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的后期剪輯室，煙味和咖啡因的味道混在一起，幾乎成了固體。導演陳桉的眼窩深陷，盯著屏幕上跳動的畫面，嘴里的煙屁股都快燒到了嘴唇。

“過不了。”他把煙頭摁滅在堆滿煙蒂的煙灰缸里，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送上去三次，打回來三次。話倒是說得客氣，什么‘題材不錯，建議修改’！”

周成坐在他旁邊，面色如常，好像這結果早在意料之中。他知道，這不是審查的問題，是有人在背后給機構上眼藥，想把這部電影活活拖死在剪輯室里。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姚佳。

“陳導，我出去接個電話。”

周成走到走廊盡頭，劃開屏幕。

“知道了？”姚佳的聲音永遠那么直奔主題。

“你打算怎么辦？就這么耗著，等那幫孫子耗死？”

“耗著？”周成靠在墻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那多沒意思。姚佳姐，你覺得，如果現在網上出現一種聲音，說一部備受期待的藝術電影，因為觸動了某些利益集團的蛋糕，遲遲無法與觀眾見面。這個故事，大家會不會感興趣？”

姚佳在那頭沒說話。

周成繼續道：“我們只提問。把問題拋出去，讓觀眾自己去找答案。”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姚佳的聲音帶了點別的味道：“你這是要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火不燒得旺一點，怎么把躲在后面的人熏出來？”

掛了電話，周成剛回到剪輯室，蘇清月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周成，我剛跟我爺爺通了電話。”她的聲音很冷靜，沒有半分求助的意思，更像是在下達一個通知，“他有幾個當年的老朋友，現在在協會說話還算有點分量。我把劇本給他們送過去了。”

周成挑了下眉。這女人，行動力倒是越來越強了。

“他們會幫忙？”

“他們沒說幫忙，只說，想看看是哪個年輕人，還敢拍這種有骨頭的東西。”

果然，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

接下來的幾天，網絡上風向悄然改變。先是一些影評人開始在微博上“惋惜”，說一部本來有望成為年度最佳的國產電影，可能要因為“不可抗力”而無緣大銀幕。

緊接著，蘇清月聯系的那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聯名發表了一封公開信，全文沒提《鏡花水月》一個字，卻句句都在呼吁保護創作的土壤，不要讓資本的黑手扼殺了好作品。

一石激起千層浪。

就在輿論對電影的期待值被拉到最高點時，最骯臟的手段，也如期而至。

#蘇清月周成深夜同返公寓，舉止親密#

幾張角度刁鉆的偷拍照片，一夜之間血洗了各大娛樂頭條。照片拍得很模糊，只能看清兩個人影，地點卻是周成公寓的地下車庫。

“我操！”王凱的電話第一時間就打了過來，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成子，你他媽是不是真跟蘇大小姐搞到一塊兒去了？這節骨眼上，你們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周成正刷著手機，看著那些上躥下跳的水軍，臉上沒什么表情。

“照片是P的。”

“我知道是P的！可網友不知道啊！”

“別急，看戲。”周成掛了電話，姚佳的微信幾乎同時彈了出來。

“干得不錯。”

周成一頭問號：“什么不錯？”

“對方送來的這波熱度，不錯。”姚佳回道，“公關稿已經發出去了，我幫你把‘深夜同返公寓’，改成了‘為電影后期，通宵奮戰’。那幾張糊圖，現在是你和蘇清月敬業的最好證明。恭喜你，周老師，電影還沒上，你倆的CP粉已經能屠版了。”

周成：“……”

這女人，是魔鬼嗎？

在姚佳這套“化悲憤為流量”的組合拳下，對方的抹黑非但沒有成功，反而把《鏡花水月》的熱度推向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所有人都想看看，這部讓資本大佬不惜動用盤外招也要摁死的電影，到底拍了些什么。

半個月后，《鏡花水月》拿到了龍標。

首映禮那天，影院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周成和蘇清月一起走上紅毯，閃光燈亮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蘇清月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長裙，挽著周成的胳膊，手心有些涼。

“緊張？”周成低聲問。

“不是，”蘇清月搖搖頭，“是興奮。”

電影開始，放映廳里鴉雀無聲。兩個小時，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當片尾字幕升起，燈光亮起時，全場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鼓掌。

直到第一聲壓抑的抽泣聲響起，像是點燃了引線，整個影廳的情緒瞬間爆炸。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許多觀眾站了起來，一邊鼓掌，一邊擦著眼淚。一個坐在前排的資深影評人，摘下眼鏡，嘴唇囁嚅著，半天只說出三個字：“瘋了……都瘋了……”

網絡上，關于《鏡花水月》的討論，像海嘯一樣席卷了所有平臺。

“我宣布，這是我今年看過最牛逼，也是最讓我絕望的電影！”

“媽的，看完電影我只想問一句，我們這個行業，到底還有沒有救？”

“別的不說，蘇清月最后那個笑中帶淚的鏡頭，直接封神！周成，你到底是個什么怪物，能寫出這種劇本！”

周成坐在后臺的休息室里，手機震個不停。他沒看，只是安靜地坐著。

腦子里，那個熟悉的聲音如約而至。

【叮——】【史詩級劇本《鏡花水月》引發社會現象級討論，影響力評定：S+。】【恭喜宿主，完成最終階段任務（3/3）。】

【S級技能【大師級編劇】已永久固化。】

【特別獎勵：S級技能【大師級導演】已發放至您的賬戶，請注意查收。】

【系統評語：恭喜您，從一個寫稿的，成功進化成了一個能把稿子變成畫面的包工頭。加油，奧利給！】

周成：“……”

他能申請把這破系統格式化了嗎？

慶功宴上，人聲鼎沸。周成剛應付完一波來敬酒的投資人，就被蘇清月拉到了一邊。

她喝了點酒，臉頰微紅，眼睛卻亮得驚人。

“周成。”她叫他的名字。

還沒等周成反應過來，她就牽起他的手，拉著他走到了宴會廳中央，所有媒體鏡頭的焦點之下。

閃光燈瘋狂閃爍。

蘇清月沒看鏡頭，她只看著周成，眼神里有敬佩，有欣賞，還有一些更深的東西。

她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用不大但足夠讓周圍幾支話筒收錄進去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

“周成，未來，我只演你導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