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陳蒲將寫好的幾篇文稿小心翼翼地疊好,分別裝入信封,鄭重地寄往《知音》《家庭》《知心》《故事會》《華西都市報》。
此后的日子里,陳蒲白天沉浸在復習的海洋中,晚上則安心修煉”——不對,是安心“充電”。
吃飯的時候,聽父母在聊村里的消息。
有的村民聽聞高錳酸鉀能護魚,便匆匆買來,往自家網箱里一撒,魚兒的死亡數量果然減少了些,但終究還是有損失。
而陳小龍卻固執己見,一口咬定這法子不靠譜,硬是沒買藥,結果網箱里的魚大片大片地翻起白肚。據說,他每天都被媳婦指著鼻子罵,可仍舊嘴硬。
期間,有村民找上門來,滿臉堆笑,想請陳蒲去看看自家網箱,問問該放多少藥。
陳蒲一臉坦誠,直接拒絕:“我自己都是瞎放的,可幫不了你,萬一放錯了,出了事不得被你罵死?”
他說的話這么直白,來人也只好悻悻的走了。
時光飛逝,轉眼一個多星期過去,終于到了魚兒出箱的重要時刻。
也許是陳池家第一次出魚,也許是大家想看他家能出多少魚,所以收魚的時候,水庫岸邊有很多圍觀的村民。
人群中,陳小龍也來了,只是與往日的趾高氣昂截然不同。此刻的他縮在人群后面,面色赤紅如豬肝,渾身散發著刺鼻的酒氣,腳步虛浮,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
有好事的村民瞥見他這副模樣,笑嘻嘻地調侃:“小龍,中午喝得高興啊,是不是這次出魚出的多啊?”
陳小龍聽了,只是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壓根沒搭理對方,那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像是吃了火藥一般。
其實大家都知道,他這次可虧慘了,網箱里的魚死了九成,沒剩下幾條,幾萬塊錢打了水漂,滿心的后悔化作了借酒消愁的黃湯。
兩個小時后,稱重、記賬完畢,陳池家的收成終于揭曉、
一共收獲了六百多條花鱸,約莫三千斤。
二百多條鯽魚,大約八百斤;
一百多條鯉魚,大約五百斤。
這里面花鱸最貴,收購價都到了11元一斤了。
鯽魚和鯉魚也都漲到5元一斤。
收購價總計四萬兩千塊,比去年同樣重量的魚多賣了兩萬萬塊。
原因很簡單,最近天氣酷熱難耐,好多地方水庫里養的魚都因高溫缺氧死了大半,物以稀為貴,魚的收購價自然一路飆升。
在全村的養魚戶里,陳池家的收成堪稱第一。收魚的商販一邊記錄著數據,一邊嘖嘖稱奇,滿臉驚訝地問道:“池哥,這段時間我下鄉收魚,其他家的魚都死了大半,就你家收的魚多,它們是咋活下來的?”
陳池嘴角高高揚起,臉上寫滿了自豪,矜持地笑道:“我家小孩有辦法,往水里放了高錳酸鉀,結果把魚給治好了。”
“高錳酸鉀?那東西是什么?能治好魚?”收魚商販一頭霧水,滿臉疑惑。
陳池嘿嘿一笑,眼神中滿是驕傲,轉頭對陳蒲說道:“陳蒲,你說說為啥放高錳酸鉀啊!”
做父母的總是這樣,無時無刻不想炫耀自家孩子的本事,陳蒲想出的辦法,讓陳池夫婦在村里風光了好幾天,逮著機會就要夸上幾句。
陳蒲無奈地搖了搖頭,簡單解釋道:“這個藥能殺水里的細菌,細菌死了,就不和魚搶氧氣了。”
“哦……,這樣啊,真了不起。”收魚商販隨口感嘆著,陳池的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人群中,村民們也炸開了鍋,紛紛稱贊。
“這讀書好就是厲害,養魚的老人都想不出的辦法,人家陳蒲就想出來了。”
“是啊,陳池這一次算是賺大發了。”
“能不賺嘛,聽說咱們縣在水庫里養魚的都死了不少,魚價漲了兩倍呢,他家的魚都活了下來,自然大賺特賺啊!”
“多虧陳蒲讀書多,有辦法,咱們村那些養魚戶才沒虧到姥姥家。”
“那是聽了陳蒲的話照著干的,有人就是擰著頭皮。”
“那沒辦法,總覺得人家年輕,不懂事,自己厲害唄。”
村民有意無意的討論聲像一根根刺,扎得躲在人群后的陳小龍心煩意亂。
他原本就被失敗和酒精沖昏了頭腦,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推開身旁的村民,大步沖到陳蒲面前,臉紅脖子粗,手指幾乎戳到陳蒲臉上,惡狠狠地吼道:“陳蒲,那天下午你怎么不給我講清楚高錳酸鉀能治魚的事?”
陳蒲看了一眼陳小龍,淡淡地說:“我說了,你不聽。”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陳池輕輕訓斥了一句陳蒲,轉頭對陳小龍道:“孩子那天確實說了,咱們不是都不信嘛,這孩子是夜里上網箱撒的藥。”
陳池這話,看似在責備兒子,實則是在為他解圍。
作為前支書,陳池并不在意陳小龍的態度。
這么多年來,他遇到的惡劣態度多了,一向是心平氣和的應對的。
畢竟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拌上幾句嘴也不會輕易翻臉。
總不能隨便幾句話就打起來不是?
那他這個干部就沒法工作了。
而且確實是陳蒲那天就把辦法給他們說了,奈何他們根本就不聽。
當時大家拒絕的很干脆,害的陳蒲夜里下水撒藥救魚,才救了他自己家的魚。
現在你家的魚都死絕了,這時候不后悔沒聽陳蒲的話,反而過來興師問罪,這就沒道理了。
陳池當了十年的村支書,也不是沒脾氣的人,自然不滿意陳小龍過來撒野。
然而,此刻的陳小龍早已被憤怒和不甘蒙蔽了雙眼,根本聽不進任何解釋。他漲紅著臉,脖子上青筋暴起,像一頭發怒的公牛般咆哮著:
“陳蒲,我過來問你是看得起你,你那天為什么不好好地給我講一下?你好好說,我還能不聽?你不就是在學校里學習好嗎?不就是能考大學嗎?你牛什么啊?”
那囂張跋扈的模樣,仿佛要將滿心的怨氣都發泄在陳蒲身上。
陳蒲卻依舊站在原地,眼神中滿是淡然:“我吃你家大米了,還是穿你家衣服了?用得著你看得起?”
“陳蒲!你怎么會說話的?”陳池趕忙呵斥了一聲,看似在批評兒子,實則是在保護他。
畢竟在農村,晚輩和長輩頂嘴,不管有理沒理,都會被人說三道四。
可陳小龍哪里管得了這些,他被陳蒲的態度徹底激怒,頭發似乎都要豎起來了,聲嘶力竭地叫嚷著:“你家魚都活了,我家魚都死了,肯定是你搗的鬼!”
那蠻不講理的樣子,活脫脫一個胡攪蠻纏的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