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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妖離皇城(二合一)

他笑著,一副輕飄飄的模樣。

眼中甚至閃過一絲得意。

他當然聽說過,這位太子很兇。

但這里可是皇宮!

再兇,也不可能在這里兇吧?

哪怕殷驕敢動他一根手指頭,皇后娘娘就有足夠的理由,在陛下面前參他一本!

氣氛瞬間凝固。

衛離的手已經按在劍柄上,周身氣血翻涌。

想要威逼對方退讓。

她已經越來越了解太子了。

很清楚,太子要是不達成目的,應該不會罷休。

而且不知為何,如今的太子,殺性極重。

簡直驚人。

雖沒有真將人殺死。

但那些被他“處置”過的人。

卻一個個與死沒有任何區別。

但無論如何,她也不想讓太子,在此時,對這胡見山出手。

就如對方所說,這里可是皇宮!

就在這時,一陣環佩叮當之聲由遠及近。

一隊宮人簇擁著一頂華貴的鳳輦,緩緩而來。

鳳輦在不遠處停下,簾子被一只戴著華麗護甲的纖手掀開。

皇后身著一襲雍容的鳳袍,在宮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她什么話都沒說,只是遠遠地站著,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漠的、居高臨下的笑意。

她就那么看著,像是在欣賞一出早已安排好的戲劇。

胡見山看到皇后,腰桿挺得更直了,臉上的得意之色,幾乎要溢出來。

殷驕的目光從胡見山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移開,落在了遠處的皇后身上。

皇后保養得極好,一張鵝蛋臉敷著厚厚的脂粉,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鳳眼狹長,眼角用細細的墨線勾勒出上挑的弧度,顯得威嚴而刻薄。

一襲正紅色的鳳袍,金線繡出的鳳凰展翅欲飛,每一根翎羽都栩栩如生。

發髻更是梳得一絲不茍,高高聳立,上面插滿了珠翠環繞的金釵玉簪,華麗得令人眼花繚亂。

然而,殷驕的視線,卻被其中一支發簪死死吸引。

那是一支通體血紅的木簪,樣式古樸,在滿頭珠光寶氣中,顯得格格不入。

卻又散發著一股奇異的微光,仿佛有生命一般。

殷驕皺著眉頭打量了一會兒。

然后,就皺得更深了。

他好像見過這個。

是從哪里見過的呢?

他陷入沉思。

而后,腦中有記憶閃過。

是那個名為《玄清錄》的清氣修煉功法。

他曾在書上看到過。

清氣修煉,由一重天感元境突破至二重天凝靈境。

需要打開周身血竅。

而開血竅,同樣需要一些資源。

其中一個叫血木精的。

論色澤與紋理。

便與皇后頭上,那根紅色的發簪,極為接近!

血木精!

此物極為罕見,只在至陽之地生長,且要以生靈精血澆灌方可成形。

沒想到,竟被皇后當做了頭上的飾物。

胡見山看見皇后駕臨,臉上得意之色更不去掩蓋,每道褶子里都透著揚眉吐氣。

他朝著殷驕的方向,懶洋洋地拱了拱手,語氣輕佻。

“太子殿下,您也看到了,皇后娘娘都親臨了。這濁物封存處,規矩森嚴,您還是請回吧,莫要讓微臣,也莫要讓皇后娘娘為難才是啊。”

“放肆!竟敢對太子殿下……”

衛離皺眉上前一步,剛要開口駁斥。

殷驕卻抬起一只手,將她攔住。

他目光平靜,看著胡見山那張小人得志的臉,又看向遠處那身著鳳袍、滿臉看戲神情的皇后。

麻煩。

殷驕心中只有這兩個字。

秦相之死。

和之后,皇帝的定調。

讓殷驕心中,一直有頗重的危機感。

眼前的局面,敵在暗,他在明,太過被動。

而本體一直沒離開。

就是為了等這一件百年鐵木心。

只有本體的實力足夠強大,能夠脫離這皇宮的桎梏,他才能徹底安心,放開手腳,與藏在暗處的敵人好好斗上一場。

如今,本體的突破,迫在眉睫,東西也近在咫尺。

他實在沒有時間。

也實在沒有興趣。

繼續在這里,跟這些螻蟻玩什么權謀心計。

胡見山見殷驕沉默不語,只當他是怕了,臉上的笑意更濃。

“殿下,您……”

他剛想再說幾句風涼話。

可他說出三個字,也只說出三個字。

而后。

只見黑影一閃。

胡見山只覺得眼前一花。

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壓力,便已撲面而來,讓他連呼吸都停滯。

“砰!”

一聲沉悶巨響。

這血肉與骨骼被巨力碾碎的恐怖聲音。

胡見山整個人像一只被砸爛的麻袋,雙腳離地,倒飛出去。

但才飛到一半,就又被一只手抓住,扯了回來,重重摔在地上!

一道血箭從他口中狂噴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凄厲的弧線。

“咔咔咔咔!”

四聲脆響結束。

眾人只看到胡見山的身體,已經倒在地上,四肢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脖子間,更是仿佛一灘爛泥。

殷驕已經踩斷他的聲帶與四肢。

讓他身子動不了。

嘴巴也說不了。

就躺在那里,抽搐著,如同一條死狗。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廣場,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血腥無比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呆立當場。

遠處的皇后,那張雍容華貴的臉上,看戲的笑容還未完全褪去,便徹底凝固。

她的鳳眼一點點睜大,寫滿了難以置信與極致的恐懼。

她看著地上那灘不斷抽搐,已不像人形的胡見山,看著那刺目的鮮血,看著站在血泊前方面無表情的殷驕。

“啊——!”

一聲尖利到變調的驚叫,撕裂了死寂的天空。

……

皇后的尖叫,持續了好一陣子,才總算結束。

她從極致的恐懼中回過神,臉因猙獰而扭曲,立刻轉頭,鳳眼死死瞪著衛離。

“衛離!你瞎了嗎!還不給本宮拿下這個畜生!”

皇后指著衛離,驚叫出聲。

衛離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卻未出鞘。

她迎著皇后的目光,低頭應道。

“娘娘,末將的職責,是保護太子殿下。”

“你!”

皇后氣得渾身發抖,一口氣堵在胸口,說不出話。

殷驕緩緩轉過頭。

他的目光越過地上那灘胡見山,越過衛離緊繃的側臉,最終,落在了遠處那身著鳳袍的女人身上。

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了她高聳發髻上,那支通體血紅的木簪上。

血木精。

這個東西,他讓人找了許久都沒找到。

原本還想著,一定得去道門強奪,而如今,看來是不需要了。

雖然不是今天。

但總有一天,他會得到皇后頭上那塊血木精。

殷驕的眼神平靜無波,不帶任何情緒,最多就是有一點點……勢在必得。

可這眼神落在皇后眼中,卻仿佛化作惡鬼的注視。

她仿佛都已經看到,那只按碎胡見山胸膛的手,下一刻就會按在自己的脖子上。

要這一道眼神看。

所有的怒火、威嚴、算計,都被恐懼沖刷得干干凈凈。

她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連手指都不敢動彈。

等到殷驕收回目光后。

皇后才一下動了動身子。

“走!帶本宮離開!走!!!”

皇后著急的叫喊著。

她身邊的下人們,一個個都回過神來,立刻抬起她的座駕,。

而殷驕則是看都未曾看其一眼。

他轉身,從胡見山身上,摘下他的避濁圭做樣子,而后邁開步,徑直走向那扇厚重的青銅大門。

腳下的血泊被他踩出一個個清晰的腳印。

“嘎吱——”

沉重的青銅門,應聲而開。

門內,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殷驕一步邁入,身影瞬間被黑暗吞噬。

“轟——”

殷驕將厚重的青銅門緩緩合攏。

將外界的光與聲徹底隔絕。

殿內,是極致的黑暗和死寂。

空氣粘稠得像化不開的濃墨。

一股陰冷、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濃郁的濁氣幾乎凝成實質。

尋常人若是不帶避濁圭吸入一口,靈魂恐怕會被瞬間腐蝕殆盡。

而后,身體被污染,被異化,變成怪物。

但殷驕卻將那作樣子的避濁圭,放到一旁。

而后,長長地、舒暢地吸了一口氣。

這些致命的濁氣,于他而言,簡直是世間最醇厚的美酒,最芬芳的甘霖。

他沒有點亮任何照明之物。

在這片黑暗中,他的視力一點都不受影響,甚至反而比白日更加清晰。

大殿內空間極大,一排排高聳的黑鐵木架,如沉默的巨人,林立其中。

架子上,擺放著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物品。

一柄銹跡斑斑的長劍,劍身縈繞著不散的黑氣。

一個面容詭異的木偶,雙眼空洞,嘴角卻掛著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一塊看似普通的石頭,表面卻不斷滲出粘稠的、如同鮮血的液體。

這些東西各式各樣。

但都有一個共同點。

含著濃濃的濁氣。

這是盛朝數百年來,從各地收集而,被濁氣深度污染,無法輕易凈化的濁物。

所以,只能封存于此,等待時光將其中的濁氣慢慢風干。

再看這些東西沒了濁氣之后,是否還有價值,還能使用。

殷驕不斷伸手觸碰著這些物體。

其中有濁氣能夠被吸收的話。

他便毫不客氣的吸收。

不能的,也就沒辦法了。

這里的東西,都是被陳列著。

他可以憑太子的身份,拿一兩個,說是感興趣。

但如果拿走太多,難免會讓他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畢竟,正常人對于濁氣,都應是避之不及。

甚至連修道之人。

巡天司的人。

以及一些鬼怪,都不喜濁氣。

普天之下,好像也就只有妖,對濁氣這東西,趨之若鶩。

殷驕走到一個木架前,而后蹲下,在底部的地上。

撿起一件巴掌大小,形似龜甲的黑色東西。

入手冰涼沉重,盾面上布滿天然的玄奧紋路,一股堅韌、厚重的濁氣在其中緩緩流轉。

而且吸不出來。

更重要的是。

他能夠感覺到,這龜殼狀的東西中,濁氣的濃度,是最強的!

好東西!

殷驕眼睛一亮。

而且這玩意兒,就這么被隨意的放在地上。

就算自己拿走,也應該沒什么事吧?

他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誘惑,將這龜甲直接收入懷中。

他一邊在這座寶庫中閑庭信步,一邊貪婪地吸收著目之所及的一切濁氣。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油然而生。

盛朝有這濁物封存處。

那這世上其他的皇朝,定然也有類似的地方。

那些地方,想必也藏著數不清的“寶貝”。

到時候自己當了皇帝,先把這盛朝的濁物都拿了。

再把其他王朝的濁物也都想辦法拿到手……

殷驕想著,不由的滿臉期待。

又走了一會兒終于,殷驕終于在一個架子上,看到自己此行的目標。

百年鐵木心!

殷驕毫不費力地撥開阻擋,直接將東西拿到手中。

順利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想不到。

“這世上,果然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妖出現了……以至于,世人根本沒有任何對妖的防范……”

殷驕心想著,低頭看向手中。

只見一截不過半尺長,通體漆黑如墨的木頭,正靜靜地躺在手中。

殷驕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濁氣,極少。

足以證明,這就是百年鐵木心。

這東西,具備極強的,抵御濁氣的能力。

正是用以作為煉骨境核心的最佳選擇之一!

殷驕將鐵木心也收入懷中。

這下,他不再耽誤時間,直接轉身,走向那扇厚重的青銅大門。

出了門,他又順手收走了胡見山的魂魄。

這才往東宮而去。

……

……

……

回到東宮。

殷驕直接來到獸園。

他走到水池邊。

將懷中尚有余溫的百年鐵木心,以及從濁物封存處搜刮來的“寶貝”,拋入水中。

水面泛起漣漪,很快又歸于平靜。

而后他轉身,走向那巨大的青銅機關。

機關半嵌在石基之中,布滿繁復的齒輪與杠桿。

殷驕伸出右手,握住那冰冷粗糙的杠桿,手臂肌肉賁張,青筋如蛇,緩緩發力。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沉重的齒輪一寸寸轉動,帶動地底深處那兩塊巨石。

水池中央,一個巨大的漩渦憑空出現,池水開始咆哮,瘋狂地朝出水口倒灌。

同時,進水口也有源源不斷的水,涌入池中。

“嘩啦!”

一道龐大無匹的黑影,猛從漩渦中心破水而出。

水花如暴雨炸開。

那是一個碩大猙獰的頭顱,比殷驕整個人還要大上一圈。

漆黑的鱗甲在月光下反射著幽冷光澤,頭頂獨角崢嶸,閃爍深紫色幽光。

殷蛟懸停在半空,水珠順著巨大的軀體不斷滴落。

一雙巨大的金色豎瞳,與分身殷驕靜靜對視。

一個在岸上,身形單薄,穿著屬于人類儲君的錦袍。

一個在水中,身軀龐大,是屬于妖的、最原始的姿態。

接下來。

一個將要去往波瀾壯闊的外部世界,在黑暗與殺戮中,尋求更強的力量。

一個則要留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里,在權謀與血腥中,奪取地位的頂峰。

沒有言語。

也無需言語。

那對金色的豎瞳里,倒映著岸上那個渺小的身影。

岸上那雙漆黑的眼眸中,也同樣映照著水中那尊龐然大物。

目光交匯的瞬間,宿命的齒輪,已然咬合。

像機關一般,開始轉動。

下一刻,巨大蛟首毫不留戀地轉身,一頭扎進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

瞬間便消失在那通往外界的黑暗河道里。

殷驕松開手中的機關

水面的漩渦緩緩平息。

水池看上去與過去無異。

只是,其中的蛟蟒,早已不知所蹤。

殷驕站在原地,直到水池中最后一絲波瀾也消失不見。

他才轉身,不緊不慢地,朝著來路走去。

夜風吹過,衣袂飄飄。

從此,一人一妖,殊途同歸。

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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