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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管家的密談

上海的雨總帶著股黏膩的潮氣,把杜月笙公館的青磚地洇得發亮,倒映著飛檐上盤旋的銅鈴。阿默挑著兩只沉甸甸的菜筐站在側門,筐繩在肩頭勒出紅痕,筐里的青菜沾著新鮮的泥土,根須間還纏著幾片枯黃的落葉——那是與地下黨約定的暗號,表明“情況正常”。他屈指叩了叩筐底,金屬零件碰撞的輕響透過菜堆傳出來,像某種隱秘的心跳。

“新來的?”門房斜著眼打量他,算盤珠子噼啪作響,指縫里夾著枚黃銅戒指,戒面刻著青幫的三角紋。“進去吧,劉管家交代過,薺菜要帶露水的,說做餛飩得鮮靈。”

阿默低著頭應了聲,挑著擔子往里走,竹扁擔在肩頭微微顫動。眼角的余光飛快掃過四周:主樓三層高的青磚墻上爬滿爬山虎,葉片間藏著三個監控探頭,系統自動在視野里標注出紅點;巡邏的保鏢穿著黑色短打,腰間鼓鼓囊囊,步伐間隔恰好五步,是青幫特有的護衛陣型。昨晚無人機傳回的布局圖在腦海里展開,他踩著監控死角的陰影,像條魚滑進公館深處。

后廚在主樓西側,離客廳隔著道月亮門。剛放下菜筐,就聽見大師傅王胖子在灶臺前罵罵咧咧,菜刀剁在砧板上“咚咚”響:“劉福那老東西,上月扣了我三成月錢,這月又要克扣!真當老子是砧板上的肉?”另一個打雜的老李趕緊拽他的袖子,聲音壓得極低:“噓!他可是杜老板面前的紅人,聽說連日本憲兵隊的人都跟他稱兄道弟。”

阿默心里一動,假裝整理菜堆,手指在筐沿輕輕敲了三下——啟動“聲波探測”。淡藍色的波紋穿透客廳厚重的梨木墻,將里面的對話清晰地篩出來,連茶杯蓋碰撞杯沿的脆響都分毫不差。

“軍火船就停在吳淞口第三碼頭,潮位表我看過了,今晚十點漲潮時準時卸貨。”劉福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謹慎,像怕驚擾了什么,“皇軍派了一個小隊接應,都是參加過淞滬會戰的老兵,手里的家伙比租界巡捕的還硬。”

“劉管家辦事,我自然放心。”另一個聲音帶著生硬的中文口音,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這批貨關系重大——五百支三八式步槍,二十挺九二式重機槍,還有三萬發子彈,必須萬無一失。”

阿默握著菜勺的手猛地收緊,冰涼的井水順著指縫流進袖口,激得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悄悄繞到月亮門后,借著假山石的遮擋,看向客廳的方向。窗紙糊得很薄,隱約能看見兩個人影:劉福穿著藏青色綢衫,正對著個穿日軍少佐制服的人哈腰,手里捧著本燙金賬本,攤開的頁面上,毛筆字寫得工工整整:“步槍500支、機槍20挺,青幫抽成三成,余款交佐藤行長。”

三井洋行的佐藤正雄?阿默的心跳漏了一拍。系統的日軍高層名單里,這個名字后面標著紅三角——負責華中地區軍火走私的核心人物。沒想到劉福不僅通日,還直接跟佐藤掛鉤,這盤棋比想象中更深。

“這批貨卸完,皇軍承諾的那批盤尼西林……”劉福搓著手,指關節因為用力泛白,語氣里透著急切。

“少不了你的。”日軍少佐冷笑一聲,金屬煙盒“啪”地打開,“不過劉管家,我聽說府上最近新來個車夫?叫阿強的那個,看著面生得很。”

劉福的聲音突然像被砂紙磨過,變得尖銳:“您是說那個阿強?同鄉介紹來的,看著悶頭悶腦的,每天就知道擦車……怎么,有問題?”

“不好說。”日軍少佐的聲音帶著審視,像在掂量什么,“昨天我看見他給法租界的聯絡處遞煙,那手勢——是共黨的暗號。”

阿默后背猛地貼上冰涼的墻壁,磚縫里的潮氣鉆進衣領。那個車夫是地下黨派來的眼線,代號“車夫”,才來三天就被盯上了。他剛要縮回身,卻聽見客廳里傳來椅子腿刮過地板的刺耳聲響,劉福似乎起身朝窗邊走來。

情急之下,阿默矮身躲進旁邊的月季花叢,尖刺扎進后背的傷口(今早翻墻時被鐵絲網劃破的),疼得他差點咬碎牙。他屏住呼吸,看著窗紙上透出的人影停在窗邊,然后“嗤”的一聲,窗紙被捅破個洞,一只眼睛貼在洞上往外看——那只眼睛布滿血絲,眼角有顆黑痣,離阿默藏身的地方不過三尺遠。

阿默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嵌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彌漫開來。他能看見那只眼睛掃視著院子,瞳孔突然收縮了一下——剛才躲進來時,一片帶露水的菜葉掉在了窗臺下。好在那只眼睛只頓了頓,就移開了,客廳里重新傳來交談聲,他才敢讓繃緊的肩膀慢慢松懈。

“……那車夫確實有點可疑,左手食指第二節有老繭,不像握方向盤的,倒像常年握槍的。”劉福的聲音透著狠勁,“明天我就讓‘清幫’的人去查查他的底細,敢在杜公館耍花樣,活膩了。”

阿默趁他們討論如何盤查車夫的間隙,貓著腰溜回后廚。王胖子正舉著菜刀剁肉餡,紅白相間的肉末濺在圍裙上,“咚咚”的剁肉聲正好掩蓋了他的腳步聲。他假裝幫忙擇薺菜,手指卻在菜筐底下飛快動作:先將槍管塞進竹制扁擔的夾層,再把彈匣藏進綁腿,最后將機頭卡在腰間的布帶里——冰涼的金屬零件在掌心漸漸歸位,像一群蟄伏的野獸。

“喂,新來的,發什么呆?”王胖子抬頭瞪了他一眼,油乎乎的臉上橫肉抖動,“劉管家要的薺菜餛飩,摘好趕緊送過去,耽誤了他的事,咱倆都得卷鋪蓋滾蛋。”

阿默應了聲,抓起一把薺菜,心里卻在飛速盤算:劉福的話證實了兩點——他不僅是日軍的眼線,還在排查公館里的抗日分子,車夫危在旦夕;更要命的是吳淞口的軍火船,五百支步槍和二十挺機槍,要是落到日軍手里,下周計劃中的碼頭工人起義就會腹背受敵。

他端著摘好的薺菜往客廳走,路過走廊時,正好撞見“車夫”推著清潔車過來。對方穿著灰色粗布褂子,帽檐壓得很低,手腕在推把上輕輕敲了三下——這是“有危險”的暗號。阿默不動聲色地側身讓他過去,手指在薺菜底下快速敲了五下——“今夜十點撤離,碼頭見”。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阿默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松節油味,那是槍械保養油的味道,看來他也做好了準備。

走到客廳門口,阿默停下腳步,故意提高聲音:“劉管家,您要的薺菜摘好了,帶露水的。”

“進來吧。”劉福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帶著一絲不耐煩。

阿默推門而入,低著頭將薺菜放在紅木桌上,眼角的余光飛快掃過:日軍少佐已經離開,劉福正拿著賬本打電話,電話線從桌底牽出來,連到一個黑色的話機上。“……是是是,佐藤行長,軍火船的事我都安排好了,青幫的兄弟會在碼頭外圍警戒,蒼蠅都飛不進去……”他頓了頓,聲音突然壓低,“您放心,公館里那個可疑的車夫,我已經讓人盯著了,今晚就……”

后面的話被他用手捂住話筒,阿默只捕捉到“沉江”兩個模糊的字眼。

掛了電話,劉福轉身看見阿默還沒走,眉頭擰成個疙瘩:“還愣著干什么?等著賞錢?”

“不敢。”阿默躬身退下,出門的瞬間,系統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高頻電波,頻率432千赫,與日軍軍用發報機吻合,信號源位于賬本夾層。”

他心里猛地一亮——劉福竟然把發報機藏在賬本里!這倒省了找電臺的功夫。剛才聲波探測時沒發現,想來是他用鉛板做了屏蔽。

回到后廚,阿默假裝去倒垃圾,推著泔水車出了側門。門房老李頭掀開麻袋看了眼,捂著鼻子揮手:“趕緊走趕緊走,這味兒能把財神爺熏跑。”阿默“哎”了一聲,推著車拐進巷子里,車輪碾過積水的水洼,濺起的泥水沾在褲腿上。

路過街角的煙攤時,他放慢腳步。攤主是個瘸腿的老頭,正用鐵絲修補煙盒,看見阿默過來,眼皮都沒抬。“來包哈德門。”阿默掏出兩枚銀元放在攤上,手指在煙盒底下快速敲了四下——“有緊急情報”。老頭遞煙時,一張折疊的字條悄無聲息地滑進阿默手心,上面是地下黨新的聯絡暗號。

阿默接過煙,借著點火的功夫,將寫著“吳淞口三碼頭,軍火船,今夜十點,佐藤”的字條塞進老頭手里。對方的手指在他掌心回敲兩下——“收到”,動作快得像一陣風,連旁邊賣花的姑娘都沒察覺。

推著重物的手臂開始發酸,阿默卻絲毫不敢放慢腳步。夕陽穿過云層,給公館的飛檐鍍上一層金邊,銅鈴在風里搖晃,發出“叮叮”的聲響,聽起來像某種不祥的預兆。他回頭望了眼那座森嚴的宅院,二樓的陽臺上,劉福正舉著望遠鏡朝巷口看,手里把玩著枚玉佩,陽光反射在鏡片上,晃得人睜不開眼。

阿默冷笑一聲,轉身拐進另一條巷子。褲腿里的槍管硌著膝蓋,提醒他還有更要緊的事:得趕在天黑前通知“車夫”改變撤離路線,還得想辦法毀掉那批軍火——或許,可以讓青幫和日軍先“火并”一場?

他摸出剛才煙攤老頭塞給他的字條,展開一看,上面畫著艘船,船帆上寫著“福”字——那是地下黨控制的貨船,今晚將在吳淞口接應。

雨又開始下了,淅淅瀝瀝的,打在油紙傘上“沙沙”響。阿默推著空車往前走,背影很快融進濕漉漉的暮色里,只有藏在袖管里的那把駁殼槍,還在散發著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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