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木質船體，像碰上石頭的雞蛋，瞬間四分五裂！

木屑、殘肢與火焰一同沖天而起！

緊接著，是第二枚，第三枚……

成片的爆炸在倭寇關船中此起彼伏，熱浪裹著碎鐵片，以扇面掃過，輕易的穿透木盾。

甲板被瞬間清空，那些悍不畏死的倭寇武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倒地不起。

僅僅一輪齊射。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倭寇主力，已然人間蒸發。

海面上，只剩下燃燒的船只殘骸，以及無數在水中哀嚎的垂死之人。

后陣，僥幸逃過一劫的松浦小太郎，呆若木雞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手中的“鬼丸”哐當一聲掉在甲板上。

那……那是雷神的懲罰嗎？

他雙腿一軟，一股熱流，瞬間濕了褲腳。

“跑！快跑！”

他發瘋似地尖叫，手腳并用地向后爬，催促部下調轉船頭。

但，三艘華夏寶船之上，巨大的硬帆正緩緩升起，兜滿了海風。

這些看似笨重的海上巨獸，在順風之下，展現出了驚人速度，開始了一場毫無懸念的追逐。

半個時辰后，戰斗徹底結束。

被拖上甲板的松浦小太郎，像一灘爛泥跪在鐘離昧面前，渾身抖得像篩糠。

審訊？

甚至不需要。

他哭喊著將邪馬臺國、楚國余孽的陰謀，以及老巢位置，全部抖了出來，只求速死。

鐘離昧聽完，揮了揮手，讓人將他押下去。

“錄事官。”

“在！”

“草擬捷報，八百里加急，送抵洛陽。”

他頓了頓，對身邊的副將下達了第二道命令，聲音雖輕，卻讓所有人心頭一震。

“另，以東海艦隊的名義，擬一份……《征東方略》。”

東海，還是太小了。

七日后，洛陽。

一份八百里加急的軍報，跨越千山萬水，呈到了文魁案頭。

落款處：東海艦隊，鐘離昧。

文魁先展開了捷報：全殲倭寇主力，俘其主將，繳獲頗豐。

隨后打開了另一份卷宗——《征東方略》。

鐘離昧在奏疏里的每一個字，都像敲在了他的心坎上。

從倭寇的威脅，到楚國余孽的勾結，再到將東海化為帝國“內湖”的構想……

“好一個鐘離昧……”

文魁低聲自語，取過蜀紙，親自提筆，將鐘離昧的構想補充完善，變成了一份正式國策。

翌日，洛陽，內閣，政事堂。

幾十位帝國重臣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長案盡頭那個人身上。

首席執政官，文魁。

他神色平靜，手指輕輕一推。一份卷宗，滑到了桌案中央。

“嗒。”

卷宗的封緘上，是四個殺氣騰騰的秦篆——【征東靖倭】。

“征……東？”

兵部尚書蒙恬，這位剛從北境殺回來的鐵血宿將，端著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跨過那片，被漁民稱為“碧落黃泉”的大海，

去征伐一個，從未有人見過的蠻夷島國？

這個念頭，不是荒唐，是瘋狂！

“執政官！”

戶部尚書李由，猛地站起，

“國庫剛有起色！黃河大堤、西域商路，哪一個不是吞金獸？您現在要抽調軍資，遠征海外？國庫不允許啊！”

他往前搶了兩步，越說越激動：

“況且，那邪馬臺是啥地方？蠻荒、貧瘠、不毛之地！就算打下來，又能得到什么？”

“為了幾座荒島，耗空國庫，賭上國運……此乃取亂之道，非治國之策！”

“李尚書言之有理！”

“請執政官三思！”

堂中立刻一片附和，幾位老臣甚至顫顫巍巍地離席，作勢要跪。

這是整個文官集團，乃至整個農耕文明千年來的共同認知——

守土安民，固本培元。

文魁靜靜聽著，站起身，緩步走到墻壁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圖前。

他一動，滿堂的嘈雜瞬間消失。

“諸位。”

“都過來。”

眾人紛紛起身，遲疑著圍攏過去。

文魁伸出手指，點了點地圖上那片廣闊的蔚藍色，指尖沿著帝國的海岸線，緩緩劃過。

“在你們眼里，這是天塹，是禁區。”

“但你們錯了。”

“海洋，不是阻礙！而是我華夏國土的延伸！是萬里疆域，最遼闊的疆土！”

他猛地回頭，掃過一張張驚疑不定的臉。

“我問你們，為何我華夏沿海，倭寇屢禁不絕？”

“因為海在疆域之外！只能防，不能攻！”

“今日，若不將這片海，變成華夏的內湖，沿海千萬子民，便永無寧日！這代價，誰來付？”

不等眾人回答，他的手指重重敲在邪馬臺島的位置上。

“楚國余孽勾結倭人，偷襲我華夏船隊，這是什么？這是宣戰！是抽在我等耳光！”

“今天你忍了，明天他們就敢把戰火燒到岸上來！到時，誰來擋？”

這兩問，像兩記耳光，抽得滿堂重臣面皮火辣辣地疼。

蕭何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著眾人臉上那副天塌地陷般的表情，文魁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袖口。

“理論，說完了。”

他環視全場，淡淡道：

“還有疑慮的，跟我來。”

“我帶你們……去看一樣東西。”

半個時辰后，東海港。

一到港口，咸腥濕冷的海風，像鞭子一樣抽在眾人臉上。

一群養尊處優的內閣重臣，被吹得東倒西歪，錦繡官袍在風中呼呼作響，顯得狼狽不堪。

可沒有一個人在乎儀態。

因為他們，全都失語了。

所有人的瞳孔，都死死倒映著港灣里的那個……怪物。

那是一艘船。

不，那根本不是船！

它太大了。大到碼頭上的人和建筑，在它面前都渺小得如同螞蟻。

三根直插云霄的巨型桅桿，仿佛是支撐天穹的柱子。

鋼鐵澆筑的船身，在陰冷的天光下，泛著令人心悸的暗光。

僅那龐大身軀投下的陰影，就將整個碼頭，連同這幾十位帝國重臣的膽氣，一同籠罩了進去。

“咕咚。”

不知是誰，咽了口唾沫，聲音在這死寂的碼頭上，清晰無比。

“此為，‘定海號’。”

文魁的聲音，在他們身后幽幽響起。

眾人身體一僵，這才如夢初醒。

當他們被領著，顫顫巍巍踏上這艘巨艦時，無不感到恐懼和……敬畏。

兵部尚書蒙恬，這位見慣了尸山血海的宿將，此刻卻像個初入軍營的新兵。

他伸出布滿老繭的手，顫抖著撫摸那一尊尊猙獰的艦載火炮。

“這……這是何物？”

“射程三里，一發開山。”文魁淡淡回答。

蒙恬倒吸一口涼氣，手像觸電一樣縮了回來。

吏部尚書蕭何，走進了山洞般的巨大底倉。

看著一座座堆積如山的糧草、木桶里的淡水，以及足以武裝五千精銳的全套兵甲，徹底呆住了。

他用手抄起一把谷米，又摸了摸身旁堆得比他還高的腌肉，嘴唇哆嗦著：

“五千人，遠航三月？”

“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

就在眾人心神激蕩，世界觀搖搖欲墜之時。

一直沉默的內閣大學士張良，向前一步，手中展開一份小小的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