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賬面織網擒毒蛇，狐君設局誘敵出

刀疤漢子的木棍砸在門檻上時，木屑飛濺到蘇檀鞋尖。

她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卻因裴硯掌心那點溫度定住心神——這是他們商量好的收網日，從她在冰窖記下炭箱編號，從裴硯讓裴七混進香粉鋪當學徒，所有線索早被串成一張網，就等張掌事的人撞上來。

“小蹄子拿了什么？“刀疤漢子晃著木棍逼近，身后四個護院堵死門窗，有個瘦子還抄起條板凳頂在門框上。

李掌柜的指甲掐進柜臺縫里，小福子死死攥著她的衣袖，娘倆兒的影子在青磚地上抖成兩片枯葉。

裴硯松開蘇檀的手，折扇“唰“地展開半幅，遮住唇角那抹冷意：“這位大哥，我們就是來買頭油的。“他晃了晃腰間玉佩，“要不讓我家檀兒把東西放下？“

蘇檀立刻“哎呦“一聲蹲下，賬本“啪“地摔在地上。

刀疤漢子的目光剛黏上去，裴七已從后堂閃出來，手里捧著個半舊的藍布包裹：“殿下，您要的賬本。“

“什么賬本？“刀疤漢子警覺地瞇起眼，木棍往地上一杵。

裴硯漫不經心翻開包裹，露出本邊角卷翹的賬冊：“李掌柜前兒說，有人拿'雪露散'充香粉原料，我讓七兒查了查——“他指尖劃過某頁，“你看，這月進了三百斤玫瑰粉，可庫房登記只用了一百八。

剩下的一百二斤......“他抬眼看向刀疤漢子，“莫不是換了名字？“

蘇檀彎腰撿賬本時，余光瞥見李掌柜的喉結動了動。

她故意把真賬本往袖里塞了塞，指尖觸到昨日畫的炭箱編號，那串數字像團火，燒得她掌心發燙。

“雪露散是好東西啊。“她突然開口，聲音帶著點裝出來的發顫，“前兒掃御藥房，聽老太監說，這玩意兒摻多了能讓人喘不上氣......“她抬頭看向刀疤漢子，“您說，要是宮里主子用了摻雪露散的香粉......“

“放屁！“刀疤漢子額頭青筋直跳，木棍“呼“地掃向蘇檀。

裴硯眼疾手快拽她往懷里一帶，折扇“咔“地敲在木棍上，震得刀疤漢子虎口發麻。

外頭突然傳來嚷嚷聲：“怎么回事？““有人行兇啊！“幾個買菜的婦人扒著窗戶往里瞧，賣糖葫蘆的小販舉著草把子湊過來，轉眼間門口圍了七八個百姓。

刀疤漢子的護院互相使眼色，瘦子悄悄把板凳從門框上抽了一半。

“官差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李掌柜“撲通“跪在地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大人們饒命！

是張掌事的族弟張二，每月十五來取貨，說......說那些粉要送......送兵部！“

小福子急得直拽她袖子：“娘！“李掌柜卻像開了閘的水，把藏了半年的事全倒出來：“他每次都給五兩銀子封口費，說要是說出去......“她哆嗦著指向刀疤漢子，“就像對城西米鋪那樣！“

蘇檀悄悄把袖中真賬本往裴硯手里一塞。

他垂眸掃過，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手指在賬本邊緣輕輕一叩——這是“收好了“的暗號。

“諸位大人辛苦了。“裴硯忽然往前邁了一步，折扇“啪“地合上，“不如隨我去趟御書房？

陛下最近正查兵部的糧草賬，說巧不巧，前兒還問起'雪露散'的來歷。“

刀疤漢子的臉瞬間白過墻皮。

他身后的護院縮成一團，瘦子的板凳“哐當“砸在地上。

裴七的哨聲從屋頂傳來，緊接著七八個玄衣暗衛從巷口、瓦頂、墻根冒出來，像群突然現形的夜梟。

“走。“裴硯瞥了眼呆若木雞的刀疤漢子，又轉頭對李掌柜道，“明日讓小福子去灑掃局領二十兩，就說是三皇子賞的。“

李掌柜的頭磕得青磚直響，小福子眼睛亮得像星子。

蘇檀跟著裴硯往外走，路過刀疤漢子時，瞥見他褲腳濕了一片——竟是被嚇尿了。

出了巷子，裴硯的馬車早等在柳樹下。

車夫掀開車簾，蘇檀剛要上車，他忽然伸手虛扶她后腰：“今日怕你嚇著，我讓廚房燉了甜湯。“

“誰嚇著了？“蘇檀故意梗著脖子，耳尖卻泛了紅。

她想起方才裴硯擋在她身前的影子，比宮墻還穩當。

馬車轆轆往宮里走。

裴硯掀開車簾一角，晚風掀起他的墨色發尾：“你塞給我的賬本，炭箱編號對得上冰窖記錄。“他側頭看她，眼尾的笑紋像片溫柔的湖，“檀兒，你比我算得還精。“

蘇檀摸出塊桂花糖含在嘴里，甜津津的：“前兒你說要引張掌事露出馬腳，我就想......“她頓了頓，“要是假賬本里摻點真數字，他才會信。“

裴硯低笑出聲，笑聲震得車簾輕晃：“下次出宮，帶你去西市吃蜜餞。“

“說話算話？“蘇檀眼睛亮起來。

“自然。“他望著她發亮的眼睛，喉結動了動，沒說出口的是——等這局徹底收網，他要帶她看遍大楚的糖畫攤、蜜餞鋪，看她為每文錢討價還價的模樣。

回了宮，蘇檀剛把外衣掛在架上，就見窗臺上多了張紙條。

月光透過窗紙照上去，字跡歪歪扭扭：“你以為你贏了？

真正的棋局才剛開始。“

她指尖攥得發白，后頸泛起涼意。

窗外，御花園的古槐在風中沙沙作響，樹影投在地上，像無數只張牙舞爪的手。

（暗衛的腳步聲從廊下掠過，蘇檀把紙條塞進妝匣最底層。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養心殿東暖閣里，老太監捧著盞茶，對榻上閉眼養神的皇帝道：“三皇子今兒在西市......“皇帝的手指在案上輕叩，目光落在案頭那封密折上——“兵部與后宮勾結，私運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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