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借住。”

后院里，楊國鴻端著茶杯，點頭答應下來。

楊柒轉身去找林燼，為此事忙前忙后，連發絲被汗水粘在臉上也沒注意。

林燼趕忙道謝，又跟著楊柒去見師傅，當面又謝一遍。

能在困難時期給予幫助的，別管是大是小，禮儀方面一定不能落了。

楊國鴻含笑點頭。

相比起之前，他今天穿著素色練功服。

林燼發現，楊國鴻袖口邊緣留著暗紅痕跡，看上去很像血。

“既然享受了核心弟子的待遇，那就要按規矩辦事。

我這有一個要求，只要能完成，住多久都可以。”

楊國鴻說罷，把茶杯放下，不著痕跡將袖口卷起。

“楊師傅，您說。”

林燼沒覺得不對。

“今天虎頭門發生了一起爆炸，我需要你去查探具體情況?！?

楊國鴻簡明扼要講了起來，林燼越聽越不對勁。

結合來武館后是楊柒在教拳，以及剛才見到的暗紅痕跡。

一種猜測在林燼心里浮現：“楊師傅這么關心碼頭爆炸，他做了什么，又想知道什么？”

林燼本想把黑蛟幫的事情說出來。

可轉念又覺得這樣太過簡單。

旋即什么都沒吐露，并保證今晚就查清原委。

離開后院，楊柒帶著林燼去房間收拾被褥。

“別看爹爹那樣說，其實你不用這么急的。”

楊柒忍不住說道，接著又講：

“之前李二虎他們也經歷過，哪怕最后沒結果，爹爹也收他們為核心弟子了?！?

李二虎就是最開始在小院里練武的五人之一。

林燼聞言揚了揚眉毛。

他沒在意這些，而是關注起另外一件事。

師傅頒布考核，弟子開始執行。

這說明自己已經被當成核心弟子了啊。

林燼沒覺得太快。

他來了將近一個月，白鶴拳初解已經爛熟于心，自創招式也有了輪廓。

論天賦，論刻苦，明眼人都看得見。

通過考核，成為核心弟子，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師姐，放心吧，

既然是師父交代下來的事，我肯定會盡心去辦的?！?

林燼一語雙關，接受了身份。

楊柒聽得出話中含意，眼睛彎成月牙：

“等你回來了，爹爹肯定會教你內功心法。

到時候你就能正式踏入修煉了?！?

林燼含笑點頭，沒問個中詳情。

見收拾的差不多，便準備去碼頭看看。

楊柒幫著收拾完房間，轉身去做飯。

本想喊林燼一起吃，沒想這一會兒功夫，人已經走了。

房間里只有十枚銅元跟一張紙條。

“師姐，我先去查看情況。

這些錢你留著，全當是我這段時間的伙食費了?！?

楊柒讀完紙條，不禁莞爾一笑。

心里已經開始計劃，明天該買什么肉來犒勞師弟。

……

林燼蹲在虎頭門碼頭附近，嘴里嚼著白面饅頭。

他的目光來回挪動，依靠飛艇探照燈灑下來的光亮，打量著周遭一切。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雕刻“虎頭門”三字的匾額碎成塊狀。

鐵柵欄扭曲插進碎石，雕花貨棧只剩焦黑梁柱。

遠處，攪渾的海面里，漂著未燃盡的“抵制東瀛”傳單。

大氣的朱砂字，在水波里碎成紅點。

少數人還在忙碌。

穿馬褂的賬房先生蹲地核賬，袖口蹭著焦屑。

戴瓜皮帽的挑夫坐在碎木箱上，抽著煙袋鍋子發怔。

林燼瞧見一個熟悉人影，當即起身走了過去。

“你怎么來了？”

張小元指揮著善后工作，臉上盡是黑灰。

他緊了緊衣領，不愿意讓林燼看見自己胸口的傷。

林燼眨了眨眼，這人不說白話的樣子，還真有點不適應。

“沒地方呆啊，不回來能去哪?！?

林燼回復道，視線還在打量各處。

“不能回家嗎？”張小元問著，旋即反應過來：“哦，你是被賣到碼頭的。”

他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揮揮手像是趕蒼蠅。

“沒事別在這晃，去武館呆著，難不成他們還能趕你？”

林燼忽然覺得，這人說海棠通譯語更加可恨。

“滿堂彩呢？不會指著你一個神槍手善后吧?！?

林燼慢悠悠說道，他可不會吃暗虧。

張小元臉色一白，想到了半月前的那晚。

他咬著牙，忍著怒氣道：“你要是實在沒地方去，我給你介紹一個。”

等的就是這句話。

林燼趕忙問道：“哪？只要有睡的地方就行?！?

他當然不可能去，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拉近兩人距離。

然后看能否套出一些情報，了解爆炸的真相。

之前只留下十枚銅元，而不是全部，就是為這做打算。

“娼館，只要給錢就能睡。”

張小元冷笑著，他倒要看看十六歲的半大小子敢不敢去。

怎料肩膀忽然被按住，林燼不由分說帶著他往外走。

“這種事情一個人怎么能行，今天我請客。”

林燼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臨到碎成塊狀的“虎頭門”匾額前，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摸著肚子，臉上是熟悉的羞赧：

“哎呀，剛才沒吃飽，不如我們吃點飯再去？這樣也有力氣些?！?

張小元瞪著眼睛，感覺自己才像是雛。

酒館里，低頭算賬的掌柜身后，大罐小瓶的酒壺琳瑯滿目。

食客們或低聲交談，或高聲闊論。

小廝穿插其中在各桌中間，腳不沾地，忙里忙外。

張小元舉著瓷杯，臉色坨紅，大倒苦水。

“我張小元五歲摸槍，十二歲百發百中，二十歲拿到射擊冠軍?！?

林燼跟了一句：“現在被打傷了還不敢反抗？”

張小元被噎了一下，半天才喘過氣。

他眼睛發直，滿嘴酒氣。

“你信不信我現在還能打中那邊的燈泡？”

張小元指著酒館外，長街上的路燈。

林燼搖搖頭，玄黃虛影悄然出現在眼中。

他本來只是想把人灌醉，套取情報。

怎料張小元一上來就連番抱怨，逮著他從頭說到尾。

這樣也好，此人槍法遠在劉闖之上。

通過天道虛影參悟后，也能應對突發情況。

張小元當即掏出盒子炮，看也不看，抬手就打。

路燈應聲而碎，沖洗案板的店家，跟著抖了三抖。

其余食客面懷驚愕，悄然起身奪路而逃。

生怕惹了醉酒的官爺，吃下倒霉槍子兒。

【已參悟：高階槍法】

林燼沒喝酒，佯裝被驚，捂耳閉眼，實則正在細細感悟。

腦海當中知識、經驗等多出許多，連風度、濕度都有涉及。

待到睜眼，張小元已經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手邊是冒著青煙的盒子炮，以及一塊齒輪狀金屬徽章。

林燼盯著看了一會兒，快速拿走兩件東西，放下銅元，頭也不回朝碼頭去了。

守著酒館的店家等了片刻，又猶豫幾遍，才上前欲拿錢財。

只是剛伸手，就被攔住。

張小元此刻哪有酒醉模樣，目光清明，舉止鎮定。

“再去拿幾壺酒來，我要宴請長官。”

話音未落，滿堂彩的身影已經走進酒館。

張小元立馬揚起笑：“長官，幸不辱命，那小子已經上套了?！?

滿堂彩放下燈泡殘渣，疑惑道：

“那你為什么還在這，他可是我看中的人，

你不應該過去盯著，防止出現變故嗎？”

張小元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