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朕滾！下旨！下旨！剝奪史可法的所有官職和榮譽，昭告天下其為亂臣賊子！偽太子王之明膽敢蠱惑人心，聚兵據城，犯上謀反，擅自稱道！能有殺王之明獻首級于朝廷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馬士英心下狂喜，如今史可法自出昏招，這可真是正正好兒的撞到自己的槍口上了！

他哪有個不趁火打劫的？于是急忙應了一聲，低聲對朱由崧道：“那此時正駐在長江口上的操江軍和京營……”

“召回！立刻召回！”

朱由崧破口大罵：“你豬腦子啊！人家都叛變了，派軍隊過去，是幫著清軍打他們平叛，還是給人家一塊兒一鍋燴了去！”

馬士英連連點頭稱是，朱由崧到這兒才想起來，不由得有些慌亂了起來：“對了還有，立刻召回所有的軍隊！劉良佐劉澤清黃得功！所有能召集來京勤王的軍隊！全都給我召回來！”

臺下的一眾大臣瞬間慌亂了起來，成友謙剛要上前勸阻，馬士英卻急忙的故作猶豫主動上前：“是……只是陛下，如此一來，江北恐怕就無一軍……”

朱由崧不由得對馬士英格外的失望：“你今兒是不是糊涂了！”

“那他娘的是咱們的軍隊嗎！幕府軍已經叛變了！沒準兒現在都已經成了清軍了！難道這個時候還要支援他們？速速回防南京！”

“回防南京！！！”

朱由崧在朝堂上的歇斯底里其實是源自于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如今已經不僅僅是對太子正統的恐懼了，更是對清軍即將南下的恐懼。

雖然他們本來從一開始就沒準備支援史可法，但是朱由崧是出于沒錢的考量……有這個錢他還準備再多搞點兒女人呢，現在宮中的幼女實在是不多了！

但是于馬士英而言，則是巴不得史可法趕緊涼，這樣整個長江以南這會才是真真正正的由自己說了算了。

所以從一開始操江軍和京營就只是做做樣子，雖然他們已經到了長江邊上，卻是悠哉游哉的隔江看戲，根本就沒得到北上支援的命令。

現如今更不可能給了，朱由崧直接將操江軍和京營調回了南京，甚至要調所有的軍隊南下勤王。

在朱由崧的眼中，幕府軍肯定是擋不住清軍的，甚至于現在肯定已經投清了！

兩方一合流，那下一個目標是誰用膝蓋想都想得到！

朱由崧的恐懼驅使他如此的失態，然而這一點卻讓朝臣們大為不滿，且先不說太子是否為真假，這樣羞辱太子都太過分了，再加上全面撤軍的這個舉動，未免徹底讓他們失望。

于是朝廷內僅剩的幾個還算是忠直的臣子聚集在一處以成友謙的壽宴遮掩，實則密議。

“陛下此舉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太子如今生死未知，怎么能說這樣的話！”

“如今揚州危若累卵，朝廷的軍隊就在大江之南隔江觀望，這樣下去，怎能不敗！”

成友謙只是默默的坐在上首，喬思聘起身正色走到成友謙面前拱手道：“我知道成大人還有遠大的前程，只是如今老家尚且沒有了，也不知道要前程還有什么用！”

成友謙愕然的看著喬思聘：“喬大人何出此言？”

喬思聘只是一搖頭，轉身離去了，成友謙想要阻攔問個清楚，喬思聘卻是早就走了，一旁的姚思孝也是上前嘆息一聲，隨后對成友謙拱手道：“我們幾個揚州籍的商量了一下，雖然官兒是做的好的，只是如今家小妻子皆在老家，老家淪陷在即，要我們穩坐釣魚臺看著，實在是……做不到。”

成友謙大驚失色的看著姚思孝：“姚大人你們這是要……”

成友謙面色一變：“不可啊！如今朝廷上已經有了定議，若是此時你們北上，勢必要為操江軍和京營斷為投敵，怕是要就地處決啊！”

姚思孝笑著搖搖頭：“家都快沒了，回去，也是和家小一起死，揚州若失，大明不復，屆時再孤零零的殉國，何其可憐！”

成友謙一時被姚思孝這話弄得一臉悲傷，同時驚詫卻更多，要知道面前這位，那可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啊！

就在不久前馬士英拒絕了出兵推進戰線到淮左的提議之后，姚思孝和喬思聘、吳希哲等人聯名上書來了一出叩闕哭廟……要知道上次文官玩這出還是在魏黨在位的時候……

所以馬士英自然是大為惱火，親自前往將他們逮到了朱由崧面前，對他們大加指責羞辱，說他們是在替左良玉等人張目！

姚思孝悲痛的對朱由崧大哭：“腹心之患！何以輕視！”

馬士英則是蹦上前嘲諷：“爾輩臺官，慣會夸大！實則為左逆游說！莫非王之明與左逆黨羽乎！”

這段時間京城經常有大言于市說要北上投太子，無外乎一些醉漢酒后狂言，大概的意思就是在這兒受氣不如北上跟著太子殺韃子痛快的多！

其中也有一些官員或是在書信中或是與友人之間密談，透露過或許可以北上投靠太子，這些人統一被正在大辦冤案的阮大鋮打包照收，給按了個名頭，王逆左逆之黨，意思就是王之明和左良玉的黨羽。

但是姚思孝他們這些人可是從來沒參與過這種事情的，所以此時見馬士英居然還在用這種方式來攻訐自己等人，企圖阻止他們上奏派兵的奏疏。

姚思孝不由得大為惱火，居然直接蹦起來，抄起手中的象牙笏，就這樣當著朱由崧的面追殺馬士英！

將馬士英劈頭蓋臉的打了兩下，好在馬士英腿腳利索轉頭就繞著大殿狂奔，姚思孝追在后面一頓破口大罵外加揮動笏板：“儂站住！看我打不打死儂個癟色！”

朱由崧自然是大為惱火，命廷尉制止了姚思孝，原本是要法辦的，奈何當廷斗毆乃是本朝“雅政”……

再加上打人的還是個言官，哪有因為言官奏事就入罪的？這樣才是真的捅了馬蜂窩呢！

所以也不得以只能放了姚思孝，馬士英就是心中恨得牙癢癢也只能作罷。

可是也因為如此一出無人不敬服姚思孝，此時見這位就是當廷毆打馬士英都依舊終于南京弘光朝廷的官員，此時竟也選擇了辭官回鄉，對于成友謙的沖擊才是最大的。

因此成友謙方才勸說姚思孝，就算是要回去，被操江軍逮住也是一死，姚思孝看了看四周，方才是對成友謙輕聲道：“我等準備……先行取道松江府，我等家資已全部清點明白，明日就動身，先往松江府……招兵買馬！召集鄉勇！”

成友謙更是驚訝的看著姚思孝了：“你，你知道你說的是什么嗎？”

姚思孝搖了搖頭：“國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了，靠朝廷，靠得住么？只有靠我們自己！”

說完姚思孝便也是主動告辭了，成友謙看著姚思孝的背影，不由得又是敬重又是擔憂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