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匹快馬向著四面八方馳去,這都是左近莊園派出的偵騎,王愔之也不理會,想看,就給他們看。
天色漸漸黑了,莊子里殺豬宰羊,全軍大酺。
平時沒資格吃豬羊肉的仆婦們也很高興,因為可以吃內(nèi)臟,還有豬頭,羊頭。
這年頭,甭管好不好吃,只要是肉,就搶著吃。
王愔之在軍中可不興平等那一套,好吃好喝,是供著他的戰(zhàn)士,不上陣作戰(zhàn),能給你吃飽已經(jīng)是我仁義了,還想怎樣?
想吃肉,得拿命來搏!
此役,斬殺官軍五百左右,而己方只戰(zhàn)損五人,這還是很不幸被對方弓箭射中,傷了十余人,受到了健保營的有效救治。
將士們高談闊論,每每談及,都頗覺難以置信,主要是硫酸這東西太好用了。
薛銀瓶也頻頻把美眸投向王愔之,她覺得這個男人好象全能全知,如神祗般,總是出人意料。
王愔之暗暗一笑,濃硫酸還不算什么,將來如合成出了濃硝酸,爆炸性會比濃硫酸更強,且會產(chǎn)生大量的二氧化氮。
這東西是劇毒氣體,比三氧化硫的毒性更大,倘若風向地形合適,沒準兒能把毒氣戰(zhàn)提前一千五百年。
誠然,他制取硫酸硝酸的方法在現(xiàn)代早被淘汰了,可古代,最便宜的是人工,一頓飽飯就能讓人賣命。
“我有個提議,下回射箭,先把箭頭沾上硫酸,可爛其肉骨!”
一名叫薛根的薛家子弟提議道。
“呵,你想的美,步戰(zhàn)倒是可以,騎戰(zhàn)哪有工夫讓你蘸硫酸?”
奴奴不屑的笑道。
“那就步戰(zhàn)唄!”
薛根不服氣道。
王愔之聽著爭吵,暗暗點頭,所謂集思廣議,不外如是。
薛安邦也道:“朝廷官軍于兩里外下寨,今晚要不要去劫一下?”
王愔之略一沉吟,擺擺手道:“司馬休之雖屢挫于桓玄之手,但并非不知兵,怕是就等著咱們?nèi)ソ偎恼幽兀覀內(nèi)藬?shù)太少,沒必要冒險。
不過也不能讓他舒舒服服的睡著,可于夜深之時,遣騎至左近,敲鑼吶喊,疲其兵!”
……
司馬休之營里,則是氣氛低迷,一陣陣急促的咳嗽聲此起彼伏,咳的撕心裂肺,這都是被三氧化硫熏著了嗓子的軍卒。
營寨立起來了,只是簡簡單單伐木搭了一圈木柵欄,未挖壕溝,也未立箭樓。
一是人手不足。
二是時間來不及。
“將軍,王賊今夜或會來劫寨,不可不防啊!”
陰成抬頭,看著高懸于頭頂?shù)囊惠喢髟拢嵝训馈?
司馬休之霍然起身,望向黑暗中的莊園。
講真話,他很不愿如驚弓之鳥,也不信王愔之敢來劫寨,可是日間的慘敗顯示出了王賊乃一膽大包天之輩。
沒準兒真喪心病狂,以鐵騎開路,步卒跟隨,擲出那不知是什么玩意兒的小陶罐。
“也好,著將士們輪流入睡!”
司馬休之勉強點頭。
當晚,寨里緊鑼密鼓的布置起來,有模有樣。
如扎草人、空出部分營帳,以弓弩手伏之,騎兵更是反偷襲的重中之重,兩隊騎兵,衣不解甲,輪流休息兩個時辰。
十臺床弩也很重要。
司馬休之清楚,王賊最為忌憚的,就是這十臺床弩,要是被毀了,依著王賊膽大包天的性子,說不定就會揮軍強攻。
他與兄長司馬尚之,被相王府的幕僚吹捧為名將,說的人多,他們自己都信了,但是敗給桓玄,直接把他的心氣打崩。
之所以昨日剛來,就馬不停蹄的進攻,也是急于證明自己。
孰料,翻車了。
軍中士卒看他的眼神很不對勁。
有輕蔑,有恨意……
這都是出師不利的后果,要是今晚再被劫了寨子,那他就要考慮,要不要自刎以謝相王。
夜色越發(fā)的深沉,蹲守的軍卒睜大眼睛。
無聲的煎熬最為難挨,左等不至,右等不至,漸漸地就有困意上涌。
“哎唷!”
一名點頭如小雞般的軍卒突然背后挨了一鞭子,又被一腳踹了個狗吃屎,然后是喝罵!
“爾等打起精神,倘若王賊趁夜攻入營寨,即便不死,將軍也饒不得爾等!”
痛呼聲,喝罵聲,零星響起,軍卒的心頭,越發(fā)的不滿。
“他娘的,打了敗仗還這么橫,怎沒死在王賊手里?”
“噓,少說兩句!”
“不,我就要說,王孝伯含冤而死,今又率兵追殺其子,天底下公理何在?”
……
“咣咣咣!”
突然寨外,有急促的銅鑼敲響。
“打起精神來!”
有將官低喝。
軍卒無不緊緊握住長矛,弓手也握緊了弓梢,手搭在箭壺上。
“哧哧!”
又有幾枝火箭射了過來。
其中一枚,點燃了一處空帳,火勢由小及大,漸漸旺盛。
隨即又有急促的蹄聲炸響。
埋伏的軍卒們,突然怨言沒了,眼中爆閃出精芒。
他們太需要一場勝利了,即便先前還對王賊有側隱之心的,此時也拋去了腦后。
“王賊中計矣!”
中軍大帳,司馬休之身披甲胄,面孔隱有激奮之色,揮手道:“傳令,著全軍嚴陣以待。”
“諾!”
有親兵出去傳令。
入睡的軍卒被叫了起來,拿起兵器列隊。
可那蹄聲越馳越遠,沒一會子,后寨處又有銅鑼炸響。
如是數(shù)次之后,誰都知道被愚弄了,寨中鼓躁起來,怨言充塞于耳。
有說白天慘敗,致使王賊張狂如期,還有說司馬家并無領兵之能,驅趕士卒送死,諸如此類,鞭子抽都彈壓不住。
司馬休之面色難看,戰(zhàn)敗了還可推說成能力問題,可是被愚弄,那是智商不在線啊。
頓時強哼一聲:“王賊狡詐如狐,焉知不是詐兵之計,著將士們勿要懈殆,過了今晚,明日將挖掘壕溝,設箭樓,王賊再無勝機矣!”
“諾!”
有親兵離去。
部將們則面面相覷,王賊也有可能使疲兵之計啊。
可這話誰都沒法說出口,萬一真的揮軍強攻,這責任可承擔不起。
“咣咣咣!”
大半個時辰后,又是銅鑼聲大作。
全軍上下再次繃緊,可還是老樣子,蹄聲如風掠過,稀稀落落幾枝火箭射入營中,這次沒造成火災。
這一夜,時不時就鬧騰一陣,但是,沒有誰敢掉以輕心,萬一王賊隱于暗中窺視,專門找破綻呢。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所有人都長舒了口,卻也困的不行。
“生火造飯,吃過后就給本將出去挖壕溝!”
司馬休大手一揮。
當時的軍糧還是沿襲了西晉時的習慣,以醋浸泡胡餅,將之晾干,可以保存很長時間,輔以肉干食用。
顯而易見,這樣的餅非常難吃,因此有條件,還是要熬些米粥喝的。
士卒們舂米的舂米,取水的取水,再有怨言,但為了安全計,也不得不開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