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有個問題，她后續還需要什么？以及現在咱們能不能帶著她轉移？”

蕭海平指了指不遠處的戰場，那里已經暫時安靜下來，偶有幾個僥幸未死的鬼子哀嚎，也很快被幾聲槍響終結。

“轉移？老蕭你確定你他媽沒再跟我開玩笑？”蘇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不過你說得對，不僅僅是她的傷耽誤不起，鬼子一旦決定炮火覆蓋，我們全得完蛋?！?

“所以我說——我們兵分兩路，我先讓毒液帶你們離開！只要在它的有效航程之內，你們走得越遠越好！”蕭海平習慣性地摸出雪茄盒，“我會帶著常規部隊和老邵他們，干一票大的，徹底給你們分擔開壓力！”

“同時也是警告日本人，我們能殺進北平城一次，就能殺進去第二次！”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壓。

“好吧，你是頭兒，聽你的?！碧K北點頭，嘆了口氣，“不過我這里有些東西你必須滿足，否則我吊不住她的命?！?

“自體血回輸設備！沒有它，她自己的血救不了自己，流多少丟多少！加溫加壓輸液系統！至少二十單位O型全血，現在庫里的頂多再撐半小時！廣譜抗生素沖擊劑量！血管活性藥物泵維持血壓！核心體溫必須拉回三十六度以上！還有……”

每一個名詞都像一顆冰錐，扎進蕭海平的心臟。

“這些都可以滿足?！笔捄Ｆ近c點頭，按下無線電，“毒液二號，這里是金鷹，你聽到他說的了，現在按他說的去做，到停機坪上去補給醫療設備，之后回到我的位置來。”

“毒液二號收到，金鷹，我們盡快趕來?！?

蕭海平松開無線電，重新將目光投向蘇北，開口道：

“在毒液航程之內，我有個地方你可以考慮一下，你覺得白洋淀怎么樣？”

“白洋淀？”蘇北眉頭緊鎖，沾血的指尖在虛空中快速劃過，“水路縱橫，蘆葦蕩密布，鬼子重裝備展不開，偵察機視野受限……理論上是個天然庇護所！但距離？”

“直線距離至少一百五十公里！UH-1Y的極限航程撐死了三百八，但那是理想狀態！現在要貼地超低空規避可能的雷達，引擎負荷翻倍，油耗劇增！更別說還要預留緊急備降的余量！你能保證路上不被鬼子高炮或戰斗機咬?。俊?

“雷達？高炮？你可真會開玩笑?！?

蕭海平說著，抽出一支修剪整齊的雪茄咬在嘴里。

“1938年的鬼子哪兒來的雷達？高炮都在保衛機場！放心吧！唯一有威脅的可能是鬼子的戰斗機——不過那還得華北派遣軍方面批準?！?

“所以老蘇，你就放一萬個心好了。”蕭海平吐出煙霧，眼神里猙獰的殺氣卻沒降低半分，“人，老子交給你！用你的命給老子保住她！少一根頭發，我的態度可就沒今天這么好了！”

他的目光越過蘇北，投向擔架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夏陌的睫毛在無影燈下投下脆弱的陰影。

那目光深處翻涌的東西，復雜得讓蘇北這個見慣生死的軍醫心頭一凜——那是熔巖般滾燙的焦灼，被強行凍結在萬年寒冰之下。

這時，伴隨著直升機旋翼的尖嘯，已經完成改裝的直升機開始在外圍空地上緩緩降落了。

“來接你們的飛機到了，我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

蕭海平拍拍蘇北的肩膀，隨后毅然決然地向戰場的方向走去。

……

“擔架支架！快！”一名陸戰隊醫護兵嘶吼著，和同伴將特制的鋁合金減震支架“哐當”一聲砸在甲板預設的固定錨點上。旋緊卡榫的金屬摩擦聲刺耳急促。

“氧氣接口在這里！加溫輸液線路走這邊！避開液壓管！”

另一名隊員半跪在艙壁旁，手指在復雜的管線中快速穿引，將加溫加壓輸液器的軟管和氧氣輸送管精準接駁到擔架旁的多功能面板上。

指示燈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蘇北像一頭護崽的受傷猛獸，幾乎趴在擔架旁。他的左手始終死死按在夏陌腹部的加壓包扎上，右手則將心電監護電極片貼在她冰冷的胸膛上。

娜塔莎跪在另一側，野戰加溫毯的恒溫纖維迅速覆蓋夏陌全身，她快速將血管活性藥物泵的注射針頭接入夏陌頸靜脈的留置導管。

“血壓70/40！心率130！血氧90%！加壓輸血最大流速！加溫毯功率100%！”

娜塔莎的聲音穿透引擎轟鳴，帶著緊繃的嘶啞。

“自體血回輸設備開機！預熱！準備接自體血！”

蘇北頭也不抬地吼道，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監護儀上那條微弱起伏的曲線，仿佛要用目光將它釘住。

艙門旁，一名陸戰隊員用安全帶將自己和那臺珍貴的銀色自體血回輸設備緊緊綁在艙壁固定環上。

與此同時，巨大的噪音陡然拔高，UH-1Y的起落架離開地面，旋翼卷起狂暴的塵浪，吹得地面飛沙走石。

它如同掙脫束縛的夜梟，緊貼著起伏的山脊線，朝著東南方那片水網密布、蘆葦叢生的黑暗中飛去，只有引擎的嘶吼在群山間回蕩，越來越遠。

蕭海平站在原地，直到那轟鳴徹底被風聲取代，他瞇著眼睛，卻擋不住身上的殺意逐漸在凝成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