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胎
- 我抓鬼的那些往事
- 三分鐘熱度Ml
- 3617字
- 2025-08-06 15:16:34
仁和康健醫院冰冷的消毒水味和錢萬山凄厲的慘叫,像一層洗不掉的油膜,糊在感官上。胸口那圈吞噬了陳水生怨念的金紋,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帶來一種冰冷粘稠的飽脹感,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消化那滔天的怨氣,又像是在孕育著什么更可怖的存在。
“默哥……你……你真沒事?”面包車在凌晨空曠的街道上行駛,李大強握著方向盤的手還在抖,不時偷瞄我,眼神里充滿了后怕和一種陌生的敬畏。剛才病房里,我身上爆發出的那股非人的、如同深淵般的冰冷氣息,還有最后指尖那道吞噬怨念的黑光,徹底顛覆了他對這個從小玩到大的“默哥”的認知。
“沒事。”我靠在車窗上,聲音有些沙啞。窗外飛逝的霓虹在視網膜上拉出模糊的光帶,卻驅不散體內那股翻騰的、不屬于我的陰寒。錢萬山腹部那青紫色的烙印,劉明遠崩潰的哭嚎,像冰冷的幻燈片在腦海里循環。裁決?剝奪?這陰天子的力量,似乎正朝著一條我無法完全掌控的深淵滑去。
回到那間位于城中村邊緣、勉強算得上“家”的出租屋,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但那疲憊里,卻摻雜著一種詭異的亢奮。胸口的金紋不再僅僅是溫熱或冰涼,而是像一顆深埋的、搏動的異種心臟,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四肢百骸,帶來一陣細微的、電流般的麻癢。
我把自己摔進沙發,閉上眼,試圖調息。龍虎山的清心訣在舌尖滾過,卻如同泥牛入海,激不起半點漣漪。取而代之的,是腦海中翻騰的畫面——不是錢萬山,也不是劉明遠,而是更久遠、更破碎的片段:冰冷的鎖鏈劃過骨髓的劇痛(黑無常?),地獄深處無數怨魂的哀嚎,還有……一張模糊的、帶著青銅面具的哭泣臉龐(老龍灣?)……這些被遺忘的、屬于“前世”或“妖丹”的記憶碎片,此刻被體內那股新生的、冰冷的力量攪動,紛紛浮現。
“呃……”一股尖銳的、如同刀絞般的劇痛毫無征兆地從下腹炸開!那痛楚來得如此猛烈,瞬間讓我蜷縮起來,冷汗浸透了后背。這痛感……很陌生!不是外傷,不是內疾,更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腹腔深處狠狠撕扯、掙扎!
“默哥!你怎么了?!”李大強剛端了杯水過來,看到我痛苦的樣子,嚇得水杯“哐當”掉在地上。
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幾秒鐘后,只剩下隱隱的抽搐和一種詭異的……空虛感?仿佛剛才那陣劇痛,抽走了什么東西。
“沒……沒事。”我喘著粗氣,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試圖直起身。就在這時,一種極其細微、卻又清晰無比的“噗通……噗通……”聲,透過骨骼和血肉,直接傳入我的耳膜!
不是心跳!是另一種……更緩慢、更沉重、帶著冰冷粘稠質感的搏動!源頭,就在我小腹深處!與胸口金紋的搏動形成一種詭異的、此起彼伏的呼應!
李大強也聽到了!他臉色煞白,像見了鬼一樣指著我肚子:“默……默哥!你……你肚子里……有……有東西在跳?!”
我猛地低頭,手按在小腹上。隔著薄薄的T恤,掌心下清晰地傳來一陣陣微弱卻有力的搏動!那感覺……就像……就像里面揣了一顆不屬于我的、冰冷的心臟!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吞噬了陳水生的怨念,難道……難道在我體內……孕育出了某種東西?!
“去醫院!馬上去醫院!”李大強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想拉我。
“不去!”我甩開他的手,聲音冷硬。去醫院?讓那些冰冷的儀器照出我體內這非人的異變?然后呢?被當成怪物切片研究?還是引來更麻煩的東西?
“那……那怎么辦?!”李大強急得團團轉,“總不能讓它……讓它在你肚子里蹦迪吧?!”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著“張清羽”的名字。
師姐?她怎么會這個時候打來?龍虎山的清規戒律,她向來遵守得一絲不茍,極少主動聯系,尤其在這種深夜。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接通電話。
“林默。”電話那頭,張清羽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急切和疲憊,背景音里似乎還有隱隱的雷鳴,“你在哪?”
“廣州。怎么了,師姐?”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你是不是……動用了‘本源’的力量?而且……吞噬了極重的怨念?”張清羽的聲音陡然變得凝重,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她的緊張。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陰天子命格與陰陽鑰完全融合后的變化,連老天師都未必清楚!
“遇到點麻煩。”我含糊道。
“麻煩?!”張清羽的聲音拔高了,“我感應到你命魂波動極其異常!帶著……帶著一股不屬于你的、極其污穢的‘生’氣!像是……像是被強行催生的‘鬼胎’!”
鬼胎?!這個詞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我的腦海!結合剛才那詭異的搏動和劇痛……張清羽的猜測,恐怕正中靶心!
“鬼胎?什么鬼胎?師姐你說清楚!”我的聲音也繃緊了。
“來不及細說!聽著,林默!”張清羽語速飛快,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你體內陰陽鑰已成,陰天子命格徹底覺醒,這本是造化,但你根基不穩,強行吞噬外邪怨念,如同引污濁之水灌入剛成型的熔爐!那怨念中的‘不甘’與‘生欲’被你的本源催化,在你體內強行凝結,化作了‘鬼胎’!這不是普通的邪物寄生,這是怨念借你陰天子之軀,意圖重生的逆天之舉!”
“重生?!”我頭皮發麻。
“對!它借你的軀殼為溫床,你的力量為養分,一旦成型破體而出,便是至陰至邪的‘鬼子’,擁有你部分本源之力,卻只承載滔天怨念,為禍之烈,難以想象!”張清羽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必須立刻阻止它!壓制它!絕不能讓它吸夠養分成型!”
“怎么壓制?!”我急問。
“清心!絕念!斷其欲!鬼胎之生,源于怨念中的‘不甘’與‘生欲’,也源于你自身力量的‘滋養’!收束你的力量,尤其是胸口那東西(她顯然感應到了金紋)!心若冰清,天塌不驚!用你的意志力,把它‘餓’死!”張清羽急促地說道,“我這邊……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暫時脫不開身。你……務必撐住!等我!”
電話被匆忙掛斷,只剩忙音。背景音里最后那聲清晰的雷鳴,帶著不祥的意味。
“默哥?師姐說什么?鬼……鬼胎?!”李大強聽得云里霧里,但“鬼胎”兩個字讓他臉都綠了。
我握著手機,指節發白。體內那冰冷的搏動似乎感應到了我的情緒波動,跳得更歡實了,帶著一種貪婪的渴求。胸口金紋的光芒也微微流轉,像是在……喂養它?
不行!必須壓制!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盤膝坐好,摒棄所有雜念。龍虎山的清心訣不管用,那就用最笨的辦法——觀想!觀想極北寒冰,凍結一切生機!觀想九幽深淵,寂滅所有欲望!
然而,那“鬼胎”的搏動卻如同跗骨之蛆,頑強地抵抗著。每一次搏動,都像是在抽取我體內的陰寒之力,同時反饋回一股更冰冷、更怨毒的氣息,沖擊著我的意志。錢萬山臨死的恐懼,陳水生滔天的怨念,甚至更久遠的、屬于地獄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來,試圖將我拖入瘋狂的深淵。
“呃啊……”我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如漿。胸口金紋的光芒明滅不定,時而冰冷壓制,時而又像被那“鬼胎”吸引,分出一絲力量流向下腹。一場無聲的拉鋸戰,在我體內激烈展開。
“默哥!你……你流鼻血了!”李大強驚恐地叫道。
我伸手一抹,指尖一片粘稠的暗紅,帶著冰冷的腥氣。不是鮮紅,是近乎黑色的淤血!
“出去!”我低吼,聲音嘶啞。不能讓他留在這里,萬一我失控……
李大強被我猙獰的樣子嚇到,連滾爬爬地沖出房間,卻沒走遠,就守在門口,焦急地來回踱步。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長。體內的搏動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有力,仿佛真的有一個冰冷的生命在孕育。與之對抗的意志力如同繃緊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
就在我幾乎要被那怨念的洪流淹沒時,胸口那圈金紋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這一次,光芒并非銀輝,而是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包容萬物的暗金色!一股源自陰天子命格最本源的、統御輪回的冰冷意志轟然降臨!
這股意志并非針對“鬼胎”,而是如同高高在上的君主,漠然地俯瞰著體內這場混亂的爭斗。它沒有幫助任何一方,只是散發著純粹的、不容置疑的秩序威壓!
在這股至高意志的鎮壓下,那翻騰的怨念碎片如同沸水潑雪,瞬間安靜、蟄伏下去。下腹那“鬼胎”貪婪的搏動也猛地一滯,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傳遞出一種極致的恐懼和……臣服?
體內的混亂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劇痛和搏動暫時平息,只剩下一種冰冷的、僵持的平衡。
我癱在沙發上,大口喘息,渾身濕透,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鼻血還在緩緩流淌,帶著刺骨的寒意。胸口金紋的光芒緩緩收斂,但那暗金色的光澤似乎更加深邃內斂。
“默……默哥?”李大強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你……你還好吧?”
我看著天花板,感受著體內那僵持的冰冷和胸口金紋的威壓。張清羽說得對,這“鬼胎”是吞噬怨念的惡果,但似乎……它也被陰天子命格視作了體內“秩序”的一部分?或者說,一個需要被“管理”的麻煩?
這詭異的平衡能維持多久?下一次發作,又會是什么光景?
我摸到掉在地上的煙盒,抖出一支點上。辛辣的煙霧吸入肺里,冰冷而苦澀。
“強子,”我的聲音異常沙啞,“去……幫我弄臺二手的……便攜式B超機來。”
“啥??B……B超機?!”李大強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默哥!你要那玩意兒干嘛?!你……你真要給自己……‘產檢’啊?!”
煙頭的紅光在昏暗的房間里明滅,映著我脖頸上那冰冷蔓延、暗金流淌的詭異紋路。
“看看……肚子里那玩意兒,”我吐出一口冰冷的煙圈,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到底是個什么‘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