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一臉嘲諷,“你竟敢侮辱我!”
陳大一右臉浸在地上的污水里,掙扎翻滾著坐起來,吐出一口血水,神情有些猙獰,“雖然很中二,但我還是要說一句,我記下了。”
匪首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還敢說狠話?你當下處境,也配?是不是還要說莫欺少年窮,然后說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
陳大一沉默了。
匪首招招手,不屑的道:“給他長長教訓。”
用刑!
考慮到陳大一是個讀書人,年紀又不大,骨頭不會很硬。
用刑能盡快讓他開口。
兩個綁匪熟練的將陳大一抬到水缸旁的石板上固定,又用白布蓋在他臉上,旋即拿瓢舀好水,只等匪首一聲令下便讓陳大一感受一下水刑的“欲仙欲死”。
匪首轉身出門,“動手罷,我去透透氣。”
接下來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水刑的痛楚以及痛楚帶來的心理恐怖,無法用言語形容,但他堅持下來了——大概知道綁匪不會要命,所以有底線為他支撐心理。
等他好不容易緩過神,卻見一個婀娜多姿的蒙面女子來到刑房。
嗯……
很騷很妖嬈。
水靈靈的坐在陳大一大腿上,眼神拉絲的在他耳邊吹氣如蘭,“小郎君這是何苦呢,只要同意合作,寫出那什么秘方,和奴家一起逍遙快活不香嗎?”
“奴家可是什么姿勢都會的喲,什么毒龍鉆什么冰火兩重天,定然讓小郎君飄飄欲仙。”
陳大一:“……”
美人計來了!
這是我的弱勢,但現在只能挑戰一下了……
哪里知道他思緒未落,匪首進門咳嗽一聲,目光森冷,“你別廢心思了,范氏那邊傳來了消息,老爺幾經權衡,說此事作罷。”
蒙面女子啊了一聲,依依不舍的起身,“發生了什么,能讓老爺放棄這潑天富貴?”
匪首沒吱聲。
陳大一腦海里思緒電轉,虛弱但卻自信的道:“當然是官家!”
終于等到了!
蒙面女子愕然的看向匪首。
匪首也震驚,“你怎么知道是官家的人?”
陳大一頓時來了底氣,緩緩調整坐姿,甚至有點想翹二郎腿,淡定自若的道:“真以為在下是個孱弱書生么,須知在下背靠秀里吳氏,又有范相公為師,豈可任由你們拿捏?”
匪首和蒙面女子面面相覷。
陳大一深呼吸一口氣,“把你們老爺請來罷。”
匪首無聲而笑,“你失心瘋了?這么想死嗎?”
你被綁架了。
別說老爺來見你,就算是你看見我們中任何一個人的面目,都不會讓你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會傻傻的等著你來報復?
陳大一知道事情已經發張向自己掌控之中了,遂冷笑道:“由不得你們。”
匪首冷哼一聲,“是么?”
陳大一緩緩的道:“濮良和我見面說由我開價的話,只有我和他知道,你怎么知道?你猜等我回去后,官府找到濮良,他會不會說出你們來?”
頓了一下,“再者,你們能從范氏將我綁架出來,沒有內應決然做不到,這也是你們的破綻!”
匪首臉色頓時難堪至極,“你在自掘墳墓!”
陳大一搖頭,“到現在了,你殺的了我?!”
想多了!
連你打我那一巴掌,老子也要百倍奉還。
沒錯,老子就是心胸狹窄!
側首低頭,用肩膀蹭了一下左臉,那巴掌有點重,左臉已經腫脹甚至發癢,“你們只是馬前卒,不知其中厲害,去罷,告訴你們老爺,他自會來見我!”
今天的事情需要一個結果。
不能把我放回去,就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匪首怒極而笑。
那蒙面女子顯然有點身份地位,若有所思的對匪首道:“三爺,他說的沒錯,這事你我都做不了主,去知會胡公罷。”
匪首猶豫半刻才轉身而去。
蒙面女子笑瞇瞇的上前拂了陳大一的臉龐,遺憾的道:“唉,沒能和小郎君春宵一刻值千金呢,此事了卻,小郎君可要來杭州找奴家啊。”
這么好看的小郎君,又是個雛兒,她歡喜的很。
陳大一:“……”
沒好氣的道:“我還小,不懂事。”
蒙面女子捂嘴偷笑,“小么?一點也不小哦!”
她坐在陳大一的腿上時,感受到了那份雄壯,天賦驚人。
陳大一樂了,這女子有趣。
沒過多久,一位四十出頭的黑衣儒士來到牢房,也沒蒙面,徑直行了一禮,道:“在下來了,小郎君意欲何為?”
又對匪首道:“給他松綁。”
陳大一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對儒士回禮,“先生貴姓?”
儒士神情鎮定自若,“姓胡。”
陳大一略一思忖,“杭州人士,胡公后人?”
知道這位胡姓老爺是誰了。
偌大的蘇杭地區,能被尊稱為胡公的人,嚴格來說,只有一個。
胡則。
即后世的神明胡公大帝。
不過胡公大帝已經仙去,這位胡公大概是他的后人。
有點意思。
杭州的人跑到蘇州,從吳縣范氏族群里把自己綁架出來,意味著不僅范氏有內應,本地的鄉紳士族也參與到其中了。
要不然他們哪來設施齊全的刑房使用。
儒士點頭,“在下乃是胡公義子胡庸。”
為何有問必答,因為狄青來了!
胡庸太知道狄青為什么而來了,更能看出背后的厲害關系。
定然是官家首肯!
狄青是誰?
當今大宋軍事第一人!
這樣的人物不鎮守北方,卻來到了江南腹地,可想而知官家對陳大一和秘方何等的看重。
這意味胡庸爭奪秘方的對手是大宋官家,就算贏了,官家最后沒查出他,可這秘方對他而言,也成了催命符。
只要他敢拿出來,官家就能收拾他!
這一次聯手的鄉紳士族不敢冒險。
胡庸也不敢拿身家性命賭博。
這個局面顯然是陳大一利用其恩師范仲淹在朝堂的影響力布的局——當然,肯定少不了秀里吳氏那位副相公吳育的輔助。
兩位相公為其布局,借力大宋官家,如此手筆著實讓人奈何不得。
關鍵是陳大一說得沒錯。
狄青到來后,完全可以通過范氏內應和濮良查到他這邊來,到時候誰都別想好過,至于說滅口陳大一,更不要去想了。
范相公、吳育這些人的報復,胡庸可以不懼,要不然也不會去范氏族群綁架陳大一。
但官家的雷霆震怒呢?
胡庸承受不起。
因為義子的身份,他在胡氏本來就什么話語權,更不可能讓胡氏為了他而得罪官家。
他只是求財而已,沒必要用身家性命和陳大一斗氣。
所以胡庸不得不現身和陳大一面談。
攻守易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