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買完回家，謝青崖又把騾車停下了。

這是一間武館，門匾上題著遒勁有力的三個紅字——“赤焰館”。

他常來縣城，聽說過赤焰館，是專為朝廷的靖安衛輸送武者的地方，本縣富豪子弟中多有人在此修習武道。

“大哥，怎么停下了？”

“你們在這里等我，我進去看看。”

謝青崖將騾車趕到武館的角落里，疾步邁進大門。

他有自己的盤算，系統只給了一粒太玄洗穴丹，家里卻有三個人，若是自己生有靈穴，就把此丹留給二妹。

小弟可以走武道。

過幾年測試的時候，小弟有靈根，武道就改修仙，沒有靈根，做一個超越凡人的武者也很好。

進入館內，左邊是個標準足球場大小的校場，上百名武生正在那里打拳，右邊是一排高大氣派的屋子。

謝青崖沒走兩步，就有一個身穿赤色短打，露著鼓鼓肌肉的男人迎上來。

“你找誰？”

謝青崖抱了抱拳：“在下姓謝，是坪水村人，特來請教貴館的授徒事宜?！?

那人年不過三十，長得牛高馬大，橫著眼打量謝青崖，見他穿著尚好，膚色白皙，不是個普通農戶，臉色和緩了幾分。

“是你想學還是？”

“是我小弟，今年十歲?！?

“報名費10兩，秘籍費10兩，授課費、生活費，每月5兩，連交三年，共200兩，準備好錢，帶令弟前來測試根骨?！?

這么貴……

若是交了這筆錢，晴瑤給的就全部用光了。

謝青崖想了想，又問道：“請教大俠，三年能學到什么程度？”

他的言下之意是既然花了這么多錢，總得保障培訓效果。

那人擺了擺手，憨厚一笑：“我不是什么大俠，我叫鄭國明，實話告訴你，要進咱們赤焰館，光有錢不行，必須令弟的根骨體質適合練武，否則就會傷身。”

“那得先測試？”

“對頭！他要是吃得起苦，根骨絕佳，三年之后能修到銅皮境二重，九年可以突破銅皮境，進階銀骨境?！?

謝青崖露出仰慕的笑容：“鄭師傅能否詳細講講，我進城一趟不易，聽全之后好回家商量。”

鄭國明豪爽一笑，領謝青崖走進屋子，給他倒了一杯涼茶。

“我們赤焰館修的是正宗靖安衛的功法，又叫《六極煉體功》，分為銅皮、銀骨、金身、龍象、涅槃五境。”

“不是六極嗎？”

“是有六極，可無人修成啊，第六境又叫肉身成道，這世間仙人可以飛升，哪見過凡人成圣的，你說是不是？”

“原來如此，若是我小弟九年之后修到銀骨境，會有多厲害？”

鄭國明大拇指往自己身后一舉，露出自豪之色，大聲說道：“修到銀骨境，單槍不入，拳風裂石開碑，單臂可擊出三千斤力。”

謝青崖咋舌不已：“如此厲害，豈不是可以單人博虎斗獅？”

“獅虎算什么！修至銀骨境便可加入靖安衛，你知道靖安衛是干什么的嗎？”

“保衛邊境的朝廷軍隊?！?

“嘁！”

鄭國明露出不屑之色，神秘兮兮說道：“何止啊，靖安衛其實是對付筮國的魔修巫師的，還有他們豢養的獸人！”

這個信息再次超出謝青崖的認知，看來此方世界除了修士和妖獸，尚有更多的奇異之處。

“魔修巫師是人嗎？”

“當然是人。”

是人就還好，獸人或許是他們改良出來的品種，說不定就是修仙小說中的傀儡。

謝青崖越發堅定了讓小弟來習武的決心，世界如此可怕，沒有超凡力量怎么防身。

問完教學效果，謝青崖再問道：“徒弟都要在這里住宿嗎？”

“本館只負責中午飯，若是住宿，每月另加5兩銀子?！?

“……”

“還有，習武之人消耗甚大，必須進食氣血藥物，每月額外再交10兩的藥膳費，這兩筆費用只須三個月一交，共45兩。”

果然是窮文富武！

這次銀子是真的不夠了，不過謝青崖面上絲毫不顯露，只在心里暗暗發狠，必須去沉珠湖抓冰須銀魚。

見謝公子沒被價格嚇退，鄭國明越發高興，親熱問道：“謝公子什么時候帶令弟前來測試？”

“家弟還在私塾上學，等回家商量好，辭了夫子，就帶他來測試?！?

“好好好，這個世道學文有什么用，還是習武有前途?！?

“多謝鄭師傅?！?

“客氣客氣?！?

鄭國明把謝青崖一直送到武館外，眼見他跳上一輛全新的騾車，車中裝滿了米糧，這才徹底信了謝公子的實力。

夕陽西沉，騾車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城，轆轆向平水村駛去。

青霞鉆出車廂，爬到另一條車轅上，問謝青崖：“大哥，你進去那么久，到底是啥事？”

“二妹，若是把剩下的銀子全拿出來，送小弟去學武，你覺得怎么樣？”

“所有的銀子！”

“嗯，我問過了，三年學費要200兩，一次性交清，還有45兩生活費和膳食費?！?

青霞回頭望了望車廂，吃飽了的青河，竟然隨著騾車的顛簸睡著了。

她嘆了口氣：“大哥，只要這錢是做正經用的，我都隨你，再說今天買的米糧夠咱們吃很久的?！?

“二妹真乖。”

“早知道就不買衣服了?！?

謝青崖摸了摸她的頭，想起謝母的那支步搖，還能換20兩銀子。

不行，這是謝母留下的唯一遺物，絕不能再當掉了。

“今晚上大哥就去沉珠湖抓魚，韓夫子說魚膘值錢，咱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最后一抹陽光打在謝青崖臉上，青霞望著大哥的側面，好像帶著一層耀眼的光芒。

大哥是真的變了。

回到家，謝青崖殺了一只雞，加了佐料，美美燉了一鍋湯。

三人吃完，夜色已深。

這世界沒有鐘表，鄉下的窮人憑公雞打鳴和太陽位置判斷時間，富人家中則放置沙漏、更漏。

謝青崖將《潮汐引氣訣》用油布包好，省得掉進水里打濕了，又提上馬燈，背上魚簍。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們在家乖乖睡覺，還要看好騾子，不能讓它跑了。”

青霞還想再說，大哥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只得帶著小弟留在家里。

一輪明月，大如銀盤。

夜風吹來湖上的水氣，把白日里的血腥洗得干干凈凈，天地安靜得如初生的嬰兒。

謝青崖提著馬燈，慢慢向兩里外的沉珠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