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來軍中軍大帳內，燭火搖曳。東方傲與劉卿燕對坐案前，正仔細研究鋪在桌上的洛陽城防圖。這已是連續第三日他們閉門長談。

“黃巾主力駐扎在南宮，約有三萬之眾。”劉卿燕纖細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北宮守軍較少，但城墻更高，強攻不易。”

東方傲點頭，在竹簡上記錄要點：“糧倉位置確認了嗎？”

“在這里和這里?！眲⑶溲喔┥碇赋鰞商帲豢|青絲垂落額前，“守備松懈，若能派奇兵突襲……”

帳簾突然被掀起，謝海諾端著藥盤走進來，杏眼中閃爍著不悅的光芒。她將藥盤重重放在案幾上，湯藥濺出幾滴在城防圖上。

“該換藥了?！彼曇衾溆?，目光在東方傲和劉卿燕之間來回掃視。

東方傲這才想起臂上的箭傷，歉然一笑：“有勞諾兒了。”

謝海諾不由分說拉過他的手臂，拆開繃帶。傷口已經結痂，但她仍仔細地涂抹藥膏，動作刻意放慢。劉卿燕識趣地退到一旁，低頭整理地圖。

“劉小姐不必回避?！睎|方傲道，“我們還沒討論完密道的事?！?

謝海諾手上突然用力，東方傲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傷還沒好透就別整天勞神！”謝海諾瞪了他一眼，轉向劉卿燕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劉小姐連日勞累，也該休息了。”

劉卿燕何等聰慧，立刻領會其中意味。她優雅地行了一禮：“謝姑娘說得是。將軍也該保重身體，妾身明日再來叨擾?！?

待劉卿燕離去，謝海諾立刻變了臉色，一把將藥盤推到一邊：“傲哥哥，你跟她整天關在帳中，都在談些什么？”

東方傲失效：“自然是軍務。劉小姐熟悉洛陽城防……”

“軍務需要談三天？”謝海諾眼圈微紅，“她看你的眼神……分明是……”

“諾兒！”東方傲正色道，“劉小姐乃韓王遺孤，身負血海深仇，我們豈可妄加猜測？”

謝海諾咬住下唇，轉身沖出大帳，差點撞上前來議事的錢羽和孫飛。

“喲，這是怎么了？”孫飛探頭進來，“大嫂好像哭了？”

東方傲扶額嘆息：“無事。你們來得正好，看看這城防圖?！?

次日清晨，東方傲正在校場檢閱部隊，蔣芷匆匆跑來：“東方大哥，不好了！謝姐姐和劉小姐在后營吵起來了！”

東方傲心頭一跳，急忙趕往后營。遠遠就聽見謝海諾的聲音：“……別以為你是王爺之女就可以為所欲為！”

“謝姑娘誤會了……”劉卿燕的聲音柔弱卻堅定。

轉過營帳，只見謝海諾手持藥杵，直指劉卿燕。劉卿燕雖面色蒼白，卻站得筆直，毫不退讓。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士兵和女眷。

“怎么回事？”東方傲沉聲道。

謝海諾轉身，眼中含淚：“你問她！今早我去送藥，看見她在你枕邊放了這個！”她舉起一塊繡著鴛鴦的絲帕。

劉卿燕輕聲道：“那是我秀給謝姑娘的禮物，想為昨日之事賠罪……”

“胡說！”謝海諾打斷她，“這分明是定情信物！”

劉卿燕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場眾人皆驚。東方傲一個箭步上前，卻見她將匕首抵在自己咽喉！

“妾身乃飄零之身，承蒙東方將軍相救，本欲效犬馬之勞?！彼曇纛澏秴s清晰，“若謝姑娘容不下我，妾身今日便以死明志！”

鋒利的刀刃已經在她雪白的頸間壓出一道血痕。周圍一片嘩然，謝海諾也驚呆了，藥杵“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劉小姐不可！”東方傲不敢貿然上前，放緩語氣，“諾兒只是一時誤會，有話好說……”

劉卿燕淚如雨下：“我劉卿燕雖然落魄，卻知廉恥。韓王府家教森嚴，豈會做出奪人所愛之事？”她看向謝海諾，“妹妹若不信，我這就……”

“不要！”謝海諾沖上前去，一把抓住她持刀的手，“我……我信你！”

匕首落地，劉卿燕癱軟在地，掩面而泣。謝海諾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東方傲示意蔣芷扶起劉卿燕，然后對圍觀眾人喝道：“都散了！各歸各位！”

人群悻悻散去，竊竊私語卻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旁晚，東方傲來到醫療營帳。謝海諾正埋頭搗藥，見他進來，故意背過身去。

“諾兒?！睎|方傲輕喚，“我們談談?！?

“談什么？談你那高貴的劉小姐？”謝海諾手下用力，藥杵撞擊石臼發出刺耳的聲響。

東方傲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對劉卿燕抱有敵意，害怕她把我從你身邊搶走?！?

謝海諾猛地抬頭，眼中閃著淚光：“難道我不該怕嗎？她是王爺之女，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生得如此貌美。而我……只是個郎中的女兒……”

東方傲將她拉入懷中，無視她的掙扎：“傻諾兒，記得長沙城破那日嗎？我尋遍全城找你，在廢墟中挖了三天三夜……”

謝海諾停止掙扎，安靜下來。

“那時我就發誓，”東方傲輕撫她的發絲，“若你還活著，我東方傲此生絕不負你。”

謝海諾仰起臉，淚痕未干：“那你為何……”

“劉小姐是重要助力。”東方傲拭去她的淚水，“她熟悉洛陽權貴圈子，又帶來城防圖。更重要的是，她與唐王李轅有淵源。我們的事業需要這樣的盟友?！?

謝海諾沉默良久，終于輕聲道：“我……我可以試著接受她。但她若對你有非分之想……”

“不會的?！睎|方傲微微笑道，“今日那你也看到了，她寧愿死也不愿破壞我們?！?

謝海諾撇嘴：“誰知道是不是苦肉計……”

東方傲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醋勁兒比老陳醋還大?！?

謝海諾終于破涕為笑，捶了她一拳：“誰讓你整天跟她關在帳中！”

安撫好謝海諾，東方傲又來到劉卿燕暫住的營帳。蔣芷正在為她頸間的傷口換藥，見她進來，識趣地退了出去。

劉卿燕欲起身行禮，被東方傲制止：“劉小姐有傷在身，不必多禮?！?

“將軍是來趕我走的嗎？”劉卿燕垂眸，長睫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東方傲搖頭：“對于海諾的事情，我很抱歉?！彼D了頓，“額，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會幫你解決，委屈你了。”

劉卿燕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將軍不怪我今日鬧出風波？”

“錯不在你?！睎|方傲苦笑，“諾兒從小與我青梅竹馬，性子是急了些，但心地純善?！?

“我看的出來?！眲⑶溲噍p撫頸間紗布，“她對將軍情深義重，妾身……很羨慕。”

帳內一時沉默。遠處傳來士兵操練的號子聲，襯得這方寸之地愈發安靜。

“關于唐王……”東方傲轉移話題，“你說令尊臨終前讓你找他？”

劉卿燕神色一肅：“是。家父與唐王乃生死之交。黃巾攻破韓王府前，家父將一份密詔縫在我的衣襟內，囑我務必親手交給唐王。”

“密詔？”

“內容我不清楚?！眲⑶溲鄵u頭，“但家父說，此物關乎社稷存亡。”

東方傲若有所思：“待攻下洛陽，我親自護送你去見唐王?！?

劉卿燕突然跪地：“將軍大恩，妾身無以為報。愿以侍女身份隨侍左右，效犬馬之勞！”

“這如何使得！”東方傲連忙扶起她，“你乃金枝玉葉……”

“亡國之人，何談尊貴？”劉卿燕苦笑，“將軍若不答應，妾身心中難安?！?

東方傲見她態度堅決，只得道：“那……就以客卿身份留下吧。不過諾兒那邊……”

“謝姑娘那里我自會小心相處?！眲⑶溲噜嵵爻兄Z，“絕不讓將軍為難?！?

三日后，中軍大帳內，東方傲、錢羽、孫飛三兄弟居于上首，謝海諾、周諾彤、蔣芷和劉卿燕也在座。帳中央的沙盤上，洛陽城的模型栩栩如生。

“根據劉小姐提供的情報，”東方傲指著沙盤，“黃巾軍主力在此處，約五萬人。我軍八萬，兵力占優，但洛陽城高池深，強攻傷亡必大?！?

錢羽摩挲著下巴：“不如誘敵出城？”

“難?！睂O飛搖頭，“黃巾軍也不都是傻子，不可能會輕易出城。”

東方傲看向劉卿燕：“劉小姐，你之前說的那條密道……”

劉卿燕起身，指著沙盤西北角：“這里有一處廢棄水門，年久失修，守備松懈。家父當年為方便出入，暗中保留此道，僅容一人通過?！?

“好！”東方傲眼睛一亮，“三弟，你帶五百精銳由此潛入，夜開城門?！?

孫飛咧嘴一笑：“包在我身上！”

“二弟率三萬騎兵埋伏在此，”東方傲指向城東密林，“待城門大開，即刻殺入。”

錢羽點頭：“沒問題?！?

“我自率主力正面佯攻，吸引守軍注意?！睎|方傲最后看向三位女子，“醫療隊由海諾統籌，周姑娘負責糧草調度，蔣姑娘協助劉小姐照顧傷員?！?

謝海諾瞥了劉卿燕一眼，欲言又止。劉卿燕會意，主動道：“妾身愿隨孫將軍潛入城中，指引道路?！?

“太危險了！”謝海諾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補充道：“我是說……劉小姐傷勢未愈……”

劉卿燕微笑：“多謝謝姑娘關心。這點小傷不礙事，況且我對城內熟悉?！?

東方傲看著兩人互動，心中稍安：“那就這么定了。三日后子時行動?！?

眾將領命而去，帳內只剩東方傲和謝海諾。謝海諾猶豫片刻，低聲道：“傲哥哥，我是不是……太小氣了？”

東方傲攬住她的肩膀：“我的諾兒長大了。”

謝海諾輕捶他一下：“少來！我只是……不想被人說成妒婦?！?

“我知道。”東方傲親了親她的發頂，“這幾日你主動教劉小姐醫術，她都跟我說了?！?

謝海諾撇撇嘴：“她學得倒挺快……”

帳外，夕陽西下，兩人走出大帳，太陽的余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洛陽城方向，暮靄沉沉，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