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加百列把裝著炭火的麻袋往肩上勒了勒，懷里的《天妖寶錄》被體溫焐得溫熱。集市的喧囂漸漸被拋在身后，通往妖武場的路越來越荒涼，兩側是嶙峋的黑石崖，風里混著熟悉的血腥氣。

他走得極快，腳步踏在凍土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懷里的古籍像有生命般，偶爾與體內的血脈輕輕共鳴，讓他指尖泛起微麻的暖意。路過一處拐角時，他瞥見幾個巡邏的妖兵，下意識將麻袋往身前擋了擋，低頭加快腳步——那本寶錄絕不能被發現。

妖武場的黑色石門越來越近，守門的熊妖斜睨著他肩上的炭火，粗聲粗氣地催促：“磨蹭什么？誤了時辰有你好果子吃！”

加百列沒應聲，低著頭穿過石門，黑石鋪就的校場在腳下延伸。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掃過來，有輕蔑，有不耐，卻沒人注意他懷里藏著的、足以改變命運的秘密。

直到走進雜役營房的陰影里，他才悄悄松了口氣，掌心已沁出薄汗。炭火的重量壓在肩上，卻遠不及懷中那本書帶來的沉重與滾燙。

加百列將炭火卸在指定的柴房，簡單應付過野豬妖的盤問，便幾乎是快步沖回了自己的石屋。關上門，隔絕了外面妖兵的喧囂與寒風，他才靠在門板上，長長舒了口氣，掌心已因緊張而微微出汗。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里取出那本《天妖寶錄》。古籍的封面是深褐色的，材質像是某種妖獸的皮革，邊緣已經磨損得厲害，上面的篆字卻依舊清晰。他輕輕拂去封面上沾染的灰塵，指尖觸到那些古老的紋路時，體內的天妖圣體再次泛起熟悉的暖意，仿佛在與這本書呼應。

石屋里光線昏暗，只有從窗欞透進的幾縷微光。加百列走到石床旁坐下，將古籍平放在膝蓋上，深吸一口氣，緩緩翻開了第一頁。

書頁泛黃發脆，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裂，上面用同樣古老的篆字記載著內容，奇怪的是，那些他本應不識的文字，映入眼簾時卻自動在腦海中轉化成了他能理解的意思。

第一頁的標題，赫然寫著“天妖之刃”。

下面是對這一技能的描述：

“天妖血脈，蘊天地戾氣，凝于指尖，可化無形之刃。初階引氣成鋒，破甲裂石；中階鋒芒透體，隔空斬敵；高階則可斷山分海，斬滅神魂……”

文字旁還畫著幾幅簡筆畫，線條古樸卻精準，勾勒出運功的姿勢與靈氣流轉的路線——從丹田引氣，經手臂經脈匯聚于指尖，將天妖血脈中的力量與天地靈氣融合，最終凝聚成一道無形的鋒刃。

加百列的心跳驟然加速。他能感覺到，這段描述與自己體內的血脈隱隱契合，那些運功路線，竟與昨夜那道暗紫色光芒流轉的軌跡有幾分相似。

他按捺住激動，繼續往下看。下面詳細記載著修煉“天妖之刃”的入門要訣：需引血脈之力與靈氣共振，讓兩者在指尖完美交融，初期可能只是一道微弱的氣勁，需反復打磨，直至能斬斷金石，方算入門。

“引血脈之力……”加百列喃喃自語，將古籍放在石床上，按照圖中的姿勢盤膝坐好，嘗試著運轉體內的靈氣。

他凝神靜氣，引導著初級境二重的靈氣向丹田匯聚，同時回憶著昨夜天妖圣體覺醒時的感覺，試圖調動那股潛藏的血脈之力。起初，兩種力量像是互不相容的水與火，靈氣剛靠近血脈之力，就被一股霸道的氣息彈開，指尖傳來一陣刺痛。

他沒有放棄。修女曾說，真正的強者，從不是天生就無所不能，而是在一次次失敗中找到前行的路。

他一遍遍調整呼吸，放緩靈氣的流速，讓其像涓涓細流般慢慢靠近血脈之力，同時在腦海中默念《天妖寶錄》上的口訣。不知過了多少次嘗試，當靈氣與血脈之力終于有了一絲微弱的觸碰時，指尖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感。

加百列猛地睜開眼，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只見指尖竟縈繞著一縷極淡的暗紫色氣勁，像細小的火苗般跳動著，散發出微弱卻鋒利的氣息。

他心中一喜，按照要訣，嘗試著將這縷氣勁向前探出。

“嗤——”

一聲輕響，氣勁落在對面的石壁上，竟在堅硬的黑石上留下了一道細微的白痕。

雖然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痕跡，遠談不上“破甲裂石”，但這無疑證明了“天妖之刃”的真實性。

加百列握緊拳頭，指尖的暗紫色氣勁緩緩消散，心中卻像是燃起了一團火。初級境二重又如何？有了這本《天妖寶錄》，有了這“天妖之刃”，他就能在這妖武場中，真正擁有屬于自己的力量。

他重新拿起《天妖寶錄》，小心翼翼地翻到下一頁，卻發現后面的內容竟像是被什么東西遮住了，一片模糊，無論他怎么集中精神，都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是我修為不夠嗎？”加百列若有所思。他想起靈溪說過“你身上有和這本書相似的氣息”，或許只有當他的天妖圣體進一步覺醒，修為提升到更高境界，才能解鎖后面的內容。

即便如此，這第一頁的“天妖之刃”，已經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將《天妖寶錄》小心地折好，藏在石床底下的干草堆里，用幾塊碎石壓住。這本古籍，是他如今最大的秘密，也是他變強的關鍵，絕不能被其他妖族發現。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盤膝坐下，閉上眼，開始一遍遍練習“天妖之刃”的入門心法。指尖的刺痛反復傳來，氣勁也時有時無，但他眼神中的堅定卻越來越濃。

石屋外，夜色漸深，妖武場的嘶吼聲漸漸平息。石屋內，少年的身影在微光中靜坐，指尖偶爾閃過一絲極淡的紫芒，如同黑夜中悄然亮起的星火，渺小，卻帶著燎原的可能。

天妖之刃，只是開始。他知道，當自己真正掌握這股力量的那天，就是他在妖武場撕開一道口子，真正踏上強者之路的時刻。

加百列指尖的淡紫色氣勁剛消散，石屋門就被“砰”地一聲踹開。寒風裹挾著戾氣灌進來，三只鼻青臉腫的貓妖擠在門口，身后站著個身形壯碩的黑貓妖。

那貓妖一身油亮黑毛，尾巴上纏著銀色鎖鏈，胸口的獸皮甲繡著三道爪痕——正是管理貓妖一族的百夫長費爾斯。初級境三重的妖氣如低壓烏云般籠罩石屋，比蛇妖之流強悍數倍。

“就是這雜役傷了我的人？”費爾斯舔了舔爪子上的倒刺，三角眼掃過加百列，“聽說你還敢在集市上耍威風？真當我貓妖族沒人了？”

被打瘸的缺耳貓妖躲在費爾斯身后叫囂：“老大！就是他！還搶了我們看上的古籍！”

加百列緩緩站直身體，右手悄悄按在石床邊緣，指尖因運起天妖之刃的氣勁而微微發麻。他沒看那三只跟班，目光冷對著費爾斯：“他們欺凌弱小，該打。”

“該打？”費爾斯像是聽到了笑話，猛地踏前一步，鎖鏈尾巴“唰”地抽向石床，堅硬的石面瞬間裂開細紋，“在這妖武場，我貓妖族的人，輪得到你一個雜役教訓？今天不廢了你這雙手，我費爾斯名字倒著寫！”

話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撲來，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直取加百列咽喉。

加百列瞳孔驟縮，身體幾乎是本能地向后急退，同時將體內靈氣與血脈之力猛地向指尖匯聚。費爾斯的速度比集市上那三只貓妖快了數倍，利爪擦著他的脖頸劃過，帶起的勁風割得皮膚生疼，獸皮衣領被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嗤！”

千鈞一發之際，加百列將凝聚了半刻的天妖之刃狠狠甩出。一道暗紫色的氣勁雖微弱，卻帶著刺骨的鋒芒，直取費爾斯的面門。

費爾斯顯然沒料到這個初級境二重的雜役竟能發出如此攻擊，瞳孔微縮，倉促間偏頭躲閃，氣勁擦著他的耳尖飛過，削斷了幾縷黑毛，釘在石墻上，激起一片細碎的石屑。

“有點意思。”費爾斯摸了摸被削禿的耳尖，三角眼里的戲謔變成了冰冷的殺意，“難怪敢動我的人，原來是藏了點本事。”

他尾巴上的銀鏈突然“嘩啦”作響，如同活物般纏上右臂，妖氣陡然暴漲。初級境三重的威壓如潮水般涌來，加百列只覺得胸口發悶，呼吸都變得困難——這就是境界差距帶來的碾壓感。

“可惜，這點本事還不夠看。”費爾斯低喝一聲，再次撲上，鎖鏈纏著的右拳帶著破風之聲砸來，拳風未至，石屋地面的干草已被震得紛飛。

加百列知道硬接必敗，他借著后退的慣性撞向石床，身體在石床上一滾，險險避開拳頭。那拳砸在石床邊緣，堅硬的黑石瞬間崩裂，碎石濺得滿臉都是。

“躲？你能躲到哪去？”費爾斯冷笑，攻勢愈發凌厲。銀鏈時而化作鞭影抽向四肢，時而纏著拳頭砸向要害，逼得加百列在狹小的石屋里左支右絀，身上很快添了幾道血痕。

那三只貓妖在門口看得興奮，尖聲怪笑：“老大！廢了他！讓他知道厲害！”

加百列被一腳踹在胸口，踉蹌著撞在石壁上，喉頭涌上腥甜。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卻愈發冰冷。他能感覺到，指尖的天妖之刃氣勁在一次次碰撞中變得愈發凝實，血脈里的力量也被徹底激發，暗紫色的微光在皮膚下游走。

“就是現在！”

當費爾斯的銀鏈再次抽來時，加百列不退反進，猛地矮身貼近，將所有力量凝聚在右手食指，對著銀鏈與手腕連接處，狠狠刺出——

“天妖之刃！”

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氣勁。一道凝練如實質的紫芒從指尖爆發，“鐺”的一聲脆響，竟將堅硬的銀鏈劃出一道缺口！

費爾斯吃痛，手腕一麻，銀鏈頓時松脫。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加百列指尖的紫芒，再看看鏈上的缺口，眼中閃過驚駭：“這是什么妖術？”

加百列沒有回答，趁著他分神的瞬間，欺身而上，指尖紫芒連閃，接連刺向費爾斯胸前的破綻。費爾斯被迫連連后退，竟被一個初級境二重的雜役逼得狼狽不堪。

“夠了！”費爾斯怒吼一聲，猛地后躍退出石屋，臉色鐵青地盯著加百列，“你很好，雜役。這筆賬，我們遲早要算！”

他看了眼縮在一旁的三只貓妖，厲聲道：“還不快走！”

三只貓妖哪里還敢停留，連滾帶爬地跟在費爾斯身后跑了。

石屋里終于恢復安靜，只剩下加百列粗重的喘息聲。他扶著墻壁滑坐在地，胸口劇烈起伏，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但指尖殘留的紫芒與銀鏈缺口的畫面，卻讓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初級境三重又如何？

天妖之刃，初顯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