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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私建織廠

“弟信收悉,吾等商議,在弟建議上,再做如下部署。”

剛到江西地界,鄭泌昌就收到了羅龍文的密信。

上次,他們提出,毀堤淹田,賤買田產(chǎn),敲骨吸髓。

鄭兆安給出了應(yīng)對,插手新安江大堤工程。

將筑堤改為筑壩。

筑壩一定會淹了淳安很多農(nóng)田,如此一來,便可賤買諸多農(nóng)田。

鄭泌昌沒有提后續(xù),讓嚴世蕃、羅龍文等誤認為,此乃緩兵之計。

在適當?shù)臅r候,毀壩放水,賤買的農(nóng)田便重見天日,又可租出去。

鄭兆安心想,只要水壩不斷提高,這些賤買的農(nóng)田,將永無出水之日。

而在嚴世蕃等人理解,便是以筑壩為幌,實行購田。

這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讓他們眼前一亮。

他們又思索一番,覺得數(shù)千畝田地,利益太小。

他們將主意打到了織廠上。

按照鄭兆安的估算,筑壩完成,提供的水利,能供應(yīng)數(shù)十座織廠。

一座織廠,年產(chǎn)十萬利。

這不比做知府要強?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而嚴世蕃等人,只要霸占幾座織廠,由公轉(zhuǎn)私,每年穩(wěn)定數(shù)十萬兩進項。

只要膽子夠大,而且他們膽子確實很大。

根據(jù)密信交代,若建六十座織廠,他們要占四十座。

鄭泌昌看完這封密信,搖晃的轎子,支撐不了他瘦弱的身軀,無力躺倒。

不給錢,還要強取豪奪,鄭泌昌心累得只想暫時忘記這件事。

可以讓他喘息的是,此事需要從長計議,暫不著急。

織廠還沒建,怎么巧取豪奪呀?

即便嚴世蕃等人,恨不得立馬將織廠揣進懷里,那也得耐心地等一等。

好在江西之行,籌糧比較順利。

原計劃的一百五十萬石,他又超額完成,籌來兩百萬石糧食。

這些糧食成分復(fù)雜,有軍糧,有高利貸糧,有抵押糧。

總之,浙江能承諾出去的一切,他都毫不猶豫地壓上。

鄭泌昌敲定此事后,馬不停蹄地趕回。

距離二兒子參加縣試放榜,只剩幾日了。

他不想錯過這個時機,不管是成功或失敗,鄭兆鄭泌昌都會給他一張大印空白文書。

失敗了,就勉勵他幾句,他當年也不是一次考過的。

成功了,則要讓他戒驕戒躁,學海無涯,縣試之上還有府試。

還有一件事,鄭泌昌還沒考慮好。

鄭兆安提過,縣試考過,他想外出游學一個月。

也不走遠,就在浙江省內(nèi)轉(zhuǎn)一轉(zhuǎn)。

走遠?

鄭泌昌第一個不答應(yīng)!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他不放心。

即便是浙江省內(nèi),倭患橫行,他也無法下定決心。

但游學,能讓他見多識廣。

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又有言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鄭泌昌回憶青少年時期,懷揣一點點紋銀,他就敢游學。

那個時候,家中頗有資產(chǎn),可總體上,比不過一個寒門。

也正是游學,讓他認識了周氏。

得到了周氏的鼎力資助,才能走到今日。

或許,鄭兆安外出游學,也能找到他的機緣呢?

想到這里,鄭泌昌下定決心。

同意鄭兆安的游學,但護衛(wèi)力量必須加強。

護衛(wèi)力量,鄭泌昌第一時間想到了,浙江都指揮使俞大猷。

他家里的幾個,就是他問俞大猷要的。

俞大猷參軍之前,行走江湖良久,三教九流都認識。

回到浙江,鄭泌昌立馬去找何茂才。

確定南直隸來的糧食安全,才回到府邸。

何茂才做事,有些讓人很放心,有些則很擔心。

鄭泌昌趕回,距離放榜還有一日。

他想召喚兒子來談?wù)勑模瑳]想到,他跑到干爹楊金水那兒去了。

楊金水心里有一根刺,難以拔除。

本地官場忙著改稻為桑,如火如荼。

可他這邊,擴建織廠,卻沒什么動靜。

這讓他著急上火,卻也無可奈何。

以前,還能找蕓娘瀉火,但自從嫁給鄭兆安,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了。

織機不能憑空產(chǎn)生,需要工匠一一制作。

織廠選址,材料運輸,人員管理,方方面面,千頭萬緒。

“干爹,您在憂慮什么?”

鄭兆安見時機成熟,主動問道。

“兒啊,你也成家了。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哩!”

楊金水剛訓斥過沈一石,進度嚴重落后,心情舒暢了一些。

除了與鄭兆安閑聊,兩個兒媳也在為他敲背捏肩。

春日漸暖,他躺在庭院中,曬著太陽。

“兒愿替父分憂。”

鄭兆安順勢說道。

楊金水聽聞此言,哈哈大笑。

但想到他早慧又有急智,或許能有辦法呢?

更何況,這事兒壓在他一人心里,總歸是堵得慌。

找一個人說一說,說不定也就過去了。

于是乎,楊金水便將擴建織廠的糟心事說了出來。

說完以后,心里的那根刺,也就化作一口濁氣,吐出來不少。

其中重中之重,是織機。

鄭兆安心里有方案,但他故作思慮。

“干爹,我覺得快速建廠簡單,可要迅速出綢,卻不容易。”

鄭兆安思慮一圈后,說道。

“哦,我兒心里有何計策?”

楊金水微微睜眼,看向鄭兆安。

鄭兆安是來討他歡心的,他也樂于接受。

“以干爹最擔心的織機為例,一個老師傅,有徒弟打下手,一月只能制作三架織機。”

鄭兆安先從織機講起。

“我見過農(nóng)人割稻,收割,捆綁,搬運,脫粒,曬干,收倉。”

鄭兆安轉(zhuǎn)而換了一個話題,想用類比的方法,啟發(fā)楊金水。

作為高智商代表,鄭兆安只需要稍稍點撥,他就知道怎么做。

“這制作織機,應(yīng)該和割稻一樣,每一步該怎么做,都有流程。”

鄭兆安揣著“流水線”的答案,故作思索道。

“你的意思是,每個師傅負責一道工序,便可以讓制作織機的速度提高?”

楊金水立馬明白鄭兆安的意思。

“在割水稻的時候,總有散落的部分,這不需要大人去撿拾,有孩子就可以了。”

鄭兆安點點頭,繼續(xù)啟發(fā)道。

“散落的水稻,是什么?”

楊金水嘴里嘟囔著。

“織機的每個組成,都是木頭做了,不全需要大師傅來做吧?”

鄭兆安見楊金水思索良久,于是提醒道。

“織機組件是散落的水稻。”

楊金水眼睛亮了起來,此法似乎可行。

他立馬招呼當值的胖太監(jiān)過來,把剛訓斥過的沈一石喊來。

他要試一試,鄭兆安所提的割稻法。

鄭兆安見楊金水忙碌起來,他便起身告辭。

他肚子里還有很多東西,但不需要像倒豆子一樣,一次傾斜而出。

他要從討歡心的干兒子,變成值得依仗且會討歡心的親兒子。

臨走之前,兩位娘子拜別楊金水。

明日就要放榜了,鄭兆安心里也有些忐忑。

明知道用功努力,也知道成績?nèi)绾巍?

可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他就是心神不定。

那種感覺,就像是竭盡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回到東二院,鄭兆安檢查了她們的作業(yè),又布置了一些。

鄭兆安這邊剛妥善安置兩女,生父相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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