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古渡口的石板路被晨露浸得發亮,林昭攥著那枚星火社徽章,在銹跡斑斑的鐵鏈旁來回踱步。江面上霧氣未散,幾艘老舊漁船隨著波浪輕輕搖晃,船頭的銅鈴發出細碎聲響,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遠處鐘樓傳來沉悶的鐘聲,敲到第七下時,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終于從霧中現身。
他今天換了件深灰色夾克,領口別著一枚同樣陳舊的船錨胸針。沒等林昭開口,男人徑直走向江邊的蘆葦叢,彎腰撥開雜亂的枝葉,露出一塊刻著箭頭的青石。“1943年11月17日,沈秋白原定從這里登船轉移圖紙。”他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但那天日軍突然封鎖江面,整個渡口槍聲大作。”
林昭展開圖紙,發現邊角處確實用鉛筆寫著“渡口有變”四個字。男人從口袋里掏出張泛黃的剪報,邊緣焦黑,顯然是從戰火中搶出的遺物。報上印著“臨江渡口暴恐事件,數名抗日志士壯烈犧牲”的標題,配圖是翻倒的木船和散落的木箱——其中一個箱子的形狀,與林昭在地窖發現的樟木箱極為相似。
“我父親當時是‘火狐’的聯絡員。”男人突然蹲下,抓起一把濕潤的泥土,“他親眼看見沈秋白帶著圖紙鉆進蘆葦蕩,身后追著三個穿便衣的特務。第二天,有人在下游發現了昏迷的沈秋白,但圖紙和星火社的骨干成員都不見了。”
江風卷起林昭的衣角,她注意到男人無名指上有道深色疤痕,形狀恰似子彈擦傷。正當她想問些什么,對岸突然傳來摩托車的轟鳴。三個戴著墨鏡的男人跨下車,西裝革履的裝扮在破舊渡口顯得格格不入。“他們跟著你到公寓樓下,我昨晚解決了兩個。”男人迅速掏出把小巧的勃朗寧手槍,“但還有漏網之魚。”
林昭的后背瞬間繃緊:“他們是什么人?”“可能是當年搶奪圖紙的特務后人,也可能……”男人的話被一聲尖銳的哨聲打斷。只見其中一個墨鏡男舉起張照片,上面赫然是林昭在檔案館的背影,旁邊用紅筆寫著“星火余孽”四個大字。
“往蘆葦蕩深處跑!”男人猛地推了林昭一把,自己則舉槍迎向逼近的敵人。槍聲在江面炸開,驚起一群白鷺。林昭跌跌撞撞地奔逃,腳下的蘆葦根不時絆倒她。忽然,她的鞋跟卡在石縫里,俯身去解的瞬間,余光瞥見泥地里埋著半截生銹的懷表。
當她挖出懷表時,表蓋自動彈開,里面夾著張泛黃的合影——沈秋白站在中間,身旁的年輕女子脖頸間戴著與林昭祖母遺物一模一樣的翡翠項鏈。對岸的槍聲漸漸稀疏,林昭握緊懷表,意識到這場跨越八十年的追尋,遠比她想象中更加錯綜復雜。而那個神秘的“火狐”后人,此刻是生是死,又成了新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