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光轉瞬即逝。
這三天里,加百列沒再做雜役的活計,卻也沒閑著。他借著整理兵器的間隙,將《天妖寶錄》里“天妖之刃”的要訣反復揣摩,指尖的紫芒愈發凝實,甚至能輕易斬斷三寸厚的木板。蛇妖被杖責后拖著殘軀去了最臟的茅廁打雜,見了他就像見了鬼,連頭都不敢抬。費爾斯和那三只貓妖更是銷聲匿跡,再沒敢露面。
校場上的目光變了。曾經的輕蔑變成了敬畏,偶爾有妖兵路過,還會主動給他遞上一塊肉干或半袋清水——場主的一句話,足以讓這些趨利避害的妖族改變態度。
第三日清晨,加百列換上了一身干凈的粗布衣衫,將《天妖寶錄》貼身藏好,先往場主府的方向走去。路過那片紫玉蘭樹時,他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樹下果然站著一道紫色身影。
婉月手里拿著一個狹長的木盒,見他走來,便將木盒遞了過來,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拿著?!?
加百列接過木盒,入手微涼,沉甸甸的。打開一看,里面竟是一柄通體漆黑的短刃,刃身泛著暗紫色的流光,與他體內的天妖血脈隱隱共鳴。
“這是……”
“淬妖刃?!蓖裨碌穆曇艉茌p,“用百年玄鐵混合妖獸精血鍛造,能增幅血脈之力,比你赤手空拳用天妖之刃要省力得多?!?
加百列握著短刃的柄,指腹觸到上面細密的紋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抬頭看向婉月,想問的話有很多——她為什么要幫自己?她怎么知道自己需要兵器?她和天妖血脈到底有沒有關系?
可話到嘴邊,卻只變成了兩個字:“謝謝?!?
婉月沒應聲,轉身看向場主府的方向,紫水晶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場主名為敖烈,本體是玄水黑蛟,修為已達極限境七重。他最看重天賦,卻也最忌憚無法掌控的力量?!?
她頓了頓,側過臉看他,長發滑落肩頭,遮住了半張臉:“他問你什么,撿能說的說。天妖血脈的事,一字別提?!?
加百列心中一凜,鄭重地點頭:“我明白?!?
婉月沒再說什么,轉身便走,暗紫色的長發在晨光中漸行漸遠,很快消失在巷道盡頭。
加百列握緊手中的淬妖刃,將木盒收好,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那座氣勢恢宏的場主府。
府門前的護衛顯然已接到命令,見了他只是冷淡地掃了一眼,便放行入內。穿過兩座庭院,他被領到一間寬敞的廳堂,敖烈正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著一枚黑色的珠子,見他進來,抬了抬眼皮。
“你就是加百列?”
“是。”加百列挺直脊梁,沒有絲毫怯懦。
敖烈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帶著審視的意味:“聽說你三天前,用初級境二重的修為,逼平了初級境三重的蛇妖?還領悟了一種奇特的妖術?”
“只是運氣好,僥幸傷了他?!奔影倭袥]有隱瞞天妖之刃的存在,卻模糊了血脈的影響,“那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本古籍上記載的粗淺法門,名為天妖之刃?!?
“天妖之刃?”敖烈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了笑,“倒是個不錯的名字。能在初級境就將妖術練到這種地步,你的天賦確實難得?!?
他放下手中的珠子,身體微微前傾:“我妖武場正缺你這樣的好苗子。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做雜役,入我親衛營,隨我修行,如何?”
親衛營?加百列心中一動。他知道,親衛營是妖武場的核心,能接觸到更高深的功法和資源,這正是他需要的。
但他沒有立刻答應,只是平靜地看著敖烈:“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敖烈似乎對他的冷靜很滿意,哈哈一笑:“爽快!我要你替我做事。妖武場雖強,卻也有不少蛀蟲。你只需幫我清理門戶,我便給你想要的一切——功法、資源、地位,甚至……對抗大妖皇的力量?!?
對抗大妖皇?加百列瞳孔微縮。他沒想到敖烈會說出這樣的話。
見他沉默,敖烈又道:“你不必急著回答。這是親衛營的令牌,拿著它,你可以自由出入妖武場的藏經閣。三日之內,給我答復即可?!?
一枚黑色的令牌被扔了過來,加百列伸手接住,令牌上刻著一個“衛”字,散發著冰冷的金屬氣息。
“下去吧。”敖烈揮了揮手,重新拿起那顆黑色的珠子,閉上了眼睛。
加百列拿著令牌,轉身離開了廳堂。走出場主府時,陽光正好,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又摸了摸懷里的淬妖刃和《天妖寶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不管敖烈的目的是什么,藏經閣的資源,他必須得到。
至于親衛營……他抬眼望向婉月離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三日的時間,足夠他做很多事了。
加百列握著那枚黑色令牌,沒有立刻回雜役營房,而是轉身走向了妖武場深處的藏經閣。
藏經閣建在一座黑石高臺上,三層樓閣通體由烏木打造,門口守著兩個氣息沉穩的鐵甲妖兵,修為竟都在初級境七重以上。見加百列遞來令牌,他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還是依言放行。
閣內彌漫著陳舊的書卷氣,與妖武場慣有的血腥氣截然不同。一排排書架高聳入頂,上面擺滿了各式古籍、獸皮卷和竹簡,不少典籍封面都泛著淡淡的靈光,顯然不是凡品。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龜妖坐在入口處的石桌后,瞇著眼打量他:“新來的?親衛營的令牌倒是少見。想看什么,自己找吧——不許私自帶走,不許損壞,違者廢去修為?!?
加百列點頭應下,轉身走向書架。他沒急著翻看那些標注著高階功法的典籍,而是直奔底層角落,那里堆放著許多無人問津的殘卷。他記得婉月的提醒,也清楚自己的根基尚淺,與其好高騖遠,不如先從基礎補起。
指尖劃過冰冷的書脊,他在一堆破損的竹簡中翻到了《妖力基礎運轉篇》和《近身搏殺要義》。這兩本書雖淺顯,卻對鞏固境界極有裨益,尤其是搏殺要義里記載的閃避技巧,與他在實戰中摸索出的經驗不謀而合。
正看得入神,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加百列回頭,見婉月不知何時站在了書架旁,手里拿著一卷藍色封皮的古籍。
“光看基礎還不夠。”她將古籍遞過來,“這是《淬體訣》,能幫你打磨肉身,承受更強的血脈之力。”
加百列接過一看,書頁上記載的竟是用妖獸精血浸泡身體、配合特定吐納法淬煉筋骨的法門,雖然過程痛苦,卻能讓肉身強度遠超同階。
“你怎么會在這里?”他忍不住問。
“藏經閣又不是敖烈的私產?!蓖裨碌?,目光掃過他手里的基礎典籍,“你倒是務實?!?
加百列笑了笑,將《淬體訣》與其他典籍放在一起:“一步一步來,總沒錯的?!?
婉月沒再接話,只是從書架上抽了幾卷關于陣法的古籍,轉身走向閱覽區。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身上,暗紫色的長發泛著柔和的光澤,竟讓這肅穆的藏經閣多了幾分暖意。
加百列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敖烈那句“對抗大妖皇的力量”,心中一動:“婉月,你知道敖烈為什么要對抗大妖皇嗎?”
婉月翻書的手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玄水黑蛟一族曾是妖族大族,千年前卻被大妖皇以謀逆罪名屠戮過半,敖烈是僅存的血脈。他隱忍至今,不過是在等一個復仇的機會?!?
加百列愣住了。他沒想到場主與大妖皇之間竟有如此深仇。
“但你要記住,”婉月轉過身,紫水晶般的眸子里帶著警告,“敖烈的仇恨里,藏著野心。他要的不是單純的復仇,而是取而代之?!?
加百列握緊了手中的典籍,心中豁然開朗。難怪敖烈會招攬自己,恐怕不僅是看中天賦,更是想將自己培養成一把鋒利的刀,一把能幫他劈開權力枷鎖的刀。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彼吐暤?。
婉月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隨即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她忽然停下腳步:“三日后給敖烈答復時,答應他。親衛營能接觸到妖武場的核心,對你沒壞處?!?
加百列望著她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淬體訣》和那枚黑色令牌,指尖微微發燙。
接下來的三天,加百列幾乎泡在了藏經閣。白日研讀典籍,夜晚就在石屋里按照《淬體訣》的法門修煉——他買不起妖獸精血,便用校場角落里凝結的血腥氣代替,雖然效果差了幾分,卻也讓他的肉身強度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天妖之刃配合淬妖刃使用時,紫芒愈發凝練,甚至能在黑石上留下半寸深的刻痕。
第三日傍晚,加百列拿著令牌來到場主府。
敖烈依舊坐在主位上,見他進來,開門見山:“考慮得如何?”
“我加入親衛營。”加百列直視著他的眼睛,“但我有一個條件?!?
敖烈挑眉:“你倒是敢提條件?!?
“我要自行處理與其他妖族的恩怨,不需親衛營插手?!奔影倭械?。他不想成為任人擺布的傀儡,那些欺辱過他的人,他要親手討回公道。
敖烈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大笑起來:“好!有種!我答應你!”
他從抽屜里取出一枚銀色令牌,扔給加百列:“這是親衛營百夫長的令牌,從今日起,你統領第三小隊,負責妖武場西側的防務?!?
加百列接過令牌,入手冰涼,上面雕刻的蛟龍圖案栩栩如生。
“明日卯時,去親衛營報道?!卑搅覔]了揮手,“下去吧?!?
走出場主府時,夜色已深。校場上的妖兵們大多已經歇息,只有巡邏的隊伍在校場邊緣游走。加百列握著銀色令牌,走到那間曾住過的石屋前,看著里面空蕩蕩的干草堆,忽然覺得恍如隔世。
不過短短數日,他已從一個任人欺凌的雜役,變成了親衛營百夫長。
但他知道,這只是更高處的起點。
他抬頭望向夜空,星星在墨藍色的天幕上閃爍,像極了修女曾教他辨認的星座。
“修女,我正在變強。”他對著夜空輕聲道,“等我足夠強大的那天,一定會為你報仇。”
風吹過校場,帶著遠處兵器碰撞的脆響。加百列握緊手中的令牌,轉身走向親衛營的方向。
那里,將是他磨礪爪牙的新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