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敲門聲落下，周成房門應聲而開。

是蘇清月。

她沒有半分遲疑，走了進來，越過周成，姿態從容得像是走進自家的客廳。

她為自己和周成倒了一杯紅酒。

“你厭倦了。”

蘇清月開口。

她將酒杯推到周成面前。

“厭倦了這種低級的游戲。”

周成抬起眼，看向這個剛剛在他展露過脆弱的女人。

她臉上只剩下清醒。

“一個只會哭哭啼啼，用奉獻和順從的人……”

“……已經無法再取悅你了，對嗎？”

她笑了。

“因為那樣的人，太無趣了。”

林溪在隔壁房間里，聽到這句話懵了。

她蜷縮在床上，長腿伸得硬直。

她聽不清具體的詞句，但蘇清月笑意的聲音，扎進她的內心。

她輸了。

原來，她賭上一切的忠誠，只換來一句“無趣”。

周成接過了那杯酒。

他看著蘇清月，這個女人眼中的光芒，不再是屬于演員的，而是屬于……同類的。

一種同樣站在懸崖邊，俯瞰眾生，感受著無邊孤寂的同類的光芒。

“我知道，你是不會滿足于膜拜。”

蘇清月向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是會更渴望的，一個能聽懂你的……對手。”

“一個能與你共舞的同類。”

“一個，能讓你感受到被挑戰、被冒犯、被激怒的……鏡像。”

“那我......”

“不就是可以做你對手？”

周成笑了一下。

一種發自內心的，被愉悅了的笑。

他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對手？”

“你得先證明……”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了蘇清月。

“……你有資格，站在我的地獄里，還能不被燒成灰燼。”

……

第二天清晨。

餐廳里的氣氛詭異得能滴出水來。

蘇清月容光煥發，她優雅地切著餐盤里的煎蛋，仿佛昨夜什么都沒發生。

而林溪，一夜未眠。

她臉色蒼白，眼下是濃重的青黑，整個人像一朵被霜打過的花，失去了所有生命力。

她看著蘇清與周成之間無法理解的默契。

讓她無法呼吸。

“今天，去藍湖。”

周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打破沉默。

“放松一下。”

他說的詞是“放松”，但眼神里卻沒有任何溫度。

那更像是一個通知。

藍湖。

乳藍色的地熱溫泉，在黑色火山巖的映襯下，宛如仙境。

氤氳的水汽模糊了所有人的面容，也模糊了人與人之間的界限。

蘇清月和周成泡在水的一側，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

他們沒有肢體接觸，卻在進行著一場外人無法介入的交鋒。

“尼采說，你要搞藝術，你的生活本身就得是一件藝術品。”蘇清月撥弄著水面，“所以，你究竟是在創作，還是在滿足你對‘藝術化生活’的偏執？”

“當作品開始質疑創作者的動機時，”周成閉著眼，享受著地熱的溫度，“它才開始擁有真正的靈魂。”

“那靈魂的名字，是叫‘反抗’嗎？”

“不，”周成睜開眼，目光穿透水汽，落在她身上，“是叫‘平等’。”

另一邊。

林溪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獨自泡在角落里。

她聽著那兩個人的對話，構成了她無法踏足的世界。

那個世界，屬于周成和蘇清月。

她的美貌，她的流量，她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那種精神層面的交鋒面前，都顯得那么廉價和可笑。

她該怎么辦？

用更卑微的姿態去乞求？

還是像個潑婦一樣大吵大鬧？

不。

那都是蘇清月口中“無趣”的表演。

林溪的眼神，在那一刻，變了。

所有的光芒都熄滅了，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洞般的空無。

她忽然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舉動。

沒有言語，沒有掙扎。

她只是看著周成的方向，然后，緩緩地，將整個身體沉入了乳藍色的湖水之中。

一秒。

兩秒。

水面只剩下一圈圈漣漪，再無聲息。

蘇清月的對話，戛然而止。

她驚愕地看向那片水面。

周成卻依舊靠在巖壁上，無動于衷。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三十秒。

四十秒。

一個正常人的憋氣極限。

蘇清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想站起來。

“別動。”

周成冷冷地開口，制止了她。

他死死地盯著那片平靜的水面，眼神里沒有半分焦急，反而燃燒著一種興奮到極致的、瘋狂的光。

他在欣賞。

欣賞這場突如其來的，最極致的表演。

在周成的系統面板上，數據正在瘋狂跳動。

【來自‘蘇清月’的智性博弈，‘靈感值’+10，+12，+15……】

【檢測到來自‘林溪’的極端靈魂共鳴！貢獻方式判定：自我毀滅傾向！】

【‘靈感貢獻值’瞬間爆發！+500！+800！+1500！】

他需要蘇清月的挑戰，來打磨他藝術的鋒利度。

他也需要林溪的瘋狂，來點燃他創作的燃料。

一個都不能少。

就在林溪的身體即將到達生理極限，肺部傳來灼燒般的劇痛時，一只手，將她從水中猛地撈了起來。

“咳……咳咳咳！”

林溪趴在岸邊，劇烈地咳嗽，貪婪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她渾身濕透，狼狽不堪，但臉上，卻沒有絲毫恐懼。

反而，是一種劫后余生，又帶著一絲病態的、詭異的滿足。

她用這種方式，終于，再一次，奪回了神的視線。

也就在這時，周成的手機響了。

是姚佳。

“周成！爆了！我們的概念預告片，徹底爆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激動到變形。

“全網都在討論！#兩個女主#的話題已經屠榜了！我們那個‘去番位化’的宣傳，把所有人都給鎮住了！您的陽謀……成功了！”

周成聽著報告，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他看了一眼身旁眼神復雜、帶著一絲忌憚的蘇清手。

又看了一眼癱在地上，像一條瀕死的魚，卻又在笑的林溪。

他對著電話，冷酷地吐出了幾個字。

“宣傳稿，全部換掉。”

“新標題——”

“兩個美女，一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