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面色沉郁，油門到底，警用攔截者風馳電掣。

馬庫斯坐在副駕抽著煙，兩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雖然調度中心沒有直接通報涉槍的警員是哪一組，但是午休時間，哪一組沒有通報用餐休息，他倆心中都大約有數。

再加上巡邏排班本來就是馬庫斯做的，圣達菲大街今天分給了誰，他也十分清楚。

“?。。?！”

不用調度中心通報，馬修開上圣達菲大街就立刻聽到不遠處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馬修一打方向，直接沖過綠化帶，沖向對向的車道。

不遠處，一臺噴涂著“33”號標識的警車停在馬路中央，車門大開。

33號，那是今天克拉倫斯和茱莉婭分到的執勤警車。

“噢！天哪！嚇死我了！我的槍！不要打我！不要開槍打我！”

茱莉婭驚聲尖叫，連滾帶爬地往馬修他們的警車沖來。

車還未停穩，馬修已經踹開車門，抓著P226沖向33號警車，路過時冰冷的眼神，令茱莉婭忘記尖叫，立刻噤聲。

熱感視覺切換！

馬修雖然心急如焚，卻沒有魯莽硬上，以附近一臺貨車為掩體，首先觀察情況。

警車中主駕駛有一團熱源，另有一團熱源從警車尾部繞向主駕。

砰砰砰……

連綿的槍聲響起。

主駕上的熱源正在逐漸黯淡。

他放緩了沖出去的腳步，根據熱源的輪廓，其實他已經有了判斷，此時切回正常視野，看到車邊站著的克拉倫斯，還是松了口氣。

克拉倫斯怔怔地望著手中的警槍，神情恍惚，猶自難以置信。

“6-A-17，已到達圣達菲大街現場，事件998（涉警槍擊事件），嫌疑人疑似已擊斃，請通知救護車前往現場?！?

“收到。”

馬修通報調度中心之后，仍然保持持槍警戒的姿勢，警惕地尋找附近是否有其他可疑目標。

克拉倫斯大腦宕機，茱莉婭更是指望不上，沒有人能和他說明現場情況，保持警惕并不為過。

“Clear（安全）?！?

馬庫斯持槍搜索附近一周，確認沒有其他威脅，收起警槍，回到馬修身邊，其他支援陸續趕到，很快把現場圍得水泄不通。

“交給你了，我去看看那個麻煩精。”馬庫斯拍拍馬修肩膀，往茱莉婭那邊走去。

“教官，什么情況？”馬修走到克拉倫斯身邊，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再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仿佛打破了某個時間停止的魔咒，克拉倫斯打了個哆嗦，看向身邊的馬修，嘴唇顫抖著，斷斷續續說道：“馬修……我……我開槍了……我殺人了……”

其他警員已經接管現場，從主駕上拖出一個光膀子的白人男子，開展急救。

馬修把克拉倫斯拉到一邊，再一次問道：“發生什么了？”

克拉倫斯咽了口唾沫，磕磕絆絆說道：“本來我們快要午餐休息了，忽然接到調度，這里有人報警，說是有個陌生男人試圖打開她的車門。

“我們趕到現場，沒發現報警人，只看到一個光著膀子的男子四處游蕩。

“我上去詢問，那個男人好像腦子不清醒，只是一直念叨‘耶穌會保佑我’，‘耶穌賜我永生’，然后他突然情緒很激動，拔腿就跑，我去追，但確實跑不過他，在附近的停車場追丟了。

“再然后，我就聽到茱莉婭的尖叫，我趕過來的時候，看到那個男子竟然返回了警車附近，還拿著一把92FS到處溜達，我警告他，但是他并沒有理會我，直接上了警車。

“再后來的事，你應該看到了……

“馬修，我殺人了是嗎？”

此時，救護車也趕到了，醫生簡單檢查一下，搖搖頭宣布嫌犯當場死亡。

馬修拍拍老頭后背，安慰道：“教官，你做出了正確的決定，那是一名持槍嫌犯，還試圖搶奪警車，你是正義的，勇敢的！”

克拉倫斯搖搖頭：“不，馬修，那是一條人命，我或許可以試著勸勸他，或者等支援的警車趕到，截停他，不一定非要擊斃他的?！?

“我一點也不勇敢，馬修，”克拉倫斯語氣低沉，“我親眼目睹了兩次，你在槍林彈雨中沖鋒陷陣，擊斃數量驚人的悍匪，說實話，雖然我年齡比你大得多，從警時間也比你長得多，但我是真心羨慕你，甚至敬仰你。

“我覺得你才是一名真正的警察，像好萊塢的電影一樣，直面邪惡，英勇奮戰，僅僅是作為旁觀者分到的一點光彩，都令我興奮不已。

“但是今天我才知道，開槍終結一條鮮活的生命是什么感覺，那很難受，馬修，我現在很后悔，后悔開槍，滿腦子都在想，我會不會有其他選擇，可以不用開槍，可以不用背上這樣沉重的負擔?！?

克拉倫斯忽然有些激動：“我是不是很沒用，馬修？”

馬修寬慰地笑笑：“我不是說過嗎？教官，你們是普通人，不能和我比。我非常理解你們的感受，會質疑自己，會因為可能的罪孽輾轉反側，整夜失眠。

“但是我和你們正好是相反的，活蹦亂跳的渣滓令我難以入睡，唯有手刃他們，我才能睡個好覺。

“不要用我的標準去要求自己，但是可以學學我對待罪犯的心態，斃了就斃了，少一些人渣，二氧化碳的排放都可以少一點?！?

馬修撓撓頭，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應該向你道歉。我這個人，性格惡劣，誰也不服，實話說，我以前確實有些輕視你，但是今天我知道，你是一個合格的警察，是一個勇敢的警察！

“騷瑞，教官?！?

“噢！馬修，你別這么說……”剛剛還能忍住的克拉倫斯，這會兒眼里反倒有淚花閃爍，“我剛當上警察那會兒，也想做一個像你一樣的硬漢，單槍匹馬滅掉一個幫派，警花投懷送抱什么的！

“但是第一次遇到槍戰，我整個人都懵了，我躲在警車后面，一槍也不敢開，大腦一片空白。后來，我越想嘗試克服，表現就越不堪。再以后，我成家了，當父親了，膽子就更小了，能躲就躲，能摸魚就摸魚。

“我原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安安穩穩混到退休，直到遇見你……

“我才知道，警察原來可以這樣！那些人渣是發自內心地怕你，同僚們和市民們也是發自內心地愛戴你，哪怕只是站在你的身邊，我都感到充滿了力量。

“我知道，哪怕回到年輕時候，我也不可能像你一樣，LAPD只有一個馬修。

“但是，你給了我勇氣，馬修，給了我開槍的勇氣。你說得對，我做了正確的選擇，做了一名警察應該做的。我今年就要退休了，我沒有遺憾了?！?

馬修和克拉倫斯輕輕碰拳，會心一笑：“那么，你還會幫我買咖啡嗎，教官？”

“哈哈，你只管沖鋒陷陣，這些雜活我來！”克拉倫斯笑道。

克拉倫斯情緒穩定下來，馬修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起身，向馬庫斯那邊走去。

轉身的瞬間，馬修臉若冰霜。

那個神經病手里拿著的是一把媽惹法克的伯萊塔92FS，是一把LAPD的標配警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