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拳臺那人，戴著狐貍面具。

正是林燼之前在告示牌上看見的，賣父葬母那位。

她手上拿著樸刀，聲音明顯經過處理：

“各位父老鄉親，不知道是哪個撲街，敗壞我狐貍的名聲，

說我在齒輪大佬手下坑蒙拐騙，根本就不存在安葬雙親的事情。

今天我就要你們看看，我到底是盡孝之人，還是欺詐之輩！”

這番話說的義正言辭，配合上不斷走動的動作，倒顯出幾分真情實意。

林燼扭頭對張小元說道：“雙簧？”

“你竟然看出來了。”

張小元豎起大拇指，也不管陳思河什么想法。

“這是黑市慣用的伎倆，你要是上去打拳，那就中套了。”

圖什么？

林燼還沒弄懂里面的邏輯，就看見另一道身影登上圓臺。

此人戴著白兔面具，身材凹凸，手里拿著一柄鐵劍。

站定后也不說話，而是勾著手指讓狐貍進攻。

陳思河瞧準機會，三步并兩步跟著登上圓臺。

下巴往上一揚，懷表鏡片頓時散出一片光幕。

雖說當中什么都沒有，可他依舊大喊道：“開始！”

無論是商販還是顧客都被吸引，伸著脖子踮著腳，看向圓臺中間。

白兔狐貍沒再說話，眨眼功夫就撞在了一起。

鐵劍跟樸刀叮咚作響，火花飛濺滿地，看的周遭人連連叫好。

忽的，狐貍突然松開刀柄，矮身撞入白兔懷中。

右拳悄無聲息間擊向白兔肋部，欲以貼身技斬獲勝利。

白兔臨危不亂，巧妙翻轉躲掉進攻，雙手并攏如鳥喙，依次狠捅狐貍腋下。

站在圓臺下方的林燼，看的眉頭直跳。

這不是白鶴門的雙插箭嗎？

說時遲那時快，狐貍一招不慎朝后倒退，白兔沒有留手，三兩下將其踹出圓臺。

從狐貍口中噴出的鮮血，一路蔓延至她倒下的地方。

眾人看的是拍手叫好，情緒高漲。

原本懸在陳思河面前的光幕，迅速跳動起來，顯示出五百字樣。

佇立在一旁的小販，同時揚聲道：

“打贏一場最少能有五百銅元，大家還等什么呢？”

此話一出，好幾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林燼算是看出來了。

這哪里是雙簧，分明是三簧。

狐貍、白兔都是黑市的人，目的就是讓人登臺打拳，再通過下注的方式，吸引更多人。

“你介紹這地兒，確實有定壓武裝。

只是這交易方式，未免太黑了吧。”

林燼說著，心里也在估算。

打一場五百，贏三場一千五。

爪刀定價是一千，合著我還要多給錢！

張小元訕笑道：“黑市嘛，不黑怎么行。你是來買東西，不寒磣。”

雖是這樣說，但他還是不建議林燼登臺。

大不了等會跟陳思河磨一磨價格，說不定能賒一部分呢。

張小元沒想過拿身份壓人。

就連滿堂彩來了都不一定能討著好，他就更不必說。

兩人談話間，一道人影登臺。

此人頭戴蠻牛面具，肌肉盤虬，身高兩米，露在外面的皮膚泛著古銅色澤。

往那一站，都把白兔給遮的完完全全看不見。

陳思河面前的光幕，隨之分為兩道，左側依舊顯示著五百，右側則是零。

小販借機開始下注，不少人心動不已，掏出錢財買定離手。

隨著陳思河一聲‘開始’，蠻牛白兔瞬間扭打在一起。

林燼先是掃了一眼小販，發現大部分都買的蠻牛，僅有小部分覺得白兔能贏。

旋即，他把注意力放在臺上，眼中閃過隱晦光芒，一道玄黃色虛影悄然出現。

廝斗很快結束，蠻牛大漢身上盡是猙獰傷疤，古銅皮膚尤為黯淡，被人抬著離開圓臺。

白兔的形象也很狼狽，衣裳被打的褶皺不堪，浸著暗紅色澤。

押錯注的人不禁大惱，催促著趕快開始下一場。

贏的人滿臉喜意，準備等有人上去再做打算。

“這人腦袋有病，竟然拿拳頭跟鐵劍比……”

張小元評論著，看見又有一個人登臺。

這人身材矮小，頭戴草帽，臉部被黑布遮蓋。枯槁如樹枝的手上，拿著煙袋鍋子，哼哧哼哧往嘴里塞。

“阿叔，落去下面啦，使唔使人幫你拿命啊？”

白兔宛若鶴鳴的聲音響起，隨手挽出幾朵劍花。

林燼聽見這句話，心神難免一晃。

他原本只覺得白兔學過白鶴拳，現在聽見毫不遮掩的聲音，立刻認出是誰。

暫且按捺住想要登臺的想法，林燼繼續保持著玄黃虛影。

“放心啦，后生仔，老頭我能活的很。”

老叟也不生氣，瞥了一眼光幕，如心臟般跳動的一千數值，讓他的眼睛微微發紅。

“有了這筆錢，老頭就能再去瀟灑啦。”

“那也要看看，你還能不能硬起來！”

互嗆聲還沒落下，兩人就開始對招。

老叟驚訝于白兔的力氣之大前所未見，白兔則撇過頭，堪堪躲過橫掃過來的煙袋鍋子。

兩人拼上幾招，不約而同分開。

白兔衣裳破碎，露出粉嫩肌膚，引得看客連連叫喚。

老叟吐出幾顆斷牙，顫抖著捂住手腕上的傷口。

這女娃娃比他想象中還要狠！

沒任何猶豫，老叟猛吸一口煙袋鍋子，七竅同時噴出煙霧。

一時間，整個圓臺被盡數籠罩，只剩下陳思河面前的光幕，倔強的散發著微微色澤。

而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一抹玄黃虛影正在演練各種動作……

看客們一臉不悅，有些甚至開始辱罵，認為自己見不到過程，一定有黑幕。

這種聲音沒持續多久，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掩蓋。

煙霧當中傳出一聲輕喝，緊接著老叟便倒飛出來。

“鋪立立，博磊磊，結束啦。”

白兔挽動劍花，悄然立于圓臺邊緣。

煙霧在她身后四處飄散，被燈光一照，多出幾分出塵味道。

被陳思河撐開的光幕，順勢顯示出一千五的數值。

眾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均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可老叟落敗已是事實，說再多也是無用。

小販揮舞起手中的紙券，大喊著讓下注贏的人過來拿錢。

玄黃虛影順勢沒入林燼印堂，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學招式，在他腦海當中呈現。

片刻，方塊字體顯露。

【已參悟：羅漢拳】

【已參悟：三尺龍】

林燼心有所悟。

羅漢拳是海棠禪武合門下弟子通用拳法，講究大開大合，樸實無華。

三尺龍則是一項奇門武功，需使用煙袋鍋子才能造成奇效。

林燼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這片黑市的確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簧、坐莊、坑蒙拐騙無所不有。

人人又戴著面具，就算吃了虧，也沒地喊冤。

但對于他來說，好處卻非常多。

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站著看打拳，就能通過天道虛影，收獲各種武學招式。

既然如此，那每天過來豈不是能一直積累下去。

在林燼眼里，黑市儼然變成了一座金山。

恨不能趴在上面，大把大把往懷里裝金幣。

但他也知道，這件事不能做的太露骨。

否則光往黑市跑，最后又什么都不買。

傻子都能知道，他另有所圖。

這跟割韭菜一個道理，不能連根拔，循序漸進才是真理。

而在做這件事之前，還有另一個問題要解決。

林燼望著佇立在圓臺邊緣的白兔，想都沒想便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