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陸倩錄好了口供,高生才決定立即提審方照林,不能給他反應的時間。
審訊室里,方照林和葛明輝已經(jīng)就坐。
葛明輝一見面就開口道:“高sir,你們警方已經(jīng)扣押了我的當事人48小時了,現(xiàn)在可以放人了吧?”
高生才笑道:“葛律師,不要著急嘛。我們可以再聊聊。”
“對不起,我們的工作都很忙,時間很緊張的,沒有那么多時間陪你們聊天。”葛明輝面容嚴肅,“不如你先讓人給方先生辦理手續(xù),有空下次再聊吧。”
“你可以隨時離開,但是方照林先生,我看還是把事情說清楚,會更好一點。”林輝懶得再廢話,對方照林問道“方照林,你認識李文舉嗎?”
方照林面色一變,“當然認識,他是我的同事。”
“你和他關(guān)系怎么樣?”
“就是普通的同事關(guān)系,沒什么怎么樣的。”
“那你最后一次見到他,是什么時候?”林輝步步追問。
方照林想了一下,答道:“好像是11號那天吧,下班之后,我們就沒見過了。”
“你確定?”
“等等,警官,你問的這些是什么意思?這跟你們扣押我當事人的事情有什么關(guān)系?”
葛明輝打斷道,“我希望你們警方不要東拉西扯的,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jù)的話,我要求你們盡快放了我的當事人。不然,我會向你們的上司投訴。”
“李文舉死了。”林輝瞟了眼葛明輝,目光轉(zhuǎn)向方照林,“而有人看到,你和李文舉下班的時候是一起離開的,李文舉的死亡時間就是他下班后不久,下午5點到7點這段時間。而你上次說過,你這段時間沒有時間證人。所以,我現(xiàn)在需要你給我們一個解釋。”
頓了一下,林輝逼視方照林,“李文舉是不是你殺的?”
方照林不看林輝,轉(zhuǎn)頭看向葛明輝。
葛明輝會意,“阿sir,就算我的當事人和李文舉一起離開,也只是同路而已,方先生順路就回家了,這并不能證明李文舉就是方先生所殺的。你們有什么證據(jù)嗎?如果沒有,我要求你們收回對方先生的無理質(zhì)疑。”
林輝不答他的話,轉(zhuǎn)移了問題:“你和張國標是什么關(guān)系?”
葛明輝不滿他的態(tài)度,“方先生早已經(jīng)說過了,他跟張國標沒什么關(guān)系,他是做錯了事情,不該幫助陸倩女士處理尸體,他也已經(jīng)認罪了。我要求保釋方照林先生,請你們不要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林輝拿出了那本賬本,問道:“方先生,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的,可能沒見過,但你一直想得到它。”林輝遞給方照林,“要不要看看,朝思暮想的東西,沒看過太可惜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方照林盯了一眼筆記本,移開了目光。
“你不承認也沒用。”林輝翻開筆記本,念道:“F:1992,01,29.東榮建筑,50W.1992,03,15.星輝建筑,40W。還有不少呢,要我一一念嗎?”
方照林面容陰沉,不發(fā)一言。
林輝笑著轉(zhuǎn)問葛明輝:“葛律師,你覺得這是什么?”
葛明輝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不知道,可能是什么胡亂涂鴉吧,這跟我的當事人有什么關(guān)系?”
“不知道沒事,找這幾家建筑公司問問就行了。順便再查查他們做的工程當時是由誰負責監(jiān)理的,再找第三方評測機構(gòu),評估一下他們的工程質(zhì)量。結(jié)果就一目了然了。”
高生才微笑道。
林輝翻開另一頁,繼續(xù)念道:“1993,12,18.用3給F,500W。”
抬頭看向方照林,“你去年12月,中了一注六合彩,獎金正好是500萬。而另外一個代號為L的,記載跟上面那句話一樣。當時,就是你跟李文舉一起合買的六合彩,每人五百萬。這是巧合嗎?”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啊,這上面寫的不清不楚的,證據(jù)并不充分。”葛律師繼續(xù)發(fā)揮作用。
林輝白了他一眼,“這些,我們之后會移交給廉政公署,想必以他們的能力,會把事情搞得一清二楚。希望到了ICAC,葛大狀依然能夠這么能言善辯。”
方照林的臉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
“當然,你貪污的事情不歸我們刑事組管。”林輝把話題扯了回來,“這些證據(jù)表明,你與李文舉兩人,和張國標存在巨大的利益牽連,我們查到李文舉有向張國標借過很多錢,他無法償還。所以,他要么答應了張國標什么過分的條件,要么就是向你借錢了,這種錢當然是有借無還了。于是,你就殺了他,以絕后患。這就是你的殺人動機,對嗎?”
“你這只是無端的猜測,證據(jù)呢?”葛明輝反駁。
“證據(jù),就是你在李文舉死的時候跟李文舉呆在了一起,你沒有不在場證明。”
“這不夠!人證,物證呢?”
“陸倩就是證人,她已經(jīng)交代了,你親口承認了殺死了李文舉,還要求她跟你一起毀尸滅跡。”林輝老神在在,眼睛一直盯著方照林,“她現(xiàn)在是警方的污點證人,愿意出面指認你。”
“這不可能!”葛明輝和方照林異口同聲。
“葛律師,你也是陸倩的代理律師,她就在隔壁,你為什么不去親口問問她呢?”
葛明輝站了起來,低聲和方照林耳語了幾句,離開了這間審訊室。
房間剩下的眾人都沉默著,等著葛明輝回來。
十來分鐘后,葛明輝怒氣沖沖的闖進來,大聲質(zhì)問:“你們在律師不在場的情況下,提審我的委托人,我要抗議,這是非法的。”
“前提是陸倩有這個要求,但很明顯,你的委托人似乎并不信任你。”高生才笑道。
見到葛明輝的反應,都已經(jīng)不用問了,方照林已經(jīng)知道,這些警察說的是真的了。
“這個賤人!”方照林咬牙切齒。
陳英榮笑道:“方先生,你也不要怪陸倩不幫你保密,畢竟她只是受了你的連累,她是無辜的,你應該理解她。”
“她無辜?”方照林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事情都壞在了她的手里,她就是個喪門星!”
“要不是她半夜三更的非要跑到我家里來找我,怎么會把我暴露出來?你們警察怎么會找到我頭上?”方照林像是憋了一肚子話,不吐不快。
“張國標明明就是她殺的,她怎么無辜了?”
“難道不是你把張國標引回家,想要殺他滅口嗎?”陳英榮問。
“不是。全是她的主意。是她告訴我,賬本在張國標的公司里藏的,讓我去把賬本找回來,可是,根本就沒有。”方照林喘著粗氣,“殺張國標也是她的意思,是她打電話讓張國標回家,然后偷襲他,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她要賬本干什么?”
“還不是想要張國標的遺產(chǎn),要是張國標洗黑錢的事情被查出來,資產(chǎn)就會被沒收,她一毛錢也得不到。”
“她知道張國標的生意情況?”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會不知道,只不過是裝不知道罷了。”
“她為什么會突然要殺死張國標?”
方照林卡殼了,支支吾吾不回答。
陳英榮替他回答:“是你告訴她,李文舉死了,事情要暴露了,必須盡快解決張國標。沒錯吧?”
“可以了。”葛明輝打斷問話,“我想今天的問話就到這里吧。”
陳英榮不理他,繼續(xù)對方照林道:“方照林,現(xiàn)在的情況,對你很不利。你如果什么都不愿意說,那我們警方只能采信陸倩的供詞,你就是殺死李文舉和張國標的兇手與主謀。加上你貪污的事實,準備把牢底坐穿吧。”
說著指向葛明輝,“這一點,律師也幫不了你。但是,如果你主動交代,我們警方可以視你為投案自首,罪名會輕得多。再加上這位葛律師的幫助,也許要不了多少年,你就可以出來了,還可以和老婆孩子一家團聚,好好想想吧。”
說完面向葛明輝,微笑道:“葛大狀,你是專業(yè)的,你說呢?”
葛明輝跟方照林對視一眼,“我想跟我的當事人單獨談談。”
三人出去,過了十分鐘,重新進去。
見兩人都沉默不語,明顯已經(jīng)談好了。
“怎么樣,想好了嗎?”
方照林緩緩開口:“你們說的沒錯,李文舉是我殺的。這個混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自己爛賭,花光了錢,還敢來敲詐我。那天,我告訴他,我可以給他一筆錢,但他要幫我把張國標手里的證據(jù),也就是陸倩告訴我的賬本找到,交給我。于是,他就去了張國標的公司偷賬本,我在樓下接應他。”
“可以給我支煙嗎?”
陳英榮給他點了一支。
方照林抽了一口,繼續(xù)說:“等了半天,不見他下來,我就上去找他。可是,這混蛋卻在到處翻錢,根本沒在找賬本,還跟我狡辯。我怕被人發(fā)現(xiàn),催促他快點,他反而過來威脅我,要我立刻給他錢,不然就魚死網(wǎng)破,大家一起死。我實在氣不過,就跟他打了起來。我打不過他,被他騎在身上毆打,無意中摸到個東西朝他揮去,不想直接打中了他的頭,他立刻就趴下不動了。我慌了,爬起身就逃離了那里。”
“李文舉是失血過多而死的,當時他并沒有直接死亡,你還有機會救他的。”高生才說道。
“我當時太慌了,沒想那么多。”
慌亂可能是真的,這跟大家之前的猜測差不多,但不想救也是真的。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繼續(xù)問道:“之后呢?你做了什么?”
“之后,我很害怕,給陸倩打了電話,把事情告訴了她。她說她來想辦法,讓我等她電話。等到晚上8點半左右,她打來電話,讓我去她家里,我到了之后才知道,她已經(jīng)殺了張國標。之后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高生才還想問問,他有沒有告訴陸倩是他殺的李文舉,和殺他的原因,不過這么一問就露餡了,只好略過這個問題。“你用什么東西打的李文舉,兇器在哪?”
“被我扔海里了。”
“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一個獎杯,上面為什么會沾染李文舉的血跡?”
陳英榮問道,那個獎杯上有蔡慧敏的指紋。
“我是看到一個沾血的獎杯,就把上面的血擦了,重新粘上李文舉的血,當做兇器留在了現(xiàn)場。對不起,這是我的錯。”
這種小罪,他倒是承認的痛快,真正殺人的罪名,要么承認是自衛(wèi)反擊,過失殺人,要么就推的一干二凈。
不過,這也夠了,從他的說辭中,陸倩也不像自己描述的那么干凈,就讓這兩人互相攀咬好了,他們的罪名就讓律政司和法官去頭疼吧。
警方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