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帝女花
- 挽明:從揚州十日開始再造乾坤
- 寧二郎
- 3056字
- 2025-06-10 08:12:40
陳名夏本身就沒見過朱慈烺幾次,申厚載又這么一說,自己也覺得恐怕是這么回事兒,于是按下此事不表,只是又說起了南下的事情:“君自送我至寶山縣,我自有門生故舊,送我入京。”
申厚載點頭稱是,隨后端起酒杯道:“如今新朝初立,正是用人之時,相比尊兄之才,在江南必為大用!弟以水酒一杯,敬祝尊兄馬到功成,假以時日,輔佐君王北上,恢復大明江山!”
陳名夏也是心中涌起無數雄心壯志,一點頭,同樣舉起酒杯:“恢復大明江山!漢家衣冠!”
朱慈烺在碼頭上提心吊膽了一整日,直到夜色深沉以后這才擠上了船,高起潛先上了船,沒多時遣人來請朱慈烺上船。
朱慈烺卻讓眾人先將十幾車的財貨全都先挪到船上去,隨后朱慈烺方才肯上船。
錦衣親軍之中有人見狀,未免有所腹誹:“咱們這位太子爺未免也太貪財了些,便是地主老財,也沒比這樣的了,錢看的比命重。”
“少說話,多做事!”
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呵斥了一頓,卻話鋒一轉:“江山都沒了,再沒錢,總不能連個江南富足翁都沒得做吧。”
那個見狀便偷偷看了一眼船上,繼續搬運著財貨道:“張百戶,這意思是說,咱們是要去江南避難的?”
那張百戶只是沉默著搬運著,半晌才擦了把汗:“誰知道!”
那個年輕的便是嘆息一聲:“希望是,可別再折騰了,最后一溜煙兒的跑去廣州,最南面也好。”
張百戶沒答話,只是沉默的搬運著,而這個時候朱慈烺已經進了船艙內落座。
沒盞茶功夫,便見高起潛領著個中年人進來了,三屢長髯,頗有儒雅風采,朱慈烺心下猜測此人便是黃士俊,卻還是看向一旁的高起潛:“這位是?”
高起潛上前躬身通名:“殿下,這位便是黃士俊黃大人。”
朱慈烺急忙做迎接姿態起身,黃士俊卻是面容激動的看著朱慈烺,隨后直接撲倒在了朱慈烺腳下抓著朱慈烺的下擺便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朱慈烺被這變動弄得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原本計劃好的話也全都咽了回去,只是怔怔的看著黃士俊。
“殿下!太子殿下!臣就知道殿下千金之軀,定能逢兇化吉遇難呈祥!天幸殿下!天幸大明啊!”
黃士俊緊緊的抓著朱慈烺的下擺,雖然黃士俊的歲數明顯是朱慈烺的兩三倍,此時卻仿佛一個迷茫的孩子終于找到大人一樣……或者應當說,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殿下自離京師,公器幾經易手,殿下,臣死罪!未能守節盡忠,臣日夜有若刀割肺腑,痛徹心扉!思之涕泗橫流,幾不能自已!萬幸殿下無恙,江山有救啊!”
朱慈烺被黃士俊說的心酸,也只能是輕輕的拍著他的后背:“黃卿勿哭,黃卿勿哭!”
高起潛也被黃士俊的情緒波動弄得有些不耐煩了,只能上前輕聲對黃士俊道:“黃大人,咱們還是盡快啟程的好,倘多滯留京中,殿下便多一分危險。”
黃士俊反應了過來,急忙的抹去眼淚,緊緊的抓著朱慈烺的手,對朱慈烺道:“臣已為殿下安排好南去之路,殿下東出天津衛,泊海南下,沿途臣早已打點清晰,至福建自有李士淳李大人迎駕,殿下應當是還記得李大人的。”
朱慈烺聞言心下微慌,啊?我為啥要記得他啊?
黃士俊似乎也感受到了朱慈烺的茫然,便也有些茫然了,轉頭看了一眼高起潛,高起潛這才上前對黃士俊輕聲道:“殿下日前于山海關一片石傷了貴體,受了驚厥,許多事皆忘卻了。”
黃士俊聞言又是哭:“殿下受苦了。”
朱慈烺勸慰了兩句,高起潛這才對朱慈烺解釋道:“吏部右侍郎李士淳曾任東宮侍讀,太子應當記得的。”
朱慈烺“恍然大悟”:“李先生,確有些許印象,只是太多細枝末節,實在記不真切了。”
還好還好,只是東宮侍讀,不是趙寶那種貼身的人,自己應當不會露陷兒……
畢竟人都是會變的,遭逢家破國滅如此大變之后不變才不正常吧?
再加上朱慈烺有一件足以證明自己身份的獨家利器,所以基本上除了趙寶這種貼身侍奉的之外,大概率不會有什么人能察覺到朱慈烺的內核已經換了人了。
畢竟論起來……朱慈烺現如今可以說是內無五尺應門之僮,外無期功強近之親了。
碩果僅存的兩個弟弟朱慈炯和朱慈炤在山海關之戰就失散了,大概率是死在戰場上了。
朱慈烺又沒有大伴太監,只有一個小太監趙寶,如今也被留在了陜西寧家灣了,父母俱殉國了,的確是一個真正親近了解的人也沒有了。
哦對了,好像還剩下個妹妹長平公主……
送走了黃士俊的朱慈烺坐在船艙內想到這兒面色微動,若說還有誰可能并且有這個能力分辨出自己這個冒牌貨的話,那么恐怕就只有這位大難不死的長平公主了。
這位公主也算是比較悲情的悲劇人物了,后世的小說里面不管是朱媺娖還是那位獨臂神尼九難,都是抱有同情的色彩的。
朱慈烺當然也不例外,所以即使是想到了這一點,朱慈烺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置朱媺娖。
好在現在不用考慮這個問題,歷史上的朱媺娖現在應當是落到了清廷的手上,清廷倒是也沒有為難她,甚至于還直接將她嫁給了崇禎之前為她找好的駙馬。
并沒有戲曲《帝女花》唱的那樣情深意重家國情懷,實際上駙馬都尉周世顯家里為了避嫌,主動向清廷請求取消和朱媺娖之間的婚約。
而朱媺娖也不想為難周世顯家里,于是主動提出了出家,但是被清廷拒絕了,清廷依舊完成了兩人的婚禮,婚后周家倒是也沒有多為難朱媺娖,夫妻二人過的還是十分和諧的。
不過好景不長,朱媺娖很快因為懷孕的緣故,大概率是產前抑郁導致過度思念故國和父母弟兄,不幸早產喪命。
所以短時間內朱慈烺倒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因為在朱慈烺的規劃里面,他就算是計劃順利的抵達南京,并且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正常進行下去的話,怎么樣也需要至少一年的時間才能穩定江南的朝局。
就這,還是有點兒癡心妄想了……
畢竟朱慈烺是科班出身的考究明史的,對南明史雖然了解不多,但是也粗略的讀過幾本相關史籍。
就南明這爛攤子,南明這幫人這些高血壓操作,朱慈烺就算是占著穿越者的“先知”身份,也不敢說自己能全身而退……
沒錯,自從坐上了這艘南下的船開始,朱慈烺就沒有想過全身而退!
生在這個時代的漢人恐怕沒有一個有辦法全身而退,尤其是當他站到了這樣一個位置的時候。
他早就做好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準備!
這一次,他就算是不能光復漢室,也要給大明一個,真正體面的謝幕退場!
“小爺。”
穆虎輕輕的敲了敲門板,湊近了對著門縫處低語:“船出了天津衛,已經入海了!”
朱慈烺盤腿坐在榻上,手上輕輕的轉動著一枚玉蟬,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卻又很快恢復了手指的轉動,那玉蟬仿佛活了一般的繞著他的手指振翅欲飛,卻怎么也飛不出他的掌心!
“那就,動手吧。”
“是!”
穆虎一抱拳退后幾步,在他的身后跟著兩個錦衣親軍,這兩個人是穆虎在上船前就挑好的忠直可信之人。
說白了,錦衣衛落到這步田地還能跟在太子身邊的,基本上不是死忠也是對大明多少存有幾分忠心的了。
李自成攻破北京之時,錦衣衛部堂九人只逃走了四個,剩下的幾個除了大佬駱養性活了下來之外,全都被闖軍給拷打致死了……
說來令人慨嘆不止,不知道被錦衣衛拷死多少人的昭獄,最后反倒是淪為了錦衣衛這些人的埋骨之所。
事情到了這一步,錦衣衛基本上算是徹底癱瘓了,跑到南面的也是殘存的少之又少,留在北面的,也徹底斷絕了彼此之間的情報網,基本上處于失聯的狀態。
就連朱慈烺身邊剩下的這些,還是當初李自成進北京的時候,崇禎帝召喚來目的是送走朱慈烺三兄弟的。
本是將近四五十人,然而山海關一戰之后,就只剩下這十幾個了,就這,還肯跟著朱慈烺,他們要是不忠,那就沒幾個忠臣了。
再加上這幾日穆虎的拉攏,最起碼如今穆虎身邊有五六個是絕對能夠確保忠心的。
今夜出了海,穆虎就將這六個人召集來最底層的船艙內,將朱慈烺的吩咐說了。
幾人一聽要殺了高起潛也是十分震驚,穆虎便抽出刀來一把剁在桌子上沉聲道:“我們俱是為太子做事的,又不是為閹人做狗!高起潛對太子不敬,便是奸臣!愿意為太子鋤奸的,才是我穆虎的兄弟,不愿意的,你們既聽了,也只好說聲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