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中的神烈山碑亭,狂風呼嘯,雨水如注。耿仲明獨自站在碑亭內(nèi),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和期待。他終于等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前東江鎮(zhèn)百戶趙黑虎。
趙黑虎身材魁梧,面容黝黑,左耳缺半的傷疤在閃電中泛紅,顯得格外猙獰。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衣服,雨水順著衣服不停地流淌下來。
“毛帥忌日,耿帥卻帶建虜來踩陵?”趙黑虎甩來一個沾血的布包,里面裹著半枚皮島特制的“天啟通寶”。
耿仲明握緊銅錢邊緣的鋸齒——這是當年他們聯(lián)絡的暗記。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既有對過去的懷念,也有對現(xiàn)實的無奈。
“黑虎,你怎么會在這里?”耿仲明問道。
趙黑虎說道:“耿帥,我一直在暗中關(guān)注著你。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有人想要陷害你。”
耿仲明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知道是誰在陷害我嗎?”
趙黑虎說道:“我還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這件事和東江軍有關(guān)。耿帥,你要小心啊。”
就在這時,突然四周火把大亮,一群八旗兵從暗處沖了出來。趙黑虎胸口中箭倒下,他的身體在雨中抽搐著,臨終嘶吼:“七月十五......鄭家船......”
鄂碩從暗處走出,靴子踩住趙黑虎咽喉,冷冷地說道:“原來王爺私通海寇?”
耿仲明的心中一緊,他知道鄂碩肯定會借此大做文章。他說道:“鄂碩大人,這是誤會。我和趙黑虎只是舊相識,并沒有私通海寇。”
鄂碩冷笑一聲,說道:“哼,誤會?我看你就是私通海寇,想要背叛清廷。我現(xiàn)在就可以將你拿下,押回京城問罪。”
耿仲明說道:“鄂碩大人,你沒有證據(jù),不能憑空誣陷我。”
鄂碩說道:“證據(jù)?這半枚‘天啟通寶’就是證據(jù)。還有趙黑虎臨死前說的‘七月十五......鄭家船......’,這還不足以證明你私通海寇嗎?”
耿仲明的心中十分憤怒,但他知道現(xiàn)在不能和鄂碩硬拼。他深吸一口氣,說道:“鄂碩大人,這件事還沒有調(diào)查清楚,你不能僅憑這些就定我的罪。”
鄂碩說道:“不用調(diào)查了,證據(jù)確鑿。我現(xiàn)在就將你拿下。”
就在鄂碩準備動手的時候,林慕雪突然從旁邊沖了出來。她說道:“鄂碩大人,先不要著急動手。我認為這件事還有很多疑點,我們應該先調(diào)查清楚,再做定論。”
鄂碩看了看林慕雪,說道:“你又來多管閑事了。我看你是和耿仲明串通一氣,想要包庇他吧。”
林慕雪說道:“鄂碩大人,我并沒有包庇任何人。我只是根據(jù)事實說話。我相信只要我們仔細調(diào)查,一定能找出真正的真相。”
鄂碩猶豫了一下,他知道林慕雪說得有道理。如果現(xiàn)在就將耿仲明拿下,可能會引起漢軍的不滿。他說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暫時不將耿仲明拿下。但這件事必須要查清楚,如果真的是耿仲明私通海寇,他必將受到嚴懲。”
于是,鄂碩帶著八旗兵離開了。耿仲明看著趙黑虎的尸體,心中充滿了悲痛和愧疚。他說道:“黑虎,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明真相,為你報仇的。”
他讓人將趙黑虎的尸體安葬好,然后回到了營地。他開始思考趙黑虎臨死前說的話,“七月十五......鄭家船......”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黎明前,天空中烏云密布,仿佛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耿仲明被勒令親手在孝陵“圣德神功碑”上刻滿文。鏨子鑿在“驅(qū)逐胡虜”四字上時,石縫突然滲出血水!
林慕雪猛地抓住他手腕,焦急地說道:“別碰!碑下埋了鐵屑和硫磺,遇雨成血水......”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鄂碩正冷笑著舉起一張畫像,正是當年孫元化繪制的《東江諸將圖》。
耿仲明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知道鄂碩肯定會借此大做文章。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憤怒和無奈,他的手指緊緊地握住鏨子,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耿仲明,你看看這張圖,上面都是當年東江軍的將領(lǐng)。你和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鄂碩冷笑著問道。
耿仲明說道:“鄂碩大人,這只是一張舊圖,我和他們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鄂碩說道:“哼,沒有關(guān)系?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這張圖上的人,很多都和海寇有聯(lián)系。你身為清廷的王爺,卻和這些人有關(guān)系,你到底想干什么?”
耿仲明說道:“鄂碩大人,我真的和他們沒有關(guān)系。這張圖只是我偶然得到的,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
鄂碩說道:“你不用再狡辯了。我現(xiàn)在就可以將你拿下,押回京城問罪。”
就在鄂碩準備動手的時候,暴雨突然傾盆而下。耿仲明突然揮錘砸向自己左手!鮮血噴在滿文碑刻上,他厲聲道:“本帥不慎傷手,請鄂碩大人代勞!”
鄂碩愣住了,他沒想到耿仲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看著耿仲明受傷的手,心中有些猶豫。
“王爺,你這是何苦呢?”林慕雪心疼地說道。
耿仲明說道:“我不能讓鄂碩得逞。他想借此機會陷害我,我偏不讓他如意。”
鄂碩皺了皺眉頭,他知道耿仲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他說道:“哼,你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嗎?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耿仲明說道:“鄂碩大人,我現(xiàn)在受傷了,無法繼續(xù)刻字。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來刻吧。”
鄂碩猶豫了一下,他知道如果自己動手刻字,可能會引起漢軍的不滿。他說道:“好吧,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暫時放過你。但這件事還沒有結(jié)束,我會繼續(xù)調(diào)查的。”
說完,鄂碩帶著八旗兵離開了。耿仲明看著滿文碑刻上自己的鮮血,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哀。他知道,自己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了。
夜盜明器
三更天,耿仲明潛入孝陵地宮入口。韓鐵手用火藥炸開排水道時,里面竟傳來閩南口音的誦經(jīng)聲。
七具鄭家軍打扮的尸首圍坐成圈,中間是打開的洪武朝“賞功銅匣“。匣中本該有的免死鐵券不翼而飛,只剩張血書:
“懷順王欲復明乎?寅時獨來燕子磯。“
林慕雪突然按住銅匣內(nèi)壁:“等等!這刻痕......“她刮下青綠銅銹,露出密密麻麻的東江軍陣亡名錄,最上方正是毛文龍的名字。
醉罵九重
孝陵衛(wèi)衙門的慶功宴上,耿仲明連摔九只御賜酒杯。當他抓起第十只印有“大清順治“金款的玉杯時,鄂碩終于變色:“王爺慎言!“
“慎言?“耿仲明大笑,突然用滿語吟誦《蒙古源流》中的詛咒詩。滿洲將領(lǐng)們驚愕間,他已將玉杯砸向自己額頭!
鮮血模糊了視線前,他看見林慕雪往鄂碩酒中彈入藥粉——那正是從孝陵斷劍上提取的砒霜。
鐵券藏鋒
昏迷三日后,耿仲明在靖南王府醒來。枕下壓著半塊鐵券殘片,邊緣與孝陵銅匣內(nèi)的刻痕完全吻合。
韓鐵手低聲匯報:“趙黑虎說的鄭家船,昨夜在燕子磯被燒......“話音未落,窗外傳來八旗傳令兵的吆喝:
“攝政王口諭!懷順王即刻北上,剿滅五臺山反賊!“
耿仲明摩挲著鐵券上“丹書鐵券,恕爾九死“的殘缺文字,突然冷笑:“備馬。先去趟明故宮遺址。“
暴雨初歇,一只烏鴉銜著人耳落在窗欞。耳垂缺角,正是東江軍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