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請君入甕
- 挽明:從揚州十日開始再造乾坤
- 寧二郎
- 3091字
- 2025-07-29 07:00:00
聽說許定國和高杰鬧了矛盾,此時正在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的征餉的陳潛夫也急忙的匯合了剛把童妃送去南京回來的越其杰急忙回到了睢州。
高杰之所以能動兵了,其實就是因為陳潛夫和袁樞這段時間到處征餉,總算是湊齊了這次北伐所需的軍資了。
而這也是許定國之所以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投清的原因,因為最能制衡住許定國的袁樞這段時間不在睢州,所以許定國自然是沒有了依仗又沒有了監督者。
一方面此時的許定國心中慌亂,另一方面又是因為袁樞不在,自然無法讓他心中再生出緩和退路的心思,這才直接選擇了投清。
豪格接收到許定國的信之后當然也是很想出兵的,和許定國想的恰恰相反,豪格并不是懷疑他,而是豪格不敢……
他手下如今滿打滿算也不過只有三千清兵,靠著這三千清兵,拿什么支援許定國?
現如今大清其實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這個時候多爾袞等人才真切的意識到大明到底有多大,而清兵到底有多少。
此時整個山東河南境內真正的清兵其實非常少,也正是因為如此,多爾袞才不得不讓駐扎在山東河南境內的清將輕易不要出手。
畢竟,沒亮血條之前,人人都以為你是大boss,結果一亮血條才發現原來你小子高攻低血……
所以豪格對于南下擒龍當然也是有心思的,但是他的能力不支持他有這樣的想法,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等著多鐸南下會合。
因此所謂的索要質子,不過是為了穩住許定國罷了,實際的原因其實是因為豪格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南下!
許定國不知道啊!
此時的他日復一日的等著高杰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只能拼了命的催促豪格盡快南下,可是所有的信件卻全部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心下一橫的許定國認定了這是清廷對自己的考驗,自己只要拿了高杰的人頭作投名狀,想必清廷絕對會接納自己,甚至沒準兒還會高官厚祿的重待。
如此這般,一直到了高杰大軍開拔至睢州城下,與高杰一同前來的還有越其杰,以及站在另一邊的一個樣貌有些清癯的文人。
此人生的面容俊秀,兩頰微陷,短髭修剪的頗為精致,看樣貌一俊秀文人,他身上青色的鸂鶒補子官袍也證明了這一點。
大明河南道監察御史,都督六地軍事,監軍御史,陳潛夫!
陳潛夫的人生簡直不能用精彩來形容,應當說是,太特么精彩了!
此人年幼家貧四歲喪母,讀了一輩子書到了二十二歲方才候補上了個杭州生員,為人放誕不羈狂傲不檢,說好聽點兒叫有魏晉遺風,說難聽點兒,這就是個臭不要臉的。
具體不要臉到什么地步呢,大概就是他二十五歲的時候娶了紹興孟氏的長女為妻,結果妻子剛過門沒兩天,他就看上了小姨子……
最絕的是,別人看上了頂多是在心里想想或是暗中有些什么不軌的舉動,而陳潛夫,他選擇直接光明正大的去找老丈人提親去了……
陳潛夫老丈人:“這不對吧,你怎么給了兩份彩禮?”
不知道陳潛夫是真的很帥,還是因為他老丈人真的很喜歡這個女婿,居然真的叫他得償所愿了,屬于是朱彝尊聽了都要“???”的操作。
自然是讓友人們心下是又嫉妒又覺得不妥當,于是都勸過他幾次不要如此放誕。
誰料陳潛夫卻只是滿不在乎的對眾人笑著道:“諸君有幸生于這等亂世,難道不就應該這樣為所欲為嗎?人生苦短,只要德行無虧便是了!”
眾人無奈,也只能是由得他去了,而彼時恐怕所有人都沒想到,本只是以為是陳潛夫的一句搪塞之語,日后陳潛夫竟真的做到了言行如一。
就在這些整天道德文章的文人們在清軍如同趕牛羊牲畜一般的趨之若鶩的逃往南方的時候,身為區區一個開封府理刑的陳潛夫反而是在一片歸降和逃亡之中,逆流而上!
“今日正是人臣報國之時,諸君何以南逃!”
陳潛夫作為河南唯一一個敢于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的明朝官員,迅速組織起了義勇,同時安撫民眾和其余州縣官員,這才是穩定住了河南的局勢。
因此雖然此時陳潛夫身上只穿了一個區區七品官的官袍,但是實際上卻是整個河南真正意義上的一把手……至少在身邊的這個越其杰沒來之前,是這樣的。
由于劉良佐等人都伸手朝著陳潛夫要錢,陳潛夫也知道史可法的難處,同時也是為了留住劉良佐,寄希望于這些人真的有北伐的志向,所以這段時間陳潛夫一直在各方求爺爺告奶奶的征收軍餉。
作為闖軍攻打睢州時散盡家財也要替大明守住河南寸土之地的袁樞自然也跟著他一同去了,但是袁樞畢竟不長于政務,所以對睢州的事情十分遲鈍,反倒是陳潛夫從一開始就對許定國抱有幾分懷疑的心思。
故而許定國送信給豪格的消息,陳潛夫其實是第一個知道的,于是焦急大怒之下,陳潛夫直接一封信,請動高杰北上,意圖直接剿滅許定國。
此時站在睢州城下,三人望著前幾日還歸屬于大明的睢州,此時卻已經蒙上了一層層的迷霧。
“還請興平伯直接攻城,勿要與其廢話。”
陳潛夫的臉上此時帶著幾分決絕冷冽的開口,然而高杰卻是猶豫了起來:“此時是否投虜尚未可知,直接動手,是不是……”
越其杰聞言也是點頭稱是:“若是能和,自然不要開戰的好。”
陳潛夫聞言頗為惱怒,語氣未免有些重了:“既然有了這樣的心思,就已經是該死了!還有什么可說的!”
越其杰被陳潛夫震了一下,心中暗惱,未免皮笑肉不笑的道:“敢情,不是陳大人您領兵殺上去,城破了,您陳大人的家小不在城內是吧!”
“你!”
陳潛夫怒視越其杰,冷哼一聲:“陳某人沒有這樣齷齪的心思!若是興平伯愿借我兵馬……”
陳潛夫怒指睢州城頭:“我親自殺上城去!斬了叛將!”
越其杰冷哼一聲,一旁的高杰看著兩人爭斗也是無奈,這幫文官怎么不管到了哪兒不管到了什么時候都是這個德行的……
高杰剛要止住兩人的爭斗,卻是雙眼一瞇:“來了!”
隨后陳潛夫和越其杰也顧不上打嘴炮了,一同朝著高杰的視線看去,只見睢州城的城門竟是緩緩打開,隨后許定國只身一人騎馬走了出來,遠遠的對著高杰拱手:“不知興平伯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知興平伯怒提虎賁圍我睢州,所為何事?”
陳潛夫上前幾步,雙眼微瞇的怒視著許定國,沉聲對高杰道:“好機會!興平伯不要自誤!”
越其杰則是拈須沉吟道:“既敢出城,或許有得談。”
陳潛夫瞥了一眼越其杰,卻是沒有再罵他了,而是兩人一同看向高杰,顯然都是意識到,這個時候真正拍板的實則是手中有兵的高杰。
高杰沉吟片刻,隨后便是笑著對許定國道:“許總兵難道不知道我為何帶兵而來,您做了什么,心里應當是清楚的吧!”
許定國裝傻充愣的對著高杰拱手道:“末將惶恐,不知何處得罪了伯爺,使得伯爺如此對我,只是睢州上下何辜,還請伯爺三思!”
高杰沉默不語,許定國便是接著對高杰大聲道:“末將得知伯爺怒氣沖沖而來,料定應當是有什么誤會,若是伯爺不棄,此時天色已晚,末將于城內袁大人府上定下酒席,能否容末將以酒賠罪,再行解釋?”
高杰一時間有些猶豫了起來,心下暗道,這許定國八成是沒安什么好心思,只是卻趁了我的意思,若是能將其灌醉,奪其兵權,今夜便北上,其兵馬,自然也是我的了……
這般想著,身邊的陳潛夫和越其杰卻是難得的立刻統一了陣線對高杰沉聲道:“興平伯不可!”
高杰轉頭看向二人,越其杰便沉聲道:“如今城內局勢不明,您身為主將,有提調兵馬重任,豈能輕涉險地?”
陳潛夫也是冷笑著沉聲道:“怕是請君入甕之計!”
高杰反倒是沉吟了片刻之后,笑著道:“我大軍在側,我就不信他敢抱著和我玉石俱焚的心思對我做些什么!”
這話倒是真的,高杰數十萬大軍屯扎睢州附近,不是腦子有病,就不會有什么刺殺高杰的心思,畢竟高杰一死,這數十萬人可就全都要暴走了。
陳潛夫和越其杰卻并未這樣樂觀,萬一許定國真的抱定了心思,或者干脆連家小性命也不顧了,就是要投清呢?
然而兩人還未及開口,高杰便是對著許定國拱手道:“如此,那便叨擾了!”
許定國微笑著和高杰對視著,直到這時候才敢撥馬上前幾步迎接,陳潛夫和越其杰心下無奈,見高杰已經打定了主意,也只能是跟在高杰身后,一起朝著許定國走去。
高杰和許定國假模假樣的對視而笑,卻是皆大笑了起來……
“我計成矣!這次看你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