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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火中取栗,死地逢生

詩曰:烈焰紛飛勢若狂,勇探熾熱取瓊芳。

灼身未懼豪情在,蹈險何辭意氣揚。

絕境逢生機巧轉,危途破困智謀長。

栗得雖苦心猶健,笑對塵煙歲月章。

林墨翻身躍上橫梁時,后頸胎記被濃煙熏得發燙。

這是他娘用朱砂點的,說能鎮邪祟,此刻倒像團活火在皮膚下燒。

袖中細針滑入手心,是前日從山匪乙尸體上摸的,針尖還沾著暗褐色的血——那山匪死前瞪著他說“迷神刺見血封喉”,倒成了今日的救命符。

“噗!”細針擦著王管家耳際扎進墻里,卻還是劃開了他左臂的布料。

王管家猛地偏頭,官帽上的青玉簪子“當啷”落地,露出鬢角一縷白發。

林墨心下一凜——這老狐貍竟真老了?

可下一秒,王管家已經反手抽出腰間軟劍,劍鋒擦著他腳踝劃過,在橫梁上留下半寸深的豁口。

“抓活的!”王管家甩了甩左臂,血珠順著指尖滴在青磚上,“這小子身上有...??!”

地庫外突然傳來撞門聲?!巴豕芗液门d致!”蘇七的嗓門混著刀鞘撞擊聲炸響,“王府地庫走水,怎么沒見人報給護衛營?”林墨看見王管家瞳孔驟縮,那抹慌亂只閃了一瞬,便被冷笑取代。

他吹了聲哨,三短一長,像夜貓子叫春——地庫最深處的石墻突然裂開道縫,七八個黑衣人影魚貫而出,腰間佩刀的樣式和蘇七手下的截然不同。

“蘇副統領,”王管家抹了把嘴角血,“這幾個是我新招的護院,可還合眼?”話音未落,暗衛已揮刀沖向蘇七。

刀光交錯間,林墨看見蘇七的刀砍在暗衛肩甲上,迸出的火星里,那暗衛竟連哼都沒哼一聲。

“西墻!”

沙啞的低語擦著林墨耳朵掠過。

他轉頭,看見老乞丐丁縮在滅火的銅缸后,臉上還沾著草屑——前日在城南,這老叫花子偷吃了他半塊炊餅,被他追著罵了三條街,后來才發現對方是故意引開盯梢的人。

此刻丁的破棉襖下鼓鼓囊囊,想來藏著易容工具。

林墨沒多問,跟著他貓腰鉆進火海。

火舌舔著房梁往下掉,林墨感覺睫毛快被燒沒了。

丁突然拽住他手腕,指向墻角排水渠:“鉆進去!”渠口爬滿青苔,混著腐鼠味,林墨咬牙擠進去時,聽見身后傳來王管家的怒吼:“別讓那玉牌......”后半句被水聲淹沒。

等兩人從城郊河溝里爬出來時,天已蒙蒙亮。

丁抖了抖濕漉漉的棉襖,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熱乎的,我今早順的?!绷帜舆^,咬了口糖糕,甜得發膩,卻比地庫里的血銹味強百倍。

他摸向衣襟夾層,玉牌還在,只是表面多了道金線,像條活物似的往他掌心鉆。

“趙婆婆說過,”林墨對著晨霧哈氣,“玉牌是‘命格共鳴’的引子?!彼肫鹪诶C樓,趙婆婆咳得直不起腰,卻還是用指甲在他手心里劃了“命紋”二字,“她說這是能掀翻整個王府的鑰匙......”

丁突然蹲下來,用樹枝在泥地上畫了幅簡圖。“這是命數的秘典,”他指了指圖上盤繞的紋路,“我師父說過,世間有物能引動命數,像牽線木偶似的......”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林墨抬頭,看見李凡的青布衫在晨霧里晃動,懷里還抱著他落在城門的包裹。

“走!”丁拽著林墨鉆進廢棄柴房,“蘇七那小子要是查到我,準要扒了我的皮?!彼呎f邊從房梁上扯下塊破布,“你那銅牌給蘇七了?”

林墨摸了摸胸口,那里還留著塞銅牌時的觸感——蘇七的鎧甲硬得硌手,銅牌上的血漬是他故意蹭的,來自王管家左臂的傷?!懊麊沃挥邪雺K,”他望著玉牌上的金線,“得讓蘇七知道,王管家的人比他想的多三倍?!?

柴房外,李凡的喊聲響起來:“阿墨!

你在哪?“林墨應了聲,轉身要走,卻被丁拽住。”那玉牌,“老乞丐的眼神突然銳利如刀,”別讓王管家拿到第二塊。

他手里那塊,是用三十七條人命祭出來的?!?

他想起地庫里王管家鬢角的白發,想起趙婆婆窗臺上枯死的茉莉——有些命數,或許真能靠塊玉牌改寫。

他摸了摸后頸的胎記,溫度比昨日更燙了些。

“走!”李凡的聲音更近了,“城門樓子上的旗子都換了,蘇副統領的人在挨家挨戶搜王管家的余黨!”

林墨最后看了眼玉牌,金線已爬至邊緣,像要破殼而出的活物。

他把玉牌重新塞進夾層,跟著李凡往城門走。

晨霧散了些,能看見王府方向還冒著黑煙,蘇七的燈籠在火光里忽明忽暗——那老管家的棋局,確實還沒終了。

但這局,該輪到他落子了。

晨霧沾濕了林墨的發梢,他跟著老乞丐丁貓腰穿過兩條巷弄時,后頸的胎記正發燙。

昨夜地庫里那柄淬毒的短刀擦著他肋骨劃過的疼,此刻還像條小蛇似的往骨頭里鉆。

“到了?!倍⊥蝗煌2?,用指甲在藥鋪后墻敲了三聲短、一聲長——這是趙婆婆定的暗號。

門閂“咔嗒”一響,白發老婦探出頭,銀簪在霧里泛著冷光。

她掃過林墨蒼白的臉,又瞥見他垂在身側微微發顫的左手,眉峰一蹙:“先進來。”

藥鋪后院的青石板上凝著露珠,藥香混著潮濕的土味撲面而來。

趙婆婆關上門,轉身時袖中掉出個青瓷碗,碗里浮著幾片薄荷葉?!俺脽岷?。”她推了推林墨的肩,指腹觸到他濕透的棉衣時頓了頓,“昨夜又走了趟鬼門關?”

林墨接過碗,安神湯的苦先漫上舌尖,接著是回甘。

他摸向衣襟夾層,玉牌還在,金線比清晨更活泛了些,隔著布料蹭得他掌心發癢。

趙婆婆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落下來,枯瘦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拿出來?!?

玉牌躺在兩人中間的石桌上,金線像有生命般沿著紋路游走。

趙婆婆的指節抵著桌面發白,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嘆息:“前朝皇室的’命鑰‘,我師父說過這東西......”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背青筋凸起,“需與’氣運碑‘共鳴才能顯真跡。

你昨夜在王府地庫見的金光,可是這玉牌引的?“

林墨想起地庫里那道穿破血污的光,王管家當時驚恐的眼神突然清晰起來。

他握緊湯碗,碗沿硌得掌心生疼:“那老匹夫藏了另一塊。”

“三十七條人命祭的?!痹和馔蝗粋鱽矶〉穆曇簟?

老乞丐不知何時爬上了棗樹枝,枯葉落在他肩頭,“我師父說過,命鑰要成對才能撬動氣運。

王管家那塊,沾的是去年春上失蹤的三十七個流民的血?!?

石桌下,林墨的腳趾在鞋里蜷成一團。

他想起李凡說過,去歲春荒時城外亂葬崗多了片新墳,當時只當是餓殍——原來早被王管家算進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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