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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紙罪狀

曹操立于主位,目光緩緩掃過堂下眾人,每一個與他對視之人,皆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簾,不敢與其鋒銳的目光相接。

他心中冷笑,這些人中,哪些是忠心耿耿的肱股之臣,哪些又是陽奉陰違的兩面三刀之輩,他前世早已看得分明。

如今重來一世,又豈容這些蛀蟲再來侵蝕他的基業!

他緩緩走到案幾之旁,從那堆放著軍報文書的角落里,不疾不徐地拿起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帛書,那帛書卷得整整齊齊,系著深色的絲繩。

曹操親手解開絲繩,將帛書緩緩展開,動作從容不迫,卻讓堂下某些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人心,落在帛書之上,隨即念道,其聲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重錘般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陳留張氏,家主張德!”

隨著這六個字吐出,人群之中,一名身著華麗絲袍,約莫四十余歲,面容略顯富態的中年文士,身軀微不可察地一顫,臉色瞬間便失了幾分血色。此人正是陳留郡內頗有聲望的豪強張氏的家主,張德。

往日里,他仗著家族在地方上的勢力與人脈,在曹操面前也頗能說得上幾句話,算得上是兗州地界上的一號人物。

然而此刻,曹操的聲音卻如同催命的符咒一般,只聽曹操繼續念道,語氣沒有絲毫感情,卻透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張德,汝在孤與呂布小兒鏖戰于濮陽,軍情危急、糧草不濟之際,非但不思為國分憂,助我軍旅,反而暗中指使族人,多次輸送糧草、布匹、鹽鐵等軍需之物于陳宮逆賊,以為資助!此其罪一也!”

“更有甚者!”

曹操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目光射向那已然面如土色的張德,“汝還曾私下派遣心腹,潛往徐州,與當地數家豪強暗通款曲,言語之間,多有詆毀孤之言辭,并許諾若呂布得勢,汝張氏愿為其內應,共謀兗州!此等包藏禍心,意圖不軌之舉,其罪二也!”

“張德!”

曹操猛地將帛書拍在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震得堂上眾人皆是心頭一跳,他厲聲喝問:“孤所言之事,樁樁件件,可有虛假?!你張氏暗通叛逆,勾結外敵,意欲何為?!你,可知罪?!”

那張德聞聽曹操歷數其罪狀,且說得如此詳盡,仿佛親眼所見一般,早已是魂飛魄散,雙腿一軟,“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他連滾帶爬地膝行至堂前,涕淚橫流,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哪里還有半分往日的倨傲與從容。

“主公!主公明察啊!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德對主公忠心耿耿,日月可鑒,絕無絲毫二心!這些指控,定是那奸佞小人暗中構陷,欲要離間我等君臣之情,還望主公明鑒,莫要聽信讒言,錯怪了好人啊!”

他一邊哭喊著,一邊連連叩首,額頭已然滲出絲絲血跡,與塵土混雜,模樣凄慘至極,倒也真有幾分像是被無辜冤枉的忠臣。

堂上眾人見此情景,亦是面面相覷,心中各有所思。

有些與張氏素有往來之人,心中不免也生出幾分兔死狐悲之感,而那些素來與張氏不睦之人,則暗自冷笑,等著看他如何收場。

荀彧與程昱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他們知道,主公今日既然當眾點出張德,必然是掌握了十足的把握,絕非空穴來風。

果然,只見曹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張德,你當孤是三歲孩童,如此輕易便能被你這等拙劣伎倆蒙騙過去嗎?”

他伸手入懷,又取出一份卷好的帛書,看也不看那跪在地上哭嚎的張德,直接揚手一擲,徑直飛落到張德的面前。

“你且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是什么!”

曹操聲音冷冽如冰,“孤這里,有你與陳宮往來書信的抄錄文本,上面有你張氏的私印為憑!更有你府中數名仆役,在你暗中運糧前往陳宮處時,被我軍巡哨當場拿獲,如今人證俱在!此二者,皆由程司馬親自審問核實,鐵證如山!你還敢在此狡辯,說孤冤枉了你?!”

張德聞言,哭聲戛然而止,他顫抖著伸出手,拾起腳邊那份帛書,哆哆嗦嗦地展開。

只一眼,他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一般,癱軟在地,面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滾而下,浸濕了衣襟。

那帛書之上,赫然便是他親筆所書,與陳宮聯絡約定輸送糧草的信件內容!

字跡、語氣、乃至一些只有他們二人才知曉的暗語,都分毫不差!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行事如此隱秘,曹操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而且,還掌握了如此確鑿的證據!

“這不可能……”

張德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絕望與難以置信,“主公,德一時糊涂,德罪該萬死,求主公饒命……饒命啊!”

在這樣的鐵證面前,任何狡辯都已是徒勞,他只能寄望于曹操念及舊情,或許還能留他一條性命。

然而,曹操的眼神卻依舊冰冷,不帶半分憐憫。

他緩緩掃視了一圈堂下眾人,那些原本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的官員或地方豪強代表,在接觸到曹操那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時,無不心驚肉跳,紛紛低下頭去,生怕下一個被點名的便是自己。

整個議事廳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方才因張德哭嚎而帶來的些許嘈雜,此刻已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凝重與壓抑。

眾人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心跳聲。

他們這才真正意識到,今日的主公,與往日真的不同了。

他不再是那個有時還會顧及情面、權衡利弊的主公,而是一位殺伐果斷的鐵血雄主!

曹操看著癱倒在地的張德,以及堂下那些噤若寒蟬、面色各異的眾人,心中卻是波瀾不驚。

這些所謂的“證據”,自然是他利用前世的記憶,再派遣心腹暗中迅速查證核實,甚至補強了證據鏈的結果。

他就是要以這雷霆萬鈞之勢,一舉震懾住所有心懷異志之輩,讓他們知道,在這兗州地界,他曹孟德的眼睛,無處不在!

他要讓這些人明白,從今日起,這兗州的天,要徹底變了!

“張德。”

曹操的聲音再度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你通敵叛逆,罪證確鑿,還有何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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