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艾爾看起來是個務實派。
羅林隊長接過話音：“我統計過了，衛兵隊陣亡27人，輕傷45人，重傷19人，還能繼續戰斗的不足一半。
“民兵、小鎮居民和冒險者的傷亡還在統計之中，但結果顯然不會樂觀。
“城鎮外圍的圍墻多處損毀，鎮內建筑被焚毀近三成。”
馬庫斯主教低聲禱告：“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堅強，愿光明與秩序之神接納這些可憐人的靈魂。”
羅林嘆了聲氣，語氣凝重道：“儲備的箭矢消耗了七七八八，巨弩損毀了12臺，投石機僅剩3臺完好，滾木和火油也用去了大半。
“如果哥布林再次發動同等規模的進攻，我們……恐怕很難守住。”
赫曼的話音同樣低沉：“我烈風武道館的弟子也折損了三個好手，還有七八個受了傷，短時間內是無法繼續戰斗了。”
羅林話鋒一轉：“最關鍵的是——那些哥布林不是被打退的，它們是主動撤退的。”
主動撤退和潰敗，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什么意思？它們明明死傷慘重！”一個商人打扮的人忍不住叫道。
赫曼粗聲粗氣地應答：“它們確實死了不少，但這跟羅林隊長的觀點沒有沖突。
“在它們剛開始入侵時，我嘗試直接越過哥布林先鋒軍，去找騎著最大那頭狼的家伙，還跟它過了兩招……
“那畜生很有頭腦，發現打不過我的時候，立馬撤向了后方，我則被哥布林逼退回了鎮上。”
赫曼冷冷地哼出一聲鼻音，像是對自己昨夜沒能得手，直接干掉這支哥布林軍團首領的憤怨。
他接著補充：“不僅如此，它手下的狼騎兵也不像那些沒頭蒼蠅一樣的普通綠皮。
“天亮的時候，就是那家伙下令，所以剩下的哥布林才哄亂退走的。”
“男爵大人，”羅林隊長略顯遲疑，“請恕我直言，昨夜哥布林的攻勢雖然猛烈，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哦？羅林隊長有什么看法？”巴頓男爵立刻問道。
“它們的進攻看似瘋狂，但指揮調度卻井然有序，特別是那些狼騎兵。
“就像艾爾大人剛剛說的那樣，它們的配合十分默契，顯然是訓練有素的部隊，而不像以往我們遇到的那些烏合之眾。”
羅林隊長回憶著戰場的情形，“不僅如此，在天亮之后，它們撤退得非常果斷，甚至可以說是……太輕易了。
“如果按照我們過去對哥布林的認知，它們應該會不惜一切代價要攻破奧克海文，完全可以憑借數量優勢繼續消耗我們。”
凱恩內心一動，羅林隊長的觀察與他的判斷不謀而合。
他想起了昨夜遭遇的那隊狼騎兵斥候，以及印記圖鑒中“哥布林狼騎兵（斥候）”的條目。
“羅林隊長說得對。”凱恩適時插嘴，“男爵大人、諸位，請恕我直言，昨夜的攻城，恐怕只是那些哥布林的一次試探性進攻。”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試探？”巴頓男爵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凱恩閣下，你的意思是……這還不是它們的全力？”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恐怕是的。”
凱恩迎著眾人的目光，繼續說道：“昨夜我和萊拉在返回小鎮的途中，曾在黑木森林邊緣遭遇過一小隊哥布林狼騎兵。
“它們的行動非常專業，像是在執行偵察任務。
“結合昨夜戰場上那名狼騎兵隊長的指揮能力來看，這絕不是普通的哥布林暴動。”
萊拉也點頭附和：“沒錯，那些哥布林狼騎兵非常狡猾，在發現無法快速解決我們之后并沒有戀戰，而是迅速撤離，像是去傳遞消息。”
另一個矮胖的商人驚愕道：“最近鎮上一直在流傳一條傳聞，說黑木森林深處出現了一位哥布林戰爭酋長，難道這事大概率是真的了？”
如同野草般遍地叢生的普通哥布林部落已經夠讓人頭疼。
要是出現一位能夠整合各個部落，可以指揮大規模哥布林軍隊的戰爭酋長……
那對奧克海文而言，無疑是滅頂之災。
馬庫斯主教提問道：“凱恩先生，你所說的這些情況推測，不知是否有什么依據？”
凱恩搖搖頭，謹慎地措辭：“我沒有直接證據，只是我個人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從種種跡象來看，它們在試探我們的防御力量，評估我們的抵抗意志。
“一旦它們認為時機成熟，下一次的進攻，規模和強度恐怕會遠超昨夜。”
尼克會長認同凱恩的觀點：“近段時間以來，公會收到的關于哥布林活動異常頻繁的報告確實在增加。
“一些深入黑木森林的冒險者小隊也曾提到，森林深處似乎有大規模哥布林聚集的跡象，只是沒人敢去確認。
“現在看來，這些傳聞并非毫無根據。”
議事廳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眾人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如果凱恩的推測是真的，那么奧克海文的未來將岌岌可危。
“光明神在上……”巴頓男爵的嘴唇哆嗦著。
他求助似的看向羅林隊長和那位主教，似乎想從他們那里得到一些否定的意見，但兩人都只是沉默地低著頭。
過了好半晌，巴頓男爵才像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那我們該怎么辦？奧克海文……巴頓家族算是到此終結了嗎？”
“男爵大人，現在還沒到放棄的時候。”羅林隊長安慰道，“雖然奧克海文損失慘重，但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我們能團結一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生機？”巴頓男爵苦笑一聲，“羅林隊長，你剛才也說了，我們的兵力、物資都已捉襟見肘，拿什么去抵擋那些畜生下一次更猛烈的進攻？”
議事廳內的氣氛愈發壓抑。
訓練一名脫產士兵不是件容易的事，且花銷眾多。
就連凱恩這樣擁有【魔物獵人印記】，可以憑借熟練度爆肝學會技能，都花費了數個月才出師。
27名衛兵陣亡，這對于總數不過百余人的奧克海文鎮衛隊而言，是傷筋動骨的損失。
“我們可以求援。”羅林隊長并不悲觀，“像這種程度的災難，艾爾多利亞王室應當向奧克海文派遣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