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王七在外候著,出了鐵甕城,與二人匯合之后,就打道回府。
京口的民風(fēng),比之建康更加開放大膽,不時街邊就能看到身著獵獵勁裝的女郎,又或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可謂街頭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
“閃開,閃開!”
突然一輛貨車飛奔而來,車夫死命勒著馬韁,急的大叫。
“??!”
“快跑??!”
街頭頓時亂了。
“郎君小心!”
王六王七也把王愔之往邊上拉。
道旁卻是一名十四五歲模樣的小娘如嚇傻了般,兩眼瞪的老大,站定不動。
“閃開,閃開!”
那車夫又急又亂,根本挽不住奔馬,眼見就要撞上去。
王愔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那小娘的胳膊,一個旋身,護(hù)入懷里。
“??!”
那小娘這才回過神來,驚呼尖叫。
“轟!”
馬車擦身而過,撞上了道旁的一塊青石,奔馬的腿當(dāng)場折了,倒地哀鳴不止,車輛也傾倒在地,一捆捆的箭矢滾落下來。
“放開,放開!”
那小娘仿佛恢復(fù)了龍精虎猛,用力推攮王愔之。
“興男,嚇?biāo)滥锪?!?
這時,邊上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來一名年近四旬的婦人。
‘興男?’
王愔之眼神微凝。
難不成是劉裕的女兒?
劉裕長女,芳名興男。
年齡也對得上。
于是看去,劉興男縱然釵發(fā)散發(fā),資色卻是不錯,且神情張揚(yáng),如只驕傲的小辣椒。
“哼!”
劉興男硬哼了聲:“我自己也能避開!”
“哎,小女不知禮數(shù),還望郎君見諒吶!”
那婦人嘆了口氣。
王愔之的眼神又瞇了瞇,這婦人多半是劉裕的正妻臧愛親,出身于東莞的一個次等士族,衣著簡樸,眼角分布有魚尾紋。
顯然生活不如意,畢竟現(xiàn)在的劉裕,還未發(fā)跡。
隨即笑道:“令愛天真活潑,至真至純,實(shí)乃世間少見的赤誠性子?!?
“少來!”
劉興男又哼了聲,不過卻是扭扭捏捏的擺弄起了衣角,偷偷拿眼瞥著王愔之,顯然還是很受用的。
“哎唷,郎君可別夸她,她就是刁蠻的性子,也是她阿父忙于軍務(wù),疏了管教,郎君千萬莫要介意,不如郎君如何稱呼?”
臧愛親狠狠瞪了劉興男一眼,便道。
“在下太原王愔之!”
王愔之拱了拱手。
臧愛親打量了王愔之片刻,笑道:“郎君救了小女,無以為報(bào),不如往寒舍一述,進(jìn)兩杯水酒,聊表感激之情?!?
王愔之臉面還沒厚到這個程度,知道是什么人,結(jié)個善緣,就夠了,他也沒有招攬劉裕的意思。
開玩笑,這等梟雄人物放在身邊,怕是寢食難安。
于是笑著擺了擺手:“夫人客氣了,在下還須趕回建康,就此別過?!?
“興男,還不趕緊向王家郎君道謝?”
臧愛親面色一沉,催促道。
“謝謝啦!”
劉興男嘴一撇,不是很情愿。
“舉手之勞,興男小娘子不用客氣,告辭!”
王愔之拱了拱手,領(lǐng)著王六王七離去。
劉裕家就在不遠(yuǎn)處,一個普普通通的兩進(jìn)小院,契合他中層軍官的身份。
“父親回來啦!”
剛一推開院門,就見一名身材壯實(shí)的中年漢子正操著斧頭劈柴,劉興男立刻歡叫道。
劉裕擦了把額頭的汗水,現(xiàn)出笑容。
臧愛親也道:“出門買了條青魚,還有些鹽巴,谷子,對了,先前興男差點(diǎn)被奔馬撞到,虧得一位郎君救了她呢……”
聽著臧愛親娓娓道來,劉裕問道:“怎沒把人請來當(dāng)面致謝?”
“人家郎君可不是居功自傲之人!”
臧愛親笑著搖了搖頭。
“可知如何稱呼?”
劉裕又問道。
臧愛親道:“那郎君十六七歲的模樣,生的儀表堂堂,自稱太原王愔之。”
‘太原王愔之?不就王公的子侄輩么?’
劉裕心中一動。
孫無終曾告誡他,王公剛愎自用,目中無人,屢次進(jìn)逼朝廷,必不得善終!
“父親,怎么了?”
劉興男不解道。
“此子乃是士家子,與我們不是一路人,今后有機(jī)會碰著,為父當(dāng)面向他致謝罷!”
劉裕擺了擺手。
“士家子又如何?父親乃楚元王之后,論起身份不見得比他低呢!”
劉興男嘀咕道。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
臧愛親一看氣氛不對,忙拉著劉興男進(jìn)了屋。
……
次日傍晚,王愔之回了建康,一進(jìn)家門,就去拜見母親。
“你父如何?”
郗氏笑著問道。
王愔之哪里敢和母親道出實(shí)情,只含糊其辭道:“父親安好。”
“哎~~”
郗氏嘆了口氣道:“你父為國操勞,連家都顧不得回,下次你見到他,又不知得什么時日了,今后你可不能習(xí)他,阿母不求你出息,平平安安能過上日子就行?!?
王愔之暗暗苦笑。
我也這樣想啊,可惜身處于時代的浪潮中,平安最為奢侈的奢侈品。
一晃,三日過去。
這日早起,王愔之依然在站樁,謝月鏡帶著女史和歸荑,在一旁看著,始終琢磨不明白,王愔之也不解釋,暫時還沒有把樁功傳給謝月鏡的想法。
主要是被前世爆體而亡搞怕了,他打算先練練,確認(rèn)無恙,再傳下去。
“郎君!”
突然王六在外喚道。
“什么事?”
王愔之徐徐收了功,問道。
王六道:“東西已經(jīng)運(yùn)到了莊子里?!?
“我知道了!”
王愔之點(diǎn)了點(diǎn)頭。
“郎君,是什么東西?”
謝月鏡忍不住道。
王愔之笑道:“在京口遇到何叔,討了些石灰回來。”
“要那東西作甚?”
謝月鏡更加不解。
王愔之神秘兮兮道:“石灰乃生財(cái)之物,父親不置產(chǎn)業(yè),家里過的緊巴巴,娘子自嫁過來,也沒扯幾件新衣,我這當(dāng)兒子的,可不能不為家里著想。”
謝月鏡頓時美眸光彩大作,心里喜滋滋的。
嗯!
郎君心里還是有我的。
雖然王愔之的變化很大,不僅房事與各方面,如今也不稱她卿卿,而是娘子,這個稱呼其實(shí)很怪異,可是娘子就娘子吧,聽習(xí)慣了也好。
江夏也暗暗一笑。
石灰是個好東西,在這個時代,生石灰是最完美的干燥劑,儲存糧食的倉庫中,灑點(diǎn)生石灰,可以有效吸水,防止谷物受潮發(fā)霉。
也特別適合香菇和木耳的生產(chǎn)。
沒錯,將來有了條件,他會推廣種植香菇木耳,以及各種藥用及食用菌類。
而以生石灰加水,可得熟石灰,用途更廣泛,除了建筑原料和殺菌消毒,還可用于對紙漿的漂白與糖的脫酸。
此時的蔗糖,因工藝不過關(guān),普遍帶有酸味,如經(jīng)熟石灰處理,可以制成近似于現(xiàn)代常見的白砂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