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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重復!目標清除失敗!請求支援……”模糊的通訊信號夾雜著絕望的嘶吼,在中央控制室的死亡紅光中扭曲回蕩。

萊特少校死死盯著屏幕上唯一能捕捉到的影像碎片。

那是一個在猩紅與幽藍交錯的光影中、如閑庭信步般揮舞著“死亡畫筆”的模糊輪廓。

每一次那幽藍弧光閃過,監控畫面就劇烈抽搐,隨即代表著一整片區域的信號徹底陷入黑暗死寂。

砰!

萊特布滿血絲的右拳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屬控制臺上!

沉重的悶響讓整個嘈雜的控制室瞬間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安靜!

所有目光都帶著恐懼和求助,齊射那張因為憤怒和不甘而扭曲的臉。

“啟動……最終凈化協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的生鐵,沉重而苦澀,“所有單位緊急撤離!優先級Alpha-One!”

作為這座堡壘的最高守護者,萊特腦海中回蕩起創世機構將這座基地交出時,那道冰冷的執行鐵律。

“若那深埋中央教條的秘密掀起災厄……唯有用整個基地為它陪葬!”

“長官!那下面可能……”一個參謀官失聲喊道。

“立即執行!!”萊特咆哮著打斷,聲音撕裂喉嚨,“自毀倒計時,從這一刻開始計算!所有人……撤!!!”

做完決定的萊特,如同瞬間被抽盡了所有力氣,頹然坐回椅子,無力地閉上眼。

控制室內,刺耳的撤離警報瞬間壓過一切雜音,紅燈瘋狂旋轉。

地獄的大門……由他親手拉下。

基地之外。

端木凌仰著頭,深沉的夜幕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攪動,一個龐大到籠罩整個視界的黑色旋渦在基地上空緩緩旋轉。漩渦中心深邃如宇宙深淵,吞噬著星光,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吸力。

嗚,嗚嗚嗚!

刺耳的基地內部最高警報聲穿透厚重山體,如同垂死巨獸的哀鳴,撕破了寂靜的夜。

端木凌深邃的眼瞳猛地收縮!

那警報聲……那盤旋于基地之上、如同世界傷口般的巨大旋渦,剎那間擊碎了腦中某個塵封已久的記憶匣!

某個被遺忘的、關于“絕對禁忌”的警示!

“行動終止!”端木凌的聲音如同斬斷鐵鏈的閘刀,瞬間切斷了所有嘈雜!

“所有人!立即!不惜一切代價撤離目標區域!重復!優先撤退!”

“凌!”通訊器傳來美倩帶著哭腔、近乎絕望的急促呼喊,“小憐!憐汐的信號……徹底消失了!就在基地下方的核心隔離層!”

“知道了。她……我來負責。”端木凌的聲音在爆炸的轟鳴背景中異常清晰冷靜。

看著那旋轉的漩渦深淵,端木凌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你們……立刻撤!”

話音未落,身影已化作一道決然的黑色箭矢,逆著奔逃的人流,扎向那座噴吐著地獄火焰的鋼鐵墳墓!

基地核心。

原本冰冷的甬道已成血肉屠宰場。鋼鐵廊道扭曲變形,濃稠的血漿漫過合金地板,形成一條通向最終之門的、深紅發黑的河流。

破碎的肢體、焦糊的內臟、報廢的武器零件浸泡其中,蒸騰著令人作嘔的鐵腥與焦臭。

斷裂的電纜如垂死的毒蛇,在血泊中噼啪閃爍著幽藍的弧光。

甬道盡頭,那扇曾經象征“卡巴拉生命之樹”、黑金鍛造的宏偉巨門已半塌。

巨大的鏈條斷裂,如同被天神之錘砸斷的脊椎,沉重地耷拉著,半掛在扭曲的門框上,刮擦著殘存浮雕上那株已被污血浸透的“死亡之樹”。

虬結的枝干在猩紅光影中,宛如從無間地獄的尸骸中汲取養分、獰笑著生長的詛咒圖騰!

在這條由死亡與絕望鋪就的祭壇盡頭……

幽藍色的光暈無聲散去。

少年垂著頭,單膝跪地,懷中緊緊擁著那個纖弱的銀發身影。

憐汐安靜地蜷靠在陸凡懷里,胸口被染上大片刺目的紅,精致的臉龐蒼白如紙,緊閉的眼睫在微弱呼吸下輕輕顫動。

脆弱得如同一捧即將融化的新雪。

陸凡周身的恐怖威壓已徹底消失。

只是靜靜跪在那里,抱著懷中唯一的珍寶。

沾滿粘稠血污的衣衫下擺滴落的暗紅液體,落在腳下冰冷的金屬和凝固的血塊上,發出輕微到幾不可聞的“嗒……嗒……”聲。

身影孤單、沉寂……如同剛剛被剝下神甲、筋疲力盡的戰爭之魂,在無盡殺戮的終點,只剩下守護懷中那一點溫存的執念。

端木凌的身影如幽靈般出現在甬道的入口。

腳下粘稠的血漿幾乎漫過靴底。

甬道盡頭那跪在尸山血海中心的孤寂身影,以及那少年懷中比最珍貴瓷器還要易碎的少女,倒映在漆黑的瞳孔之中。

冰封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震動。

端木凌踏過凝固的暗紅河流,越過殘破的尸骸與扭曲的金屬,一步步走到少年面前。

無需言語。

端木凌緩緩蹲下,伸出手,干燥而穩定的指腹,輕輕按在了陸凡低垂的額頭上。那觸感冰涼,帶著血與硝煙的味道。

“你已從死亡邊緣,取回了……足以撕裂常識的力量。”端木凌的聲音低沉、肅穆,仿佛在進行一場神官的交接,“接下來的路……”

冰封的眼神落在憐汐蒼白寧靜的臉上,帶著某種無聲的承諾。

“交給我。”

三日之后。

遺忘區,安全屋。

厚重的窗簾被完全拉開,盛夏灼熱的陽光如同一束金輝,毫無遮擋地穿透玻璃,筆直地照在床上。

光芒刺透了沉睡的眼瞼。

陸凡的眼睫劇烈顫抖了幾下,像破繭的蝶奮力掙扎,緩緩掀開沉重的眼簾。

微微瞇起眼,適應著久違的光明。腦袋里空落落的,沒有碎片化的噩夢,沒有糾纏的低語……只有一場仿佛耗盡了所有心力后的、深沉如無底海洋的寧靜酣眠。

吱呀!

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魁梧的身影幾乎填滿了門框

大山走進來,當目光觸及陸凡那雙正茫然望著天花板的眼睛時,整個人明顯一震,如同磐石微傾。

“你醒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如釋重負。

“嗯……”陸凡下意識想撐起身體,四肢卻酸軟得如同浸水的棉花,剛剛離開床面幾寸,便不受控制地跌回枕頭。

“別亂動!”大山粗壯的手臂已穩穩扶住了他,像對待一件易碎品般小心,將其靠坐在床頭,“已經三天了。從那場……戰斗回來算起。”

“三天……三天了啊!”陸凡喃喃著,對自己漫長的沉眠感到一絲恍惚。

混亂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翻涌。

爆炸、強光、冰冷的風、刺耳的警報……以及……那張在槍火中倒下的臉!

心臟驟然緊縮!

“憐汐!!”陸凡猛地抓住大山的手腕,指節用力得發白,“她怎么樣了?”

“冷靜點。”大山任由陸凡抓著,聲音沉穩地安撫道,“她沒事了。子彈打穿了胸腔下緣和一側腹壁,避開了所有致命臟器。緊急止血和器官修復后,憐汐生命體征在當天就穩定下來。”

大山目光深處掠過一絲慶幸,“昨天早上她醒過來了,現在需要靜養。”

陸凡緊繃的身體瞬間松懈下來,長長呼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鈞重擔。“我們……是怎么回來的?”

陸凡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輕顫。

腦海中那些宛如神魔戰爭般的畫面,懸空的黑色水晶、撕裂空間的幽藍光刃、冰冷無情的俯瞰……真的只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嗎?

“是凌。”大山的聲音充滿了由衷的敬意,“在那座地獄徹底化為火海之前……是他一個人,把你們從崩塌的基地背了出來。”

大山想起那個男人在沖天烈焰和滾滾濃煙中、背著兩個孩子蹣跚而出的孤狼般的身影。“不過……他對你們擅自脫離行動,闖入禁區非常生氣。”

“是凌……”陸凡低聲重復,混亂的心緒似乎得到一絲錨定。

大山默默起身:“剛醒別想太多,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門后,房間重歸寂靜。

喧囂的陽光依舊執著地照耀著床頭那片潔白的床單。

微塵在光柱中起舞,如同凝固時光里的精靈。

陸凡安靜地靠在床頭。

緩緩地、似乎用盡了此刻所有的力氣,抬起自己的右臂。

那只被陽光完全籠罩的手……蒼白、纖細、骨節分明。

陸凡攤開手掌,任由那灼熱的光線毫無保留地填滿掌心,溫暖順著皮膚一點點滲入血液。

凝視著沐浴在純凈金光中的手掌。

就是這只手嗎?

這只看上去如此平凡、甚至有些無力虛弱的……人類的手……

真的曾握住過……足以湮滅空間的神之權柄嗎?

溫熱的暖流在血脈中彌漫。

但那力量的虛無感……那片空白的記憶……卻像一張冰冷的幕布。

疲憊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

在陽光的擁抱和殘存的點滴溫暖中,陸凡的眼皮又漸漸沉重。

意識沉入黑暗前,一個無聲的誓愿在他內心深處悄然凝成堅冰。

“我也想擁有力量!”

“那種能真正……改變一切的力量。”

窗外,盛夏的蟬鳴正嘹亮。

而少年追尋力量的序幕,剛剛從這份沉重的劫后余燼中……悄然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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