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特意挑了身最板正的西裝，證件文件備齊。媽的，跟要去刑場似的。

剛走到門口，老王就堵那兒了，臉皺得像苦瓜。

“老林，真就單刀赴會啊？”他眼神里全是擔憂，“要不…我跟你走一趟？撐個場面？”

“別！”我趕緊擺手，“你往那兒一站，退役特種兵的標簽太扎眼，更招人琢磨！我一個人，反顯得坦蕩。”

“那…帶上這個！”老王不由分說塞我手里一支鋼筆，看著平平無奇，“錄音的！防身！”

我捏著那支沉甸甸的筆，樂了：“行啊老王，諜戰片沒少看？”

“小心駛得萬年船！”老王臉繃得緊緊的，“天黑前你要沒回來，咱就按‘劇本B’走！”

“明白，”我點頭，給他吃定心丸，“放心，咱干的又不是違法亂紀的事。”

一腳油門離開基地，心卻懸著。路上腦子轉得飛快——重生者的身份打死不能說，說了直接送精神病院。得編個圓溜的“商業故事”，把囤糧招兵買基地這些事兒，都糊弄過去。

到了地方，一棟灰撲撲的寫字樓，低調得連個牌子都沒有。按指示摸到15樓，敲響1503的門。

“進。”一個四平八穩的男聲。

推門進去，辦公桌后坐著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金絲眼鏡，一臉“組織”表情，嚴肅里透著點客套。桌上文件堆得跟小山似的。

“林天陽先生？”他起身，伸手，“李衛國，安全部反恐局的。坐。”握手，力道適中，不親不疏。

我在他對面坐下：“李處長，您找我來是…？”

李處長從那文件山里精準抽出一份，推過來：“林先生，最近幾個月，貴方動作不小啊。買糧、囤藥、搞通訊設備、弄武器；招退伍兵；買荒山野嶺的破基地還大興土木…這些，方便解釋一下嗎？”語氣平靜，但每個字都像小錘子敲過來。

早有腹稿！我穩住神兒：“李處長，我是安盾安保的負責人。您看現在這國際局勢、國內需求，私人安保市場火著呢！我們公司，正籌建一個大型安保培訓基地兼應急響應中心，專為高端客戶提供一條龍服務。”

“囤糧囤藥也算安保服務？”李處長眉毛挑了一下。

“算！當然算！”我語氣肯定，“我們的服務包羅萬象！人身安全是基礎，真要遇上大災大難、社會動蕩，客戶能立馬啟用我們的避險設施和儲備物資！國外管這叫‘生存主義服務’，高端著呢！”

李處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略有耳聞。不過…你這攤子鋪得，是不是忒大了點？囤的東西，種類數量，不像避險，倒像要打仗。”

“哎呦李處長，您這話可重了！”我擠出點笑容，“我們就是秉承專業精神，為客戶考慮最壞情況，比如大地震、大洪水這種區域性災難。純商業行為，合法合規，跟危害國家安全八竿子打不著！”

“那招的退伍兵呢？”李處長步步緊逼，“不少是特種部隊下來的硬茬子吧？”

“對！頂尖人才！”我坦然，“高端安保，就得靠這樣的專業人士！經驗足，紀律強！再說了，幫國家解決退伍軍人就業，也是為社會做貢獻嘛！”我特意往“正能量”上引。

李處長沒接話，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空氣有點凝。突然，他話鋒一轉：“林先生，最近…接觸過什么‘特殊’的人或信息嗎？比如…某些‘境外’的朋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滴水不漏：“沒有！我的業務基本在國內，跟外國人很少打交道。”

“那…”李處長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像探照燈，“你預測‘三個月后全球大災變’這事兒…依據是什么？”

操！連這都挖出來了！我心里罵娘，臉上還得繃住：“李處長，這話您打哪兒聽的？我對全球氣候變化、地質災害確實有點研究，是為了優化服務！但‘全球大災變’？這話我可沒說過！太夸張了！”

“是嗎？”李處長不慌不忙，從抽屜里又摸出一份文件，推過來，“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你可是向好幾位專家，醫生、科學家、技術大牛，都透露過這個‘預測’，還以此拉他們入伙呢。”

心往下沉。低估他們了，查得真他媽細！得換策略了！

“李處長，”我深吸一口氣，決定半真半假，“我承認，基于我看到的全球氣候數據、地質活動報告，我確實有些…擔憂。但這純屬個人判斷！我搞這些準備，是出于一份責任心和危機意識，絕不是要搞事情或者散播恐慌！”

“你的分析數據呢？”李處長抓住關鍵，“能給我們看看嗎？”

機會！我心念電轉。要是能讓他們哪怕信一半，以后就少很多麻煩！

“當然可以！”我立刻點頭，“我辦公室有份詳細報告，冰蓋融化、大氣異常、地質活動…數據都指向環境可能進入不穩定期，極端災害風險增加。我馬上讓人送過來！”

李處長沉吟片刻：“好。另外，”他站起來，“我想去你們基地實地看看。”

心又提起來了！拒絕就是心虛！“沒問題！隨時歡迎！就是還在施工，有些地方亂糟糟的。”我提前打預防針。

“理解。”李處長點頭，“那就…明天上午？我帶幾個同事一起。”

“行！我安排接待！”我也起身。

“還有件事，”李處長叫住我，“從今天起，你們采購大宗物資，特別是敏感物品——武器、大批藥品，得提前報備。這是規定，為了國家安全。”

“明白，一定配合！”我點頭，心里盤算著怎么“靈活”執行。

走出那棟壓抑的樓，我長長吐了口氣。比預想的驚險，但沒當場翻車！趕緊回基地，那幫家伙估計等急了。

果然，一進會議室，幾雙眼睛齊刷刷盯過來。

“咋樣？”老王最急。

“不太妙，”我實話實說，“底褲都快被查清了！連‘災變預測’都知道了！明天…他們要來基地‘參觀’！”

“操！那不完犢子了？”老王臉一黑，“趕緊的！把‘硬貨’轉移？”

“轉移個屁！動靜更大！”我搖頭，“現在要做的，是讓這基地‘看起來’就是個正兒八經的‘安保培訓中心’！”

“武器庫、通訊室咋整？太扎眼了！”林小雨皺眉。

“改頭換面！”老馬腦子快，“武器庫變‘訓練器材室’！通訊室就說成是‘VIP客戶專屬聯絡中心’！包裝詞兒我會整！”

“好主意！”我拍板，“老馬，再整個詳細的商業計劃書、培訓課表，要像模像樣！鋼子，你的人別跟打仗似的，松弛點，演演安保培訓！趙雪、陳博士，你們的地盤也得‘美化’一下說辭！”

“醫療區好說，解釋成VIP客戶的緊急醫療點，”趙雪接口，“實驗室…陳博士？”

陳明推推眼鏡：“可以說成環境監測、食品安全檢測，為長期避險準備。但…有些敏感設備和樣本，最好暫時收起來。”

“就這么干！”我定調，“所有人動起來！記住咱的人設——‘高端安保服務商’！明天這場戲，必須演好！”

會議室瞬間空了，基地里雞飛狗跳。老王帶人吭哧吭哧給武器庫貼標簽；老馬在電腦前噼里啪啦造文件；趙雪和陳明忙著把一些“不合規”的東西藏起來；林小雨手指翻飛，調整通訊系統參數，順手給監控加了層“濾鏡”。

晚上，眾人頂著黑眼圈又聚一塊兒。

“明天流程：我和老馬唱主角，負責忽悠；鋼子介紹‘安保培訓’；趙雪、陳博士專業術語備用；小雨，后臺監控和通訊保障就靠你了！”我安排。

“他們要問刁鉆問題咋辦？”小雨問。

“實話實說，但別露底褲！”我強調，“記住，咱沒干壞事！未雨綢繆，天經地義！”

“要看物資清單和賬本呢？”老馬擔心。

“給‘美化’過的版本！核心機密？商業機密，無可奉告！”我早有準備。

“最壞…他們要封基地抓人咋整？”老王問出大家最怕的。

我沉默幾秒，咬牙：“真到那份上…啟動‘B計劃’！物資化整為零轉移！人員分散蟄伏！風頭過了再聚！但我賭…到不了那步！國安也是人，咱證明咱無害甚至有益，他們犯不著跟咱死磕！”

“但愿吧…”老王嘆氣，但眼神堅定，“該備的后手，一樣不少！”

散會后，我癱在辦公室椅子上。明天是道坎兒，過了海闊天空，栽了…萬劫不復。

正揉太陽穴呢，趙雪敲門進來，臉上少有的嚴肅。

“有空？聊聊？”她開門見山。

“坐。”我指指椅子。

她坐下，目光直刺過來：“林天陽，說真的，你那‘災變預測’，到底哪來的？普通人，頂尖科學家，都不可能掐這么準！”

我心里一緊。說重生？太玄幻了！不說？信任要崩…

“趙雪，”我斟酌著詞句，“我有些…特殊的消息源。非常可靠。我知道聽著離譜…但時間會證明。”只能模糊處理。

趙雪盯著我，像在掃描我的靈魂。半晌，她開口：“知道我為啥留下嗎？開始是好奇，是醫生的危機感。但現在…我越來越信你。”

“為啥？”我有點意外。

“數據！”趙雪眼神銳利，“陳博士鼓搗的老病毒，小雨搞的氣象地質異常…還有我自己發現的怪事——最近不明原因發燒、免疫系統出毛病的病例多了！癥狀怪，藥效差…我偷偷留了樣本給陳博士…”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說…病毒…已經冒頭了？”

“不確定！”趙雪很嚴謹，“但反常！陳博士那邊…還在分析。”

這消息像冰水澆頭！如果病毒提前露臉，災變可能也等不到6月10號了！

“這發現太重要了！”我立刻坐直，“醫療物資、防護裝備，必須加速！人手也得加！”

“已經在搶了，”趙雪點頭，“但不夠！真要爆發，現在這點醫療力量，杯水車薪！”

“你有信得過的醫生護士資源？”我問。

“有，都是老同事、學生。”趙雪點頭，“但讓他們加入這‘地下基地’…難！”

“告訴他們部分真相！”我下定決心，“讓他們知道可能發生什么，我們在做什么！相信專業人士的判斷！”

趙雪點頭應下，又提醒：“那明天國安來，那些異常樣本和研究…”

“先藏好！安全第一！”我拍板。

趙雪走后，我心思更重了。病毒…提前了？

第二天一早，李處長帶著三個精干的跟班，準時到了。那氣場，跟檢查團似的。

“歡迎歡迎！”我擠出熱情笑容，“這就是我們的‘安盾高端安保培訓中心’，還在建設中，見笑了！”

“規模不小。”李處長環顧四周，眼神銳利。

“必須的！全方位服務嘛！”我引路，“從個人保鏢到企業安全方案，再到高端避險…一條龍！”

接下來，按排練好的劇本走。老王帶他們看訓練場，指著偽裝好的武器庫說“訓練器材室”，那幫退伍兵配合著演“安保學員”，雖然眼神還是太犀利；老馬捧著厚厚的“商業計劃書”，口若懸河講“市場前景”和“社會責任”；趙雪展示醫療區，說成“VIP客戶緊急醫療站”，專業術語一套套；陳明在“環境監測實驗室”里，一本正經介紹“食品安全檢測流程”。

全程，李處長他們問題不斷，但還算常規，沒往死里刁難。不過那眼神，跟探照燈似的，啥細節都不放過。

參觀完回到會議室，李處長單刀直入：“林先生，基地很專業，規劃也合理。但幾個疑問，需要澄清。”

“您說。”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第一，你們的物資儲備，遠超正常商業需求，尤其食品藥品。為什么？”

“李處長，”我早有準備，“我們的服務包含極端情況下的避險保障。災難來了，物流癱瘓怎么辦？我們得確保客戶的基本生存需求！這叫負責任！”

“第二，”他繼續，“你們的通訊系統，太先進了！衛星通訊、獨立供電…普通安保公司用不著這個吧？”

“這正是我們的核心競爭力！”我解釋，“大災大難，通訊全崩怎么辦？我們的獨立網絡，保證客戶永不失聯！高端市場，就吃這套！”

李處長微微頷首，似乎接受了。但下一問，直戳心窩子：“林先生，據我們所知，你最近變賣了幾乎所有個人資產——房產、股票、公司股份，總值超十億。基本全砸這項目里了。作為商人，這不像理性投資，更像…孤注一擲？”

我心里“臥槽”！連我錢包都摸清了！穩住！

“李處長，”我露出點“企業家式”的微笑，“成功商人，靠的就是眼光和膽識！我看好高端安保和避險服務的未來，特別是在這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這是長線投資，短期可能不賺錢，但未來…不可限量！”

“哪怕傾家蕩產？”他追問。

“創業，本就是九死一生！”我語氣堅定，“我信我的判斷，也擔得起風險！”

李處長沉默片刻，突然拋出一個“如果”：“林先生，你對那場可能的‘災變’…有多確定？”

來了！致命問題！我字斟句酌：“李處長，我不清楚您指的‘災變’具體是什么。如果是指我對全球氣候和自然災害風險的關注…是的，我認為風險在累積。但這只是基于公開數據的個人分析，不代表任何官方立場。”

“如果，”李處長加重語氣，“如果你的預測成真，你認為政府該做什么？”

這問題出乎意料！但也是機會！“真有重大風險？那政府該加強監測預警！多囤應急物資！細化疏散救援預案！這都是負責任的政府該做的常規防災措施嘛！”我往“正道”上引。

李處長深深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感謝配合，林先生。初步檢查，暫未發現明顯違規。但鑒于項目特殊性，我們會持續關注。”

“理解！歡迎監督！”我也起身，心里石頭落了一半。

送走這幾位“爺”，我后背都汗濕了。回到會議室，幾雙眼睛巴巴望著。

“暫時…過關了！”我長出一口氣，“沒揪住大辮子，但以后肯定盯得更緊！采購招人，都得更小心！”

“那咱的囤貨大業咋辦？”老馬愁眉苦臉，“束手束腳的，怕趕不上趟啊！”

“換打法！”我腦子飛快轉，“化整為零！多找路子！小批量多批次！寧可慢點，別撞槍口！手上有的，趕緊歸置好，核心保障不能斷！”

“還有個事兒，”趙雪開口，表情嚴肅，“如果…病毒真開始傳了，咱要不要上報？”

難題！上報？基地可能被接管，心血白費；不上報？延誤防疫，更多人遭殃…

“先確定！”我拍板，“催陳博士！樣本分析結果出來，確認是那鬼東西再說！確定了…再議！”

眾人點頭，各自散去忙活。

我一個人溜達到基地后面的小土坡，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心里五味雜陳。國安盯上，是麻煩，但也可能是轉機。要是能讓他們信一點點…哪怕一點點…官方能提前準備，能救多少人？

可問題是…沒鐵證在手，誰他媽信“世界末日”啊？連我自己的團隊，好些人也是將信將疑，沖著我這人或者那份謹慎才留下的。

正發愁呢，手機響了，是陳明，聲音透著不對勁：“林總！快回實驗室！出結果了！大事！”

我心一沉，拔腿就往回跑。

沖進實驗室，陳明指著顯微鏡屏幕，臉都白了：“看！趙醫生給的異常病例樣本！這病毒…沒見過！”

屏幕上，一些形狀詭異的病毒顆粒在蠕動。

“冰原病毒…”我嗓子發干，“它…真來了？”

“不止！”陳明聲音發顫，“基因序列跟西伯利亞凍土里那老古董高度相似！更糟的是…它在低溫下…活性暴增！”

跟我預測的劇本…嚴絲合縫！

“傳染性呢？癥狀呢？”我急問。

“目前傳染性還不算強，但變異性太可怕！癥狀…初期像感冒，后期怕冷、皮膚發藍、免疫系統崩壞…嚴重的，體溫驟降，器官衰竭！”陳明語速飛快。

操！全對上了！災變…可能等不到6月10號了！

“立刻！馬上！”我吼出來，“醫療防護物資，按戰時狀態搶！治療方案研究，同步啟動！要啥給啥！”

我沖出實驗室，再次把核心團隊吼到一塊兒，公布了這噩耗。

“媽的…真來了？”老王拳頭捏得嘎嘣響。

“來了！可能更快！”我聲音發沉，“準備提速！另外…上報政府這事，再議一次！”

“上報？誰信啊？當咱是瘋子吧！”林小雨撇嘴。

“可不上報…會死更多人！”趙雪作為醫生，本能抗拒。

“要不…”老馬打圓場，“找‘可靠’的人，私下透點風？讓上頭自己去查？咱不直接杠，也算盡心了。”

“這招行！”我立刻贊同，“趙雪，你衛生部的老關系…試試？”

“我…試試看。”趙雪沒把握。

“就這么辦！”我拍板，“同時，基地進入準戰時狀態！所有人進出嚴格體檢！有可疑癥狀，立刻隔離！采購！特別是醫療防護！玩命加速！”

眾人神色凝重，迅速散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