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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路遇劉裕

“兄何不一試?”

見何澹之猶豫,王愔之笑咪咪的取出一張白紙,攤在案上,又親自研了墨,將筆遞予何會。

何會伏案書寫。

筆尖沙沙作響,潔白紙張映襯著漆黑的字跡,越看越是賞心悅目,比在黃紙上書寫更有感覺,不禁詩興大發,當堂作了首詩。

當然,他是隨興而作,門楣又夠不上,勉強擠身于次等士族,就不拿給王愔之點評獻丑了。

在王愔之面前,他還是有幾分拘謹,不論王愔之如何與他談笑風聲,就是放不開,這是源是血脈中的敬畏。

不過他也知道王愔之的意思,吹了吹字跡,笑道:“父親,此事可為啊,這錢咱家不賺,也給別家賺了,郎君念及故交,父親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嗯~~”

何澹之捋了捋胡須,故作深沉的問道:“前將軍可知?”

王愔之苦笑道:“怎敢讓父親知曉,怕是少不得又挨一頓訓斥,還請何叔千萬代為隱瞞。”

“哎,若是汝父知曉,我這老臉往哪兒擱啊!”

何澹之最終還是老臉微紅,嘆了口氣。

王愔之正色道:“雖說子不言父過,但父親,確實不便評價,我這做兒子的,只得多多籌謀了,不求進取,先求保身,還望何叔成全!”

說著,深深一揖到底。

姿態都做足了,何澹之又能怎么樣,他給自己做了幫扶一把子侄輩的心理建議,就勉為其難的應下了。

接下來,是商議細節,由何會具體經辦,這兩三日就將左伯紙和飴糖送過去,然后再將成品運回來。

錢財嘛,一月一結。

這個時代,也不要簽合同,口頭約定就算數。

末了,王愔之又道:“還有件事想要麻煩何叔,不知近來可有新近過江的北人?我家佃客部曲太少,侄兒想要再弄些人手。”

“哦?還真有!”

何澹之爽利的很,大體也能理解。

王恭剛愎自用,不聽人言,前景堪憂,可是王愔之未及弱冠,就積極自救,接人待物也是與王恭不同的風格,相處起來很舒服。

士族郎君,最讓人看中的是人際交往能力,尤其是王愔之還專于事功,這讓他看到了太原王氏的希望。

不妨與之交好。

東海何氏不上不下已經有些年了,他也想借勢提升門楣。

成了,與王愔之就是相識于微末之情,不成,也沒什么損失。

“近些年來,北人南渡已不是那么頻繁了,但自年初起,不時就有北人南來,多是來自于青袞一帶……”

何澹之緩緩道出。

這還要從參合陂之戰說起。

是役,慕容寶大敗于參和陂,八萬精銳盡喪,燕國元氣大傷,慕容垂不服氣,率部親征,路過參和陂時,看到尸骸堆積如山,又氣又急,嘔血不止,只得移駕平城養病,但病勢日重,最終于回師途中身亡。

偏燕國內亂不休,拓跋珪親率四十余萬大軍征伐,慕容寶棄中山,逃往龍城,燕國被截斷,分為南北兩部。

南燕由慕容德自領,因懼拓跋氏勢大,年初棄了鄴城,率眾避往滑臺(今河南安陽滑縣),自稱燕王,又有謠言,拓跋氏要清算當初支持慕容氏的塢堡主,于是,大批青袞士民逃亡。

其中有一部分屯聚在徐州與青州南部,卻也有不少渡江南來。

雖然因著冉魏,胡人對漢人的看法有了巨大改變,不敢再輕易屠戮漢人了,基本上達成了胡人打仗,漢人種田納糧的默契。

可這只限于根深締固的高門大戶,而中小士族和地方豪強幾乎沒有與拓跋氏議價的能力。

王愔之不由暗暗嘆息。

雖然鮮卑人也不是什么好貨色,不過慕容垂有個人英雄主義悲劇色彩加持的光環,在后世很是刷了一波好感。

其一:終生未背苻堅。

其二:老年復國。

其三:其子慕容寶不堪大用,顯示出后繼無人的悲涼。

其四:過路參合陂時吐血染病,有壯志未酬身先死的壯烈感。

可以說,慕容垂除了不是漢人,完美契合了華夏幾千年來的傳統價值觀。

“塢堡主?”

不過王愔之很快就回到現實中,微擰起眉心。

塢堡主南下,拖家攜口,聚群而居,往往少則數百,多則上千,以他的體量,根本吃不下。

如果時間充足,他有信心把這些人變為自己的部曲,可是只有半年了,半年能做什么?

一名合格的弓箭手,平均要培養兩年!

當然,在王愔之眼里,當時的訓練很不科學,全憑將領的個人經驗,缺乏嚴謹的教程,讓他來訓練的話,半年到一年,即可堪用。

“賢侄先去看看便是!”

何澹之提議。

“有勞何叔了!”

王愔之拱了拱手。

何澹之帶了些錢,就領著何會與王愔之及隨從離去。

南來的流民安置在城西,而何家在城東,需要穿城而過。

“劉司馬!”

走在街上,何澹之突然向一人抱拳笑道。

王愔之看過去,頓時眼神一縮。

那劉司馬三十來歲的模樣,面容剛毅,中等身材,體形壯實,身后跟著兩名女子,分別是劉興男與臧愛親。

這位劉司馬已經呼之欲出了,正是孫無終的司馬劉裕!

“臧夫人,興男小娘子!”

王愔之也笑著拱手。

“原來是王家郎君啊!”

臧愛親略屈膝回了一禮。

“哼!”

劉興男卻是哼了聲,眼睛翻上了天。

“興男小娘子,我救了你性命,你可是連聲謝都沒有啊。”

王愔之面色一沉。

“興男!”

臧愛親也不快地扯了扯劉興男。

“阿母,那天沒有他,小女也能躲開的,他是占了小女便宜呢,以后嫁不出去,得叫他賠!”

劉興男委屈的撇了撇嘴。

劉裕眼神瞇了起來,他明白眼前這名青年男子是何方神圣了。

正是王恭之子王愔之,也是救了愛女的那位士家小郎君。

士家郎君個個鼻孔朝天,他巧意示好,是何居心?

還有占便宜的說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很懷疑王愔之居心叵測,借機揩自己女兒的油。

這些士家郎君沒一個好東西。

何澹之一看情形不對,忙笑道:“不巧竟偶路劉司馬,哈哈,劉司馬有事盡管去忙,我等就不叨擾了,告辭!”

說著,拉起王愔之匆匆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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