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好心給你燒點紙錢，讓你在黃泉路上好走點，你個短命鬼倒好，還敢踢老娘的盆！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殷舟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那眼神，冰冷得像深潭里的水，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婆子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但仗著自己年長，又覺得對方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膽氣又壯了起來。

“看什么看！小畜生！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還不快滾回去等死！別在這里礙了大家的眼！”

她罵著，甚至想上前推搡。

然而，她剛踏出一步。

一道黑影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下一刻，一只手，一只并不算粗壯，卻堅硬如鐵鉗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

婆子的咒罵聲戛然而止。

她雙腳離地，被殷舟單手提了起來，那張原本還囂張的臉?biāo)查g漲成豬肝色，眼珠子因為缺氧而向外凸起。

她拼命地掙扎，手腳在空中亂舞，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音。

“再多說一個字。”

殷舟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頓地扎進婆子的耳朵里。

“我殺了你！”

那婆子渾身劇烈一顫，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猛然收縮。

她看著眼前少年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那里面沒有憤怒，沒有怨恨，只有一片純粹的、漠視生命的冰冷。

她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再發(fā)出一點聲音，這只手就會毫不猶豫地捏碎她的喉嚨。

“求……求……”

她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半個音節(jié)。

殷舟松開手。

婆子像一灘爛泥般摔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她驚恐萬狀地抬頭看了一眼殷舟，像是在看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而后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逃回了自己的茅屋，“砰”地一聲死死關(guān)上了門，再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

村里人大多起得早，方才那婆子的叫罵聲，和瓦盆破碎的脆響，早已驚動了左鄰右舍。

一扇扇木門后，一雙雙眼睛，都將這血腥又暴力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整個村子，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個被望川女纏上、被他們斷定活不過三日的少年阿舟，非但沒死，反而活下來了！

而且……比起之前那個罵不還口，憨厚膽小的阿舟。

好像有了極大極大的變化！

……

殷舟轉(zhuǎn)身，將身后那些窺探的、驚懼的目光，連同清晨的冷霧，一同關(guān)在門外。

“哥……”

三道細弱的聲音，帶著怯意，從前方完全算不上床的床上傳來。

那場門外的騷動，早已驚醒了三個小丫頭。

殷舟徑直走到那張唯一的木板床邊，坐下。

屋子里很暗，只有幾縷晨光從墻壁的破洞里透進來。

他看著眼前的三個小女孩，那張屬于阿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思索了片刻之后，殷舟開口。

“我……不記得一些事了，全部都忘了。”

他的聲音很平，像是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你們是誰？”

三個女孩都愣住了。

最大的那個，也就是大丫，往前挪了一步，怯生生地看著他。

“哥，你……你不認識我們了嗎？我是大丫啊。”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兩個妹妹。

“這是二丫，這是三丫。我們是你妹妹啊。”

殷舟的目光從她們臉上掃過，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我們的爹娘呢？”

“爹娘……早就死了。”

大丫的聲音低了下去，眼圈泛紅，“爹出船，再也沒回來。娘沒過多久，也病死了。”

“就剩我們四個了。”

殷舟又問。

“你們叫什么？”

“我……我叫大丫，她叫二丫，她叫三丫。”

大丫小聲回答，有些不明白哥哥為什么連這個都忘了。

“我是問，你們的姓，你們的名字。”

三個女孩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

她們只是爹娘隨口叫的丫頭，哪有什么正經(jīng)的名字。

“那從今天起，你們都姓殷。”

殷舟的聲音不容置疑。

他伸出手指，依次點過三個女孩。

“你，大丫，叫殷晴。”

“你，二丫，叫殷悅。”

“你，三丫，你叫殷語。”

殷舟有些自得。

覺得自己這三個名字，起得相當(dāng)不錯。

之前在太子書房，那些書沒白看。

就是殷語這個名字，讓他覺得有點怪怪的。

殷語……英語？

那是什么？

他想著腦子里突然冒出來的這個詞匯，眉頭微皺。

他實在想不起，這英語是什么東西。

只覺得自己很厭惡。

但也不管那么多了，殷語又不是英語。

這個他很滿意！

不必再改！

“殷晴……”

“殷悅……“

“殷語……”

三個女孩茫然地重復(fù)著自己的新名字，眼中滿是困惑，卻又不敢多問。她們只覺得，今天的哥哥，和以前很不一樣。

但是，無論如何，她們也不可能想到。

自家哥哥早就已經(jīng)死了，眼下在他們面前的。

其實是一只妖！

一只近千年，沒有出現(xiàn)在世上，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妖。

不過，她們也不會去想這些。

對于三人而言。

哥哥就在自己面前，好好的活著，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哥……”

最小的殷語，也就是三丫，突然撲進殷舟懷里，小小的身子因為后怕而不住地顫抖。

“哥，你以后，別再去打魚了，好不好？”

她帶著哭腔，聲音悶悶地從他胸前傳來。

“我和姐姐們?nèi)ト思蚁匆路材軖赍X，我們不怕辛苦，你別去了，那水里……水里有壞東西……三丫害怕……嗚……”

說著直接哭了起來。

“是啊哥，”

二丫殷悅，也紅著眼圈開口，“我們不怕餓肚子的。”

殷舟突然感覺身體有點僵……是還沒完全適應(yīng)嗎？

他想著，伸出手，有些生疏地拍了拍懷里小丫頭的背。

“沒事，我這不是沒事嗎？而且……”

他的聲音平靜，帶著一股奇異的安撫力量。

“我腳上那東西，我有辦法弄掉。但你們得告訴我，那個追我的女鬼，究竟是什么？”

他盯著大丫，也就是殷晴，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也是他奪舍這具分身，來到這個村子，最想做的事情。

“我昨天聽到，村里人都叫她……望川女？這望川女到底怎么回事？你們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