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特訓,讓李青崖痛苦并快樂著。
痛苦是裴旻出手毫不留情,勁力透體,每一縷肌肉纖維都在顫抖。
快樂是身體不斷突破臨界極限,感受著混元勁不斷純熟,讓李青崖欲罷不能。
每次特訓完。
李青崖都是被裴旻拉上來的。
突破身體極限很爽,但代價就是他脫力后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每次結束,裴旻都會用一種特殊的藥液給李青崖推拿,他的手好似有一種魔力,每次揉搓都仿佛將藥力滲入四肢百骸。
無論再怎么累。
第二天他都可以生龍活虎的重新開始特訓。
深坑中。
李青崖赤裸上身,專心致志地演練太極,裴旻就在他面前站著,雙手背負。
沒有任何征兆。
小臂內側皮膚一緊,透骨勁力霎時刺入。
砰!
像被人拍了一掌,李青崖小臂皮膚毛孔驟然收緊,肌肉迸發,兩股勁力相互抵消,只有微微脹感。
他腳步僅僅只是一頓,拳法又似水展開,流暢而穩定。
兩三秒后。
這次是右肩膀。
兩股勁力碰撞,肌肉緊繃而舒展,混元勁在李青崖體內流淌,生生不息。
小腿,大臂,腹部……
一連五次,他都能在裴旻勁力的刺激下調動皮下肌肉,完成抵御。
“可以了,出來吧。”
裴旻給李青崖遞過上衣,又拿起一頂草帽塞給后者。
“勁力滲透皮肉,毫羽不可落,不到三個月,你能把混元勁練到小成,天賦果然驚人。”
“那我算天才嗎?”
“毫無意外。”夸獎之后,裴旻又提點道:“不過你是成年后才開始習武,30歲是一道門檻,你的時間不多,如果想要抵達更高境界,你需要花費遠勝其他人的努力。”
“你就瞧好吧,師父。”李青崖指著深坑道:“這種特訓我一天來兩次都能忍得住。”
“從今天開始,這項特訓你不用再繼續了。”
“啊,為什么?”
“這本就是偃苗助長,勁力的修行是水磨功夫。”
裴旻拍了拍李青崖的肩膀,三個月前還能摸到骨頭,現在后者的肩膀已經被肌肉包裹成結實一塊。
“你的身體天賦驚人我才會讓你這樣訓練,但此法不可長久,人的身體是肉做的,再怎么有天賦,生理極限不能打破,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這三個月你長了多少肌肉,過猶不及。”
“那我們現在……”
“跟我來,把草帽帶上。”
裴旻帶著李青崖穿出村子,又走上了他每天清晨的必經之地。
路過一塊塊良田,村子逐漸在他們背后遠去,田野開始變得稀疏,地面從松軟紅土逐步硬化,碎石漸漸增加。
到最后。
地面已經變成石塊和沙土的混合體,良田早就不見了,這是一片丘陵荒地。
“就這兒了。”
裴旻在一棵楊樹下站定,樹干上靠著兩把鋤頭,他拿起一把,另一把遞給李青崖。
“師父,我們這是……”
“鋤地。”裴旻言簡意賅,他望著李青崖大笑道:“上次你去石原鎮不是吃了暗虧?現在你功夫練到氣境小成,格斗上對距離的把控相當過關,那就只差學會怎樣打人,怎么使用你體內的勁力給對手雷霆一擊。”
“道在生活在。”
“武學脫胎于生活,莊家把式是千百年來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越平凡越近乎于道。”
裴旻指著一塊滿是碎石的荒地:“來試試。”
“嗷。”
李青崖拎著鋤頭朝前,雙腿站定,渾身肌肉微微抖動,勁力自下肢攀上,瞄準一塊石頭,狠狠砸下。
“噹!”鋤頭磕在頑石上,火星四濺,他雙臂一陣發麻,差點鋤頭都脫手了。
但李青崖卻較上了勁,腰腹肌肉猛然迸發,勁力吞吐間,竟硬生生和這股反震力抗衡,用蠻力壓了過去,直接再次拎起鋤頭。
鐺的一聲。
頑石居然生生被他砸出了個口子,蹦起小石子彈出老遠,李青崖腰腹微鼓,呼吸引導著勁力流轉,但依舊止不住雙臂一陣發麻,這鋤頭沒有緩沖,剛才兩下和石頭硬碰硬差點兒脫手了。
“停停停!”
裴旻伸手在額前抹了把汗,左右看了看李青崖,百思不得其解。
“你這孩子,怎么和牛一樣,在泥坑里鍛煉混元勁的時候牛,怎么現在鋤地也和牛一樣犟。”
“這……不對嗎?”李青崖撓撓頭:“牛就是耕地的吧。”
“那你練混元勁做什么?想當蠻牛,一天三針類固醇,九龍護體不是更快?”
裴旻蹲下身,拿起那塊被砸裂的石頭。
“你看看你,一鋤頭下去,勁力倒是用了十成,結果八成就用給自己了,打架這樣發力,別人沒倒,你的骨頭先受不住了。”
“小李,把眼睛看過來。”
裴旻吐槽幾句,拎著鋤頭站在一塊碎石前。
沉重的鐵鋤被他單手把住,微微晃蕩下如臂指使,似輕如鴻毛,裴旻沒有像李青崖一樣高舉鋤頭,只是微微高過胸口,就這么輕輕一放。
啪!
鋤頭前半截插入荒地,堅韌的頑石似奶油般化開,被一分為二,落在兩側。
“看懂了嗎?”
裴旻回頭,就看見李青崖做癡傻狀,后者愣了愣,小步跑來,抓起兩半石頭碰了碰,很硬。
“鋤地如打人,勁要透,而不是崩。”
“一拳下去,要讓那人原地不動,五臟六腑卻爛做一團。”
說著,裴旻再一次拿起鋤頭,但這回他的動作很慢,肌肉的每一次舒展收縮都清晰可見。
“混元太極,取陰陽之意,力剛則陽,力柔則陰。”
“大地厚重,力從地起最為陽剛,你要將其馴服,陰陽調和化為己用,出手時陰陽轉換,將勁打入對手體內,而你自己又要像水一樣,萬般勁力反震,皆化作混元。”
噗嗤。
鋤頭切豆腐似將頑石一分為二,齊根末入荒地。
裴旻把位置讓出:“來,繼續。”
“以你的靈性應該看明白了,太極不是蠻橫的武功,把自己想象成水,進則波濤萬丈,摧枯拉朽,退則悄無聲息,海乃百川。”
李青崖拿著鋤頭站定。
心里似懂非懂,但手上還沒功夫,他選擇以混元樁站立,最大程度上調動自身勁力。
雙手緊握鋤頭,高舉過頭頂。
雙腿微曲,力從地起,自然而然地擰動腰胯,勁力的疏導下,將全身力量匯入鐵鋤。
砰!
依舊是蠻力,石塊被砸了個大口子。
強大的反震力順著鐵鋤直沖李青崖雙臂,這一次他沒再硬抗,手臂下壓,整個人突然散開似的,渾身關節松弛。
他將自己化作了流水。
反震之力順著手臂傳入,卻找不到爆發點,混元勁流轉,李青崖渾身仿佛泛起波浪,一震一顫,將力量順著雙腿傳入大地。
砰!
鐵鋤再次揚起,甚至比之前更快,更狠。
將那頑石徹底砸的粉碎。
因勢借力,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