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露出自行車票，就是給自己借勢。

希望得到更多援助、資源....讓自己有能和對方交流的進一步籌碼，好在張耀祖賭對了。

李國棟很需要自行車票。

“謝謝領導做主！”

張耀祖沒跟他客氣，按照早就想好的清單買商品，筆、紙、油……董玉珍不情不愿拿東西。

李國棟見她懶散樣，哼道：“動作麻溜點！又不是不給錢，還是你不想干了？”

“不不不！領導你稍等！”董玉珍大驚失色，剛才張耀祖說舉報她，她不怕。但眼下是人家縣里大領導，真有能耐捏死她。

“領導，這是張同志要的東西。”董玉珍夾緊尾巴遞上東西。

“以后小同志來供銷社，你敢不收他的東西，你就可以滾蛋了！給小同志道歉！”李國棟冷哼。

“是是是，我知道了！”董玉珍連連點頭，迎著大眾嘲笑目光，咬牙向張耀祖鞠躬道歉：

“對不起，張同志，是我有眼無珠！”

今天，她顏面盡失啊！

強中自有強中手....張耀祖輕呵一聲，他沒給對方好臉色，有勢不仗是傻子。

官大一級壓死人，按理說毛紡廠管不到供銷社，可人家畢竟在縣里，認識的人物能少？別說弄一個售貨員，就是擼掉供銷社主任也是輕輕松松，自然壓得住這群自覺人上人的家伙。

但張耀祖沒打算放過董玉珍，他上輩子知道的事情不少，很多人的把柄都有，只是看對方有沒有惹到自己罷了。

有機會就處理了。

“領導，你請。”

“小同志客氣了，咱們走。”

東西買齊后，張耀祖和李國棟才笑著離開供銷社。

望著兩人背影，供銷社里安靜幾分。

有人羨慕、有人憂愁、有人不解、有人憤怒....總之，大家一致覺得張耀祖運氣太好，貍皮子賣八塊不說，還跟縣里大人物搭上線了。

“耀琳，你大哥狗屎運沒得說。”董玉珍羨慕嫉妒恨的撇嘴說著。

還不你這坨狗屎讓他踩了.....張耀琳瞧她一眼，嘴角下垮：“沒事，他不就跟個主任搭上話嗎？他大字不識一個，人家也就當他是個獵戶，他沒機會往上爬。”

說不羨慕是假的，那可是縣里領導，她只恨不是自己搭上線，偏偏讓一個文盲碰著了。

要是她能搭訕線，準能上縣里工作。

到時候那用受家里哪些窩囊氣？

“對啊！”董玉珍拍手叫好，臉色多云轉晴，“你大哥就是個臭文盲，占著茅坑拉不出屎來，給他機會也沒用！”

頓時，她心里舒暢不少。

“不過，你大哥怎么會有自行車票呢？”

是啊，張耀祖哪來的自行車票？張耀琳同樣撓頭疑惑。

相比于她們的郁悶不樂，此時張耀祖開心不已。

搭上賺錢路子，不愁獵物沒銷路。

“現在還缺一把獵槍，只要獵槍齊，就可以打獵賺錢了。”張耀祖細細梳理了一下目前銷路。

黑市+老金+李國棟.....三條銷路足夠他賺得盆滿缽滿了。目前唯一不足就是缺一把獵槍，只要大家伙到手，養好傷就能進山狩獵賺錢了。

而且冬天里，大部分獵人懶得動，基本沒人搶獵物。

天時地利人和！

“小同志怎么稱呼？”李國棟問。

兩人來到公社大食堂，雖然大部分地區的公社食堂取消了，但偏遠地區的人習慣一起吃，所以還保留著。

“領導客氣了，我叫張耀祖。”張耀祖笑臉回應，順勢把報紙放到空位上。

李國棟見報紙，眉頭跳了跳：“你還看報紙？識字？還是知青？”

莊稼漢、跑山人看報紙，少見，他不由得對眼前小伙子，提起一點興趣。

張耀祖沒隱瞞，笑道：“莊稼漢，認得幾個字，但比不了領導們淵博，買報紙就看看國家有沒有什么新政策，怕錯過大新聞。”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他的話讓李國棟腦袋一宕，看過來的眼神由輕視瞬間轉為重視，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小伙子，不簡單！

正常人，包括一些單位公職人員，哪怕訂報紙也不會太過關注大新聞，全當是任務。

可眼前的小伙子明明只是個莊稼漢，竟然有如此先進的覺悟。

現在上面政策變化快，有人傳再過不久可能就要大變天，所以廠里才會讓他下來公社收貨。

讓他沒想到的是，如此隱秘的事情，竟然讓一個村里的跑山人嗅到了。

“你覺得會有新政策變化？”李國棟試探道。

是否真材實料，詐一詐就知道了。

張耀祖像做賊一樣左右看一眼，這才壓低聲音道：

“能沒有變化嗎？其實只要在村子里生活一段時間就知道了。從以前的大鍋飯到現在，國家已經到了一定飽和點，必須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這就像雞蛋里的雞仔定型了，再不破殼就要憋死了。

這點從最近知青頻繁回城就能看出來……而且現在日子不算好，大家集體分配根本吃不飽飯，不改變絕對不行！”

沒透露太多，張耀祖小小說了一點。

但這話明顯刺激到李國棟了。

這洞察力有點變態了吧？

要不是看張耀祖一身黃黑皮，絕對下地干過活，他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某個大領導的兒子了。

簡單交談兩句，李國棟看張耀祖眼神變了，眼前小伙子，給人一種潛龍在淵的感覺。

“那你覺得，接下來會有什么動作？”他忍不住問道。

張耀祖笑了笑，反問：“領導今年三十多歲了吧？”

“差不多！”李國棟也不惱，好奇這和年紀有什么關系。

“接下來可能會對知識份子進一步優待吧，領導可以多看一些重工書籍。”張耀祖謎語人的話，讓李國棟心頭發堵。

這話什么意思？

知識分子？

讓自己多看書？

還是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看不透呢？

兩人沉默下來，李國棟沒再問，張耀祖也沒再出聲。

這時候菜飯剛好出鍋，兩人起身端菜，大食堂菜飯不算好，見不到葷菜，一眼看過去，是土豆絲、南瓜藤、腌蘿卜、骨頭湯……說是骨頭湯，但煮了不下四五遍。

骨頭都快煮化了，單純有點肉味而已。

同時，公社社員下班，大食堂瞬間熱鬧起來。

見時機到，李國棟不再試探，湊近張耀祖，道：“耀祖兄弟，明人不說暗話，以后你打到獵物，不管皮毛還是肉，我們毛紡廠全收了。就是你手里的自行車票……”

果然，這家伙看上自行車票了....張耀祖沒做過多思考，拿出一張票遞給李國棟。

“李大哥，票我只能給一張，我家里弟弟結婚，女方要三轉一響，得留一張。”

兩人稱呼一變，也就意味著事情妥了。

李國棟喜滋滋接過票，哈哈大笑：“理解，娶媳婦兒是人生大事，馬虎不得！哥家里在縣城毛紡廠36號，以后有什么事，可以來找我，能辦的一定辦！”

“嘿！李哥愿意收下山貨，我就滿意了，哪敢多麻煩？”

“既然你喊我一聲哥，那就不用跟我客氣！”

這年頭底層干部沒太多彎彎繞繞，說出來的話基本是真實想法，張耀祖便沒怎么客氣。

畢竟人脈需要積累。

吃完飯。

事情最終敲定下來，張耀祖保證每個月給毛紡廠供應8～15張皮毛，小的按5～8元一張收購，像狐貍皮之類的皮毛，按20元一張收購，至于老虎之類的皮毛，則可以當面談；

前提是能獵到。

張耀祖沒問毛紡廠要具體要拿皮毛做什么新產品，給錢就行。

兩人相互約定好交貨地點和時間，便各自離開。

張耀祖看著天色還早，背著一籃子東西，往農機站、糧站、廣播站……推銷，這年頭沒有網絡傳播，想要有客戶，就需要自己邁開腿，不辭辛勞地一家家問。

不知不覺走到民兵部，張耀祖還沒進去，就被一個聲音叫住。

“張耀祖？！”

聲音從后方傳來，張耀祖扭頭看去，一個身穿軍裝的中年提著飯盒走過來。

是民兵部主任林衛國。

“林主任！”張耀祖敬禮。

林衛國回禮，轉而大笑道：“哈哈哈～沒想到在這里能碰到你，我正打算下大隊里找你呢！”

找我？

張耀祖眨眨眼，有點困惑：“林主任找我是……”

“好事！”

林衛國幫張耀祖扶著背上的重物放在一邊，等對方閑下手，他才從口袋里摸出一個信封袋。

“你不是獵了頭熊嗎？”林衛國小聲說道：“那熊賣了個好價錢，錢給你留了些，加上除害的獎勵，一共500塊呢！”

多少？！

張耀祖接信封的手一抖，差點沒把錢撒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