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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臣淚如麻

外加清廷一直在宣傳招降明朝宗藩,表示會善待明朝遺室,再加上朱帥炊本身就是個傀儡盟主,實際上就是謝陞在掌握著這支義軍。

所以朱帥炊試探了一下謝陞的意思,就果斷投了,而謝陞則是同樣搖身一變,在多爾袞親自手書信件邀請他入京任官之時,十分爽快的就北上回京當官去了……

就此,這場聲勢浩大的山東起義,到最后甚至沒有給清軍造成一丁點兒的損失就正式宣告失敗,清臣王鰲永、方大猷入主山東,自臨清德州往北大片州縣,徹底淪陷!

覺羅巴哈納和石廷柱的軍隊則是奉多爾袞的旨意,在拿下了臨清之后就止步不前,重新掉轉馬蹄去對付他們真正的敵人大順了,整個山東只留下了少量的清兵和明降軍駐守。

而此時還不知道清廷已經虎視眈眈垂涎欲滴的南明使臣左懋第已經來到了揚州,會見了那位本該挽狂瀾于既倒,卻被權力斗爭弄得不得不遠離中樞跑來“收邊”的史督師,史可法!

史可法和左懋第漫步江邊,似乎史可法也已經知道了左懋第在朝堂上的那番話,因此史可法嘆息一聲,對左懋第道:“令堂大人之事,我已略有耳聞,實在是令人欽佩至極,仆亦已書信一封,奏報京中,為令堂大人謀求誥命追封。”

左懋第只是緊緊的抿著嘴搖了搖頭:“母親自幼教導于我,忠孝節義,禮義廉恥,母親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我并不悲傷。”

左懋第的母親和堂兄左懋泰,包括左氏全族人都在北京,清廷入關的時候,左懋泰選擇了投降,而左懋第的母親反而選擇了投繯自盡。

所以當南明朝廷征召使者北上的時候,左懋第才會主動站出來,以母親死于北方的理由,請求北使的同時去收葬母親。

左懋第頓住了腳步,站在江邊,獵獵的江風吹動著他的衣帶下擺獵獵作響,他則是微微瞇著眼,看著翻涌的江水,輕聲道:“仆此北去,不望生也,懋第此行,是懋第死日!”

史可法略微動容,他嘴唇微動的看著左懋第的背影,卻也只是看著,久久方才是眼中含著淚水的轉向江水,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左懋第的后背:“經理,具文耳,通和,詔旨也,公可疾行速去,毋思毋想,毋做停留……”

兩人沉默的看著滾滾江水,左懋第緩緩轉身面朝史可法,躬身一禮:“江左國朝,盡付史公!”

史可法嘴唇微微顫抖著,卻也只能緩緩閉上雙眼,躬身一禮:“公可先行,可法后至也!”

江水波涌,江風獵獵,而兩人對揖,只有清淚隨風消散……

左懋第并沒有在揚州做過多的停留,當天夜里左懋第就已經坐上了北去的船只,孤燈如豆,他伏案落筆:“臣恭敬書奏于陛下:禮節辭氣,屈則辱,臣,不肯屈也。欲屈臣,則臣死。”

“仗義驅逆賊去而為先帝發喪,此義舉,為昔所不能,臣亦義之。”

“陵京在北,實我故都。成祖文皇帝列宗之弓劍已藏,先帝先后之梓宮未奠,庶民尚依墳墓,豈天子可棄陵園?”

“虜若強臣則臣必不應,臣不應則臣必死。不能自立則有兩辱,能自立則有二死。持此二死,可以一往。”

“宋臣富弼之言曰:主憂臣辱,臣不敢愛其死。臣甚壯之。國辱臣死,臣何愛焉!”

“獨是臣渡河而北,生死未知,愿以辭闕之身效一言:臣所望于皇上者,恢復一統之事,而近日朝政似少恢復之氣,皇上所處者偏安之勢,而近日朝政并非偏安之局。舉朝恬然知有偏矣,而未嘗求安也。漢臣諸葛亮云: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偏安且不可,而況未安乎?”

“望陛下峕峕以天下為心,時時以先帝之讎、北京之恥為心。瞻高皇帝之松楸,而即念成祖列宗之陵園,現有黍離之痛,撫江上之黎氓,而即念河北山東之赤子,恐有虜之羞,臣言及此,臣淚如麻。”

“吳一國耳,尚懸膽,而嘗以不忘其父讎。宋高宗亦能守江南,而后世以其忘二圣為譏。臣望皇上為恢復一統之主,而能不倦倦乎?”

“望皇上以整頓士馬為事,勿以臣此行為必成,即成矣,勿以此成為可恃。”

“宋真宗時,契丹侵澶,寇準請駕幸澶州。真宗至澶州,軍士望見御蓋,皆踴躍呼萬歲,聲聞數十里,契丹氣奪,乃求和,解兵而歸。皇上必預定澶州之志,而后廷臣有寇準之心,亦必諸臣能有寇準之心,而后臣可為富弼之事。”

“微臣雖赴故都,實同萬里,犬馬戀主之言,昌死不知忌諱,愿垂聽焉。”

“小爺,前面便是揚州。”

朱慈烺一勒馬韁,遠遠的于山巔眺望著整個揚州城,只見一片城阜繁華炊煙裊裊,街道阡陌,商賈往來不絕,人聲鼎沸仿若各色小點涌動,沿官道延伸的灰白屋脊突然被運河截斷,漕運碼頭處百十根挑竿斜刺蒼穹,倒像片褪了葉的蘆葦蕩,金色的夕陽灑下,熠熠生輝……好一片清明上河圖般景色。

穆虎略微拉扯馬韁上前輕聲道:“小爺,是否卑下先行一步,入城內為小爺提前做好布置?”

朱慈烺微瞇著眼看著遠方:“不必,我自行入城,爾等停留此處,我交代之事,盡快完成便是。”

穆虎應了一聲,卻還是對朱慈烺道:“小爺真的不需要卑下隨侍嗎?倘或有個什么危險……”

朱慈烺聞言笑了起來,轉頭看向穆虎道:“若要殺我,有你無用,若不殺我,你在身邊也不過是跟我一起遭罪罷了,反倒是不如在外面。”

穆虎低頭:“是,卑下無能!”

朱慈烺笑著伸手拍了拍穆虎:“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我能不能活著走出揚州,就看你了。”

穆虎微微動容的看著朱慈烺,整個人都微微顫抖:“是!屬下敢不為小爺效犬馬之勞!”

朱慈烺伸出手笑著拍了拍穆虎的肩膀,隨后轉頭看向騎在馬上氣喘吁吁的高夢箕……他是文官,這么高強度的趕路,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高夢箕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注意到朱慈烺的視線之后急忙的挺直了腰板,朱慈烺便是對高夢箕揮揮手:“高先生,你走吧。”

高夢箕猶豫了一下:“殿,小爺,您現在改道杭州,還來得及,若小爺愿赴杭州,臣,仆愿從中串聯為小爺遮掩,待到一時風云際會,小爺未必沒有再登九五之日。”

朱慈烺聞言只是笑,雙眼微瞇的看著眼前的揚州城:“不必了,多謝高先生的好意,高先生能完成我對你的囑托,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至于我?”

朱慈烺輕笑著喃喃道:“就是這兒了,我,不走了。”

揚州城作為南來的第一戰,也同時是淮海重鎮,在北面近乎于全面淪陷的情況下自然是成為了所有北人南來的所投的第一個城市。

因此此時的城墻門口各色流民排成了長長的隊伍,有那交的起進城費用的自然是放進,交不起的只能是闔家老少坐在扁擔筐子上,瘦骨嶙峋風塵仆仆,一看便是山東河南境內逃難而來的。

兩個壯班衙役一面的拿著個銅鑼收取入城費用,一面的對那些面色茫然眼神空洞的流民們喊道:“在這兒沒活路,要么南下,要么就去四下鄉野看看,好命的能尋得一兩空宅子,沒命的也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在這兒堵著作甚?”

另外一個年長一些的吧嗒吧嗒抽著手中的煙袋鍋子,上腳踹了那年輕的一下:“小六,不會說話了是不?”

小六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轉頭無奈的對老衙役道:“師父,我這不說的都是實話嘛!這眼瞅著早晚快涼了,不趕緊離開,在這兒晚上得凍死。”

老衙役嘆息了一聲,看了看長長的一眼望不到邊界的難民嘆息一聲:“都是可憐人……”

小六撇了撇嘴:“您可憐他們,誰可憐咱們?”

老衙役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煙,悶聲道:“師父知道,你是心里憋悶,你那小媳婦如今找不著了,可也別為難他們,讓他們歇歇腳吧。”

小六沉著臉低著頭不語,半晌才是低聲罵著:“狗日的翻山鷂子,早晚和他們拼了!”

翻山鷂子,四鎮之中興平伯高杰的諢號,四鎮兵馬就是當初直接越過南京朝廷,強行帶兵推舉朱由崧登上皇位的四個人。

朱由崧做了皇帝自然是清楚是誰讓他坐上這個位置的,所以對四鎮是百般優待渥寵。

這也導致了四鎮兵馬皆是生出了“天子為我輩立”的心思,人人皆以天子門生自居,越發驕縱跋扈。

四鎮之中的高杰和劉澤清皆是兵敗逃回南方的敗將,而黃得功和劉良佐也沒有取得什么戰果就倉皇南逃。

然而卻因為強行擁護朱由崧這件事情,四人一躍登天,手中又有兵有將,所以越發目中無人,再不受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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