野豬內臟沒人吃，一來是它生活在野外食物雜，口感極差；二來是可能吃出病來，雖然這個時期大家對病毒沒有概念，但對生命一樣愛惜。

所以，一般獵人打到野豬，內臟什么的基本用來敬山神，討個吉利。

張耀祖兩人粗略處理完四頭野豬，將它們搬運到山腳，為避免被人發現，專門砍了幾截樹杈子遮擋，大白天拉回去容易讓人看見，到時候得大伙一起分，根本撈不著半點好處。

安放好野豬，張耀祖帶著胡偉返回山里挑天麻。

這東西不會有人惦記，畢竟藥材不能給人帶來實際性溫飽，家里無災無病，尋常人見到甚至懶得挖。

要一直等到90年之后，全國藥業發展，人們才開始大肆挖掘山里藥草。

后世不僅珍稀動物瀕危，名貴植物也面臨滅絕。

“張大哥，那野豬放在山里不會讓野獸叼走吧？”胡偉有點擔心，好不容易獵到的大貨，可不能有啥閃失。

“你要真不放心，去守著，晚點我去接你。”

張耀祖一句話把胡偉想說的話全部堵住，野豬血腥味中，不是老獵人誰敢去單獨守著？

“這個你拿回去。”張耀祖把回來路上打到的野雞，丟兩只小的給胡偉，叮囑道：

“送一只雞給大隊長，再借一天槍，順帶跟他請一天休假；另外一只你自己留著，回家后別聲張，等太陽落山就來我家吃飯。”

“行！”

胡偉眼瞅到村口，也沒客氣，接過雞跳下牛車，三兩步跑進村子。

此時天色還早，約莫下午一點。

兩人先后進村碰到不少村里人，瞧見他們手里提的野雞，車上裝的天麻，無不唏噓，總想分一杯羹。

不過野雞等體型小的野味可以自行處理，大家沒人厚臉皮開口要。

隨意應付村里人幾句，張耀祖趕著牛車回老屋子，把百斤天麻放到干燥的地方晾好。這東西晾干后比濕的時候貴，起碼要一個月時間才能拿去賣。

“還真是神藥，這玩意兒挺貴。”趙學民拿起一坨天麻觀察片刻，驚嘆：

“你小子運氣真好，別人山上挖個十幾斤算幸運了。你一趟就挖百來斤，還有一百斤是一等好貨，其他也算得上二等貨，估摸著能賣個高價，早幾年你爺爺拿去賣的時候，一等貨好像8塊錢一公斤。現在啥子價格就難說咯。”

藥材價格經常變，尤其是接壤鄰國的地區。

有時候鄰國收購價貴，不少人會冒險去隔壁黑市交易，不過這種行為屬于偷渡，違法，抓到了就遭老罪咯。

要么一夜暴富，要么一夜暴斃。

“等上一兩個月，說不準到時候價格又漲了呢？”張耀祖上一世沒怎么關注過藥材價格，不過他記得等到新世紀后，晾干的野生天麻能賣到三四百一斤。

換算下來，近千元一公斤了。

這么一想，基本能猜到每段時間藥材價格都在增漲。

“嘿，啥好事都讓你占了？你以為自己是天公啊？”趙學民翻了個白眼，搓一根煙，拿著竹子制成的煙筒咕嚕咕嚕吸了起來。

“今晚我就去黑市，明天就不回來了。”

張耀祖邊收拾東西邊說道：“早上出門遇到胡知青，那小子也是趕著好時候，我倆進山獵了幾頭野豬，打算拿去提前賣咯。”

獵物太多就需要改變計劃。

張耀祖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去黑市，沒料到會遇到胡偉，關鍵還打到幾頭野豬。

貨太多，趕路慢就得提前去，把能賣的全賣掉。

“那小子來頭不小，倒是可以走近一些，等以后說不準對你有幫助。”趙學民磕了磕煙筒，說道。

別看他一天無所事事的蹲在老屋子，可村里的情況一樣沒落下，對那些個知青更是看得透透的。

“我曉得。”張耀祖點頭。

下午時候，大隊里活少，張耀祖沒安排到，便只能繼續看書學習，按照進度，他還有很多知識需要學習。

他不敢閑下來，一閑下來，前世的點點滴滴就會浮現。

這一世，他就算爬也要爬出深山。

趙學民見他如此刻苦，嘆道：“這么刻苦學習，也不知道未來能不能用得上。”

“肯定能用得上！”

張耀祖堅毅地點點頭。

趙學民笑而不語，他自我感覺學識淵博，可還不是一樣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這也是大部分人不喜歡學習新東西的原因。

現在大環境緊張，容易犯錯誤。

時間一點點過去，對別人來說學習是個枯燥的過程，可對于張耀祖來說，實在太短了。

他渴望學到更多，可才埋頭看了一會兒，天就黑了。

晚上，燉了一鍋土豆雞，胡偉偷摸跑來。

進院子，張耀祖正在往牛車上裝山貨。

“嘶……張大哥，這些全是你獵到的山貨？”胡偉見著獵物，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可以說，他一輩子沒見過這么豐厚的獵物。

不是說張耀祖只是個會種地的莊稼漢嗎？這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生猛了？

他的印象里，張耀祖在張家任勞任怨，曾經一度以為是個牛馬一生的人，不光是他，村里大部分人都這么認為。

可眼下的情況，胡偉只覺顛覆認知。

張耀祖與之前判若兩人了！

“槍帶了嗎？”張耀祖一個勁搬貨，沒抬頭看胡偉。

黑市賣好貨，要時刻提防人。

胡偉拍拍肩膀上包裹的槍：“我聽你的話多借一天，以前聽人說黑市危險，小心為重。”

“那就行，先吃飯，等夜深了再走。”

張耀祖把老鱉、豹皮豹肉、麂肉……全放好，招呼胡偉進屋吃飯。

“老領導！”胡偉對趙學民態度很恭敬，順便拿出一小壺酒遞給老爺子。

這不由得讓張耀祖心生詫異，趙學民以前到底是當個什么差，連城里來的知青都對他如此客氣。

要知道現在老爺子可是特殊人群。

“你小子挺滑頭。”趙學民不客氣地接過酒壺，給兩個小伙子各倒了二兩：

“酒壯慫人膽，喝一口走夜路寬心些。”

張耀祖抿一口酒，問向胡偉：“你跟我進黑市，不怕讓人逮著嗎？到時候你可就回不了城了。”

胡偉放下酒杯，露出一絲與平時熱心腸相反的惆悵表情：

“張大哥，有時候回不了城啥的并不可怕，至少死不了。前段時間你也瞧見我去收郵件，我家里來信，老爺子病得不輕，家里也出了點情況，要不然我也不會冒險進山……說起來，這次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幫我，我不僅獵不到山貨，只怕人也得躺床上。”

聽了這話，張耀祖才恍然。

難怪一直文文弱弱的胡偉敢抬槍進山，也是被逼無奈。

人啊，果然都是逼出來的。

張耀祖舉杯跟他碰了碰，“沒事，以后有的是機會。”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喲……你倆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拼。”老爺子給兩人各夾一個雞頭，道：

“出門吃雞頭，鴻運當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