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指了指黑板上寫著的一段未完成的代碼：“你來說說，這個后面怎么編寫！”

“很簡單……”

程硯舟剛想說一下思路，就被方老師打斷了。

他嗤笑了一聲：“紙上談兵誰不會？有本事上來寫！”

不過是大二的學生，吹牛皮真是不打草稿。

方興華是學院軟件開發協會的指導老師，對程硯舟在協會會議上大吵一架的事跡有所耳聞，在他眼里，這個學生就是個刺頭。

對于這種學生，把他拎上來，好好接受一下“群眾”的凝視，就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在程硯舟看來，用C++編寫一個簡單的文件管理程序，要求能列出指定目錄下的所有文件這樣的要求，或許對這個時代的學生來說有些難度，但放在十幾年后，可能連小學生編程競賽的題目都比這專業。

程硯舟的稍微遲疑，在方興華眼中就是騎虎難下的糾結，他不由提高了音量：“不會就說不會，同學也不會嘲笑你！”

你是個小孩子嘛？

程硯舟對方興華的態度有點迷惑，感覺草臺班子真的是到處是，哪怕是白色房子也沒辦法避免。

他從容地起身，走上講臺，從粉筆盒里拿起一支粉筆。

其實放到以后，c++有現成的filesystem庫可以調用，可以提供簡潔的接口。

目前還沒出現，只能是依賴于操作系統特定的 API， Windows系統下可以使用 Windows API，在 Linux系統下可以使用 POSIX標準的函數。

程硯舟看了一眼，是在Windows系統環境下，打算使用FindFirstFile和FindNextFile函數，這兩個 Windows API函數可以用來遍歷指定目錄下的所有文件和子目錄。通過WIN32_FIND_DATAA結構體獲取文件的相關信息，如文件名、文件大小等。

“void listFiles(const char* directory){

WIN32_FIND_DATAA findData;

HANDLE hFind;

//構建搜索路徑

char searchPath[MAX_PATH];

sprintf_s(searchPath，“%s\\*“， directory);

……”

粉筆在黑板上劃出利落的弧線，程硯舟寫得飛快，連袖口蹭上的白灰都沒在意。他掃了眼方興華先前寫的冗長代碼，突然輕笑一聲，抬手將幾行冗余的循環語句劃去，另起爐灶般重新編排邏輯。

反正都已經得罪人了，索性做得漂亮些——這就像《回家的誘惑》里的渣男，一旦踏出第一步，就沒有回頭的道理。

“嘶——這代碼看著怎么跟教科書不一樣？”前排戴眼鏡的男生伸長脖子，筆記本上的字跡都寫歪了。

盡信書，不如無書。

陸衍生腦袋探得比誰都靠前：“二哥這是開掛了吧？我怎么一句都看不懂！”

顧明看得出代碼水平很高，反而有些擔憂：“人的名樹的影，老二這么較勁，方小氣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里，程硯舟最后重重落下一筆，粉筆灰簌簌落在講臺。

方興華原本抱臂站在一旁冷笑，可隨著代碼逐漸成型，他鏡片后的眼睛越瞪越大。

當那句簡潔的while (FindNextFileA(hFind，&findData)!= 0)出現時，他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半步：“還能這么解？”

話音未落就猛地閉緊嘴巴，仿佛被自己的失態嚇到。

“方老師，您看？”程硯舟瀟灑地將粉筆拋回盒子，雙手插兜。

教室內鴉雀無聲，只有窗外的寒風拍打著玻璃。方興華死死盯著黑板，喉結上下滾動，半晌都沒吭聲。

“方老師，這思路確實……”前排的優等生剛想湊個熱鬧，方興華突然轉頭，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錐掃過來。

后者立馬把剩下的話咽回肚子里，灰溜溜地坐回座位，心里直打鼓——考試周馬上就到，小氣方心眼小，要是在分數上嚴格點，自己可就慘了。

“很……很不錯。”方興華咬著牙擠出幾個字，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剛跑完八百米。

他抓起板擦的手微微發抖，卻強裝鎮定地轉向全班：“大家學有余力的，可以借鑒這種……創新思路。”

話音未落，板擦就狠狠擦向黑板，程硯舟寫的代碼在刺耳的摩擦聲中迅速消失，只留下幾道淡淡的白痕。

程硯舟隨意撣落袖口的粉筆灰，還未坐穩，陸衍生就像只炸毛的灰雀撲過來，眼睛亮得驚人：“二哥！平時見你上課打盹，今兒怎么跟開掛似的？這代碼路子野得很，和小氣方講的根本不是一個套路！”

他鬼鬼祟祟壓低聲音，賊溜溜地掃視四周，“老實交代，是不是早有準備？”

程硯舟勾起嘴角，煞有其事：“昨天夢里，仙人撫我頂，一下就頓悟了。”

陸衍生半信半疑：“啥時候老道涉及代碼啦？”

程硯舟倒是不在意橫插出來事情，他只是發現自己粉絲值蹭蹭漲。

“宿主：程硯舟（20歲/ 2010年意識植入）

粉絲值:171

路人粉：76

普通粉絲：11

資深粉絲：2

死忠粉：0

信徒：0

學生對方小氣可是有諸多不滿，見有人讓他吃癟，內心不知道多歡欣鼓舞。

看樣子自己一出手，班級里面多了10個小粉絲，真是不錯的收獲呢。

當然，程硯舟明白，這些都是浮粉，大學生的生活太充實，到了明天，路人粉就會持續下降。

哦，黑粉又多了一個。

不用猜都知道，自然就是臺上快要繃不住的方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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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姜雪蘅無奈地看著吊兒郎當的程硯舟。

“我又來啦！”

姜雪蘅忍不住用水筆“當當”敲兩下桌面：“很光榮哈？”

“拿我這當自己家了？”

“學校不是說，要讓學生在這感覺到家的溫暖嗎？”

姜雪蘅瞪了他一眼：“你就貧嘴吧你！”

“方老師投訴你，說你破壞課堂教學秩序！”

“說說吧，又怎么了！”

“冤枉！他講的文件管理系統算法，用了87行代碼還漏洞百出，我隨手優化成43行，這叫教學相長。”

“優化將近一半？”

姜雪蘅不是it出身，不過也算是在軟院待了一年多，耳濡目染下也知道其中的含金量。

她有些不太相信：“方老師怎么著也是博士，就算你能夠優化，也不至于那么夸張吧？”

“算法問題。”

這玩意就有些像是數學里面的證明題，從頭開始一步步演算肯定是費時費力，直接套就簡單了很多。

程硯舟厲害就厲害在比旁人多了十幾年的經驗，Ctrl+C很多高手的經驗，自然是不需要再辛苦摸索，直接套用就好。

姜雪蘅心里面默默嘆了口氣，這是她從業以來，遇到的最難解決的學生。

你說他搞破壞吧，他就說自己水平不行，就是簡單的bug，既然不讓他參賽，就是不認可他的技術，那你們就自己搞定。

你說他不行吧，他上課順手把講師的代碼縮了一小半。

就是那種你明明知道他有問題，可他偏偏讓你抓不到小辮子。

姜雪蘅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不知道從什么地方下手。

程硯舟看了眼手機：“到點啦！”

“啊？到什么點？”

“吃飯啊，再不去食堂，連口熱的都吃不上了。”

不行，再搶救搶救。

姜雪蘅正色道：“早飯吃的你的，中午我請你吧。”

“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

“那……也行。”

現在去學生食堂估計就省點殘羹剩飯，倒是可以去教師食堂改善改善伙食。

便宜，量大，花樣多。

多少年沒回學校，還是記得伙食情況。

一食堂的廣式燒鵝叉燒飯和滑蛋飯；二食堂的饞嘴魚和水餃；三食堂的黃燜雞米飯；還有教職工食堂的麻辣香鍋。

為了防止學生來教職工食堂占便宜，學校很“貼心”地在門口放了個老大爺。

既增加了就業，又給想要蹭兩口的學生添亂，一舉多得。

姜雪蘅的氣質不用說，老大爺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就把他們放進去。

和擁擠熱鬧的學生食堂相比，教職工食堂清凈了許多，最關鍵的是開了空調。

“這里拿餐盤，要什么你和窗口說。”姜雪蘅一馬當先。

食堂的歐巴桑看到年輕漂亮的歐尼醬，就像是得了帕金森，抖得不行。

女人經常難為女人，指望GHG，不如期待一下三體人。

姜雪蘅看著一勺子的紅燒肉抖得就只剩下兩塊肉，剩下的全是土豆，臉立馬就垮下來了。

對于一個吃貨來說，是可忍，孰不可忍。

翻譯過來就是：是可以忍的，這誰不能忍？

不忍還能怎么辦呢，這就是體面人的軟弱性。

要是放到程硯舟的老媽來，她能占著這個窗口，好好和打飯阿姨探討一下親戚祖宗們的安身之所，順帶向周圍人“分享”一下打飯阿姨的事跡。

姜雪蘅在前面忍了又忍，后面的程硯舟開始點菜：“阿姨，要一個獅子頭。”

“哎呦，這個獅子頭都碎了，再給你一個全乎的。”打飯阿姨又撈了一個完整的。

姜雪蘅猛得回頭，眼神頗為不善。

程硯舟沒察覺到她的異樣，繼續說道：“再來額……地三鮮，那個紅燒肉看著挺紅……”

打飯阿姨抬頭，嘴角不自覺上揚：“我們食堂的紅燒肉是學校里面最好吃的。”

她舀了滿滿一勺肉，堆成小山，“多吃點，看你瘦的。”

姜雪蘅氣鼓鼓，他哪里瘦了呀，他明明看起來就很健壯！

瘦瘦的人在前面，為什么給我的肉那么少！！！

“怎么了？”程硯舟坐了下來，才注意到姜雪蘅死死盯著自己。

哦~不是盯著他，而是盯著他的餐盤。

一個半的清燉獅子頭，都快溢出來的紅燒肉和多到蓋在米飯上的地三鮮。

姜雪蘅目瞪口呆：“不是吧，你這是開了金口？”

“你說什么了，阿姨給你那么多！”

“金口？”程硯舟下意識接話，“我不要老婆。”

姜雪蘅(′?ω?`)。

“牧馬人臺詞。”程硯舟解釋道。

心累，10年的原生人類沒接觸這些耳熟能詳的梗，沒辦法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分你點？”

姜雪蘅盯著他的筷子。

“我還沒開動呢。”

“好！”

兩個人一聲不吭，只是一味地干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