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歷1433年10月17日，晴。
卡特彼勒島午后的陽光和煦而溫暖，照得南部茂盛的蘋果樹林散發金光。
樹蔭下躺著位栗子色頭發少年，雙手交叉枕在腦后，愜意地睡著，發出輕微的鼾聲。
微風拂過，吹得樹枝沙沙作響，吹開少年丟在一旁的《幾何原本》，掀開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筆記。
你想知道什么是原理么？
“嘶...該死的奴仆，竟然敢打我！要是父親還在，我一定讓他好好懲罰你一頓！”
少年被這句低吟驚醒，捂著腹部靠坐在樹根下抱怨道。
你想知道什么是原理么？
那個聲音再次出現。
“夠了！不管你是誰，別再來煩我了！”
少年環視一周，再三確定四下無人后，拿起那本書賭氣似地看起來。
可似乎是還沒完全從午睡中清醒，書上那些在他看來簡單易懂的內容此時卻變得晦澀不清，那些字母相互組合起來也不再有意義。
你知道這不是原理，你知道的！
“你到底是誰？是我母親派來的么？我告訴你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皇家學院。”
少年賭氣似地放下書，沖著安靜的蘋果樹林高聲叫喚，卻再次牽動腹部斷裂的肋骨，引得一陣疼痛。
你受傷了？受傷可不能追求原理！不過，你知道什么是原理么？
“該死的！我當然知道，老師和我講過，萬物運行的原本規律！”
少年終于放棄了找尋聲音源頭，就這么靠坐著和聲音對起話來。
你知道？那你也應該知道，這毫無意義，甚至比不上你家234頭牛和1183頭羊中的任何1個。
或許是在嘲弄，又是一陣微風，將少年背靠著的樹上，那顆最大的蘋果吹落，正好砸到了少年的頭上。
“是啊，我現在就知道蘋果會掉到地上，可我并不能讓它長回到枝頭上。”
少年怔怔地望著那顆蘋果喃喃道。
外表通紅而富有光澤，讓人不禁想要咬上一口。
你明白就好！日月總會交替出現，星辰總會掛滿天空，海風總會吹進你的鼻子，可就算人們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依舊改變不了什么，就像你改變不了你那愚昧的母親和吝嗇的繼父一樣！
隨著聲音響起，風越刮越大，烏云幾乎是在瞬間籠罩天空。
“夠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察覺出不對，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無論如何也不能從地上坐起。
真好笑！你的老師說你有顆天才的大腦，是人類找到原理的鑰匙，可他忘了你這怯懦的性格！你甚至連卡特彼勒島都走不出去！
風越刮越大，吹得樹葉和果實紛紛落下。
“我就是想要！雖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可我就是想要！”
這還算有點樣子，那我問你，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我沒有想過！”
那就現在想！用你那顆能為人類找到原理的大腦！
電閃雷鳴，帶來了傾盆大雨，穿透樹蔭的遮蔽，頃刻就將少年淋得渾身濕透。
少年感覺冷得有些受不了，將身軀蜷成一團瑟瑟發抖。
恭喜你！往后的日子你將只能生活在這個窮鄉下，當個有錢但沒用的自耕農！
聲音再次響起，然后便消失不見。
與聲音一同消失的，還有那漫天大雨和呼嘯的狂風。
“我想要的！無論什么都可以！”
少年不顧腹部的疼痛，站起來對著天空放聲高喊。
“波拿馬·凱爾斯！你又偷偷躲到這里看書了？該死的！你要是染上了風寒，我們就讓你睡到馬廄里！”
少年的母親和繼父從林外走來，咆哮著走了過來。
“無論什么都可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少年神經質地不斷重復這句話，任由父母拽起自己朝家中走去。
忽然間他感覺手上拿著什么，低頭看去，正是先前砸到自己頭上的那顆蘋果。
只不過那顆蘋果的上面布滿血管，仍舊在不斷跳動，猩紅的血液隨著顫動不斷朝外冒出。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少年重復著，再次用顫抖的手拿起蘋果，啃了一口。
...
“據父親說，波拿馬在那天就殺了他的母親和養父，還有那234頭牛和1183頭羊，變成了你們口中的發明與創造之神，推動了從舊歷到新歷更替的新神明！”
凱瑟琳停下講述，有些怯懦地看著溫斯頓。
“喂！無趣鬼主人！這么令人震撼的神明秘史...怎么不給點反應？”
正被溫斯頓捧在手心的哥白尼跳到了他的耳垂上不住搖晃。
“啊？哦...所以他的信徒們那自閉的性格都是遺傳自波拿馬的？”
溫斯頓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走心地問道。
令他驚訝的并不是故事本身，而是...
這和他小學時學過的故事太像了！
一顆蘋果，開啟了新時代！
雖然早已被多次辟謠，依舊膾炙人口。
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有類似的故事！
“是這樣的，所有凱爾斯的信徒們都會患上自閉癥，就像凱瑟琳的焦慮和我...抱歉我已經痊愈了。”
哥白尼爬回溫斯頓的手心，抓撓著示意他繼續創作這部名為《魯濱遜漂流記》的作品。
“說到這個，我的一位伙伴貌似也得了這種病癥，但他應該沒有信奉波拿馬，這是怎么回事？”
溫斯頓這才想起今天來找這兩位的目的，出言詢問道。
“哦？是您那位仆人么？抱歉，應該是我的總管...”
凱瑟琳第一個想到了塞薩爾，但顯然思想和稱呼上還沒有完全轉變身份。
“不是，是杰克·斯坦利先生，你們的替罪羊，或許是因為罪犯的身份，他變得越來越不愿和人交流。”
“不應該啊...照理說誣告和冤屈并不會催生這種病癥，您能確切回憶起他是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么？”
怎么變成這樣的？對了！應該是那天的對話！
溫斯頓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這位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異想天開！總愛回憶酒客們酒后的胡言亂語，然后根據他們的講述在紙上寫寫畫畫。那天他來和我探討一種儲存和控制閃電的發明，而我對此恰好有些見解，就指導他從利用磁場的角度去考慮，然后...他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你/您說什么？”
凱瑟琳和哥白尼同時高聲吼道。
“怎么了？磁生電啊，很奇怪么？”
溫斯頓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說道。
磁生電，人教版九年級物理教材第二十五章。
很奇怪么？真是群沒見識的鄉下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