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九月二號,開學的第二天。
一切都很正常而平淡,在新學校沒有什么人注意到她,心累依然是低著頭進了學校,沉默寡言地坐著,教室喧鬧的聊天聲與她毫無關系,她也只能枯坐著和課本大眼瞪小眼。
昨天重新排了座位,她的同桌變成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男生,像個面團捏成的娃娃,原來的小眼睛男生坐到了她后排,和一個皮膚黑黃的小眼睛女生同桌。
趙心累在附近掃了一大圈,并沒有找到符合她審美的朋友,只能是有點失望地趴回了桌子上。
她多想找個朋友啊,就像小學那樣,處處都是歡聲笑語,雖然有好多都是必不可少的逢場作戲,但是不是那種快樂更必需?心累并不是所謂社牛,更不是社恐,所以她希望有人能夠主動跟她搭話,那樣就會讓別人知道其實這個靦腆的女孩也能說會道,風趣幽默。
可惜沒有。
他們好像都有自己的同學。
不過情況還不是很糟糕,心累有一個小學就認識的朋友,名叫陽陽,和她不是同班,但心累可以每個課間跑下去找她。
趙心累又不瞎,當然能看的出陽陽是要多虛偽有多虛偽,而且是毫無立場的虛偽。畢業時她給自己寫的同學錄的印象那一欄,心累刮開上面的涂改帶,她就從大美女變成了小賤人。
可是沒辦法啊,心累就是假笑也會笑的特別燦爛。
所以今晚回家,心累還是笑著和媽媽講著學校的事,而且也只是講了老師和其他瑣事,對于自己她只字未提,因為沒什么好事可說。
“我覺得總體來說,我新初一的開始還是很好的。我特喜歡我們政治和語文老師,人家利索而且權威,說話有藝術,講課也好。”
“我終于知道山中的實力了,其他老師也好好哦,我們地理老師長的超漂亮,英語和數學老師特別溫柔,歷史老師很淵博,生物老師么,嘶,好像挺穩重的。”
媽媽一邊聽著一邊笑著點頭,也不接茬,好像很享受的樣子。
她說的其實也是實話,她確實挺喜歡山中的各位老師,他們就像山城的天氣,特色分明各不相同,比如秦老師,就是山城冬天像刀子一樣銳利的寒風,刮的人醍醐灌頂的清醒。再比如孫老師,就是山城四周圍著的不高大,但卻挺拔蒼勁的山,威嚴的讓人心安。
但是心累沒有告訴媽媽兩件事。
第一件,班級里昨天剛剛進行了一次班委選拔。
她當然沒被選上。
標準是什么呢?是分班考試的成績,那次考試她考的爛到家了,數學卷子空下不只一道題。班上有好些一看就是中下游的學生都混上了個一官半職,而趙心累,當老師念最后一個職位:政治課代表的名字時,心累的心臟跳的震耳欲聾,在身體里嗡嗡回響,孫老師仿佛停頓了很久,才念了兩個人的名字。沒有她。心累當時就是一陣眩暈,呼吸都停滯了。
她還記得從小就想要在班級擔任一個職務,小學時,在三年級以前,班里幾乎所有人都不認識她,選班委之類的事當然輪不到她,雖然她成績不錯。
一年級的時候,一天心累回家向包括姥姥姥爺在內的家人宣布:我當上班長了!當時全家人都高興,圍著她問東問西,她就越來越支吾,到最后干脆不說。
還是太小,編謊都不會。
總之就是太想當官了,后來五年級的三道杠競選,當時她成績一直是班上前三,只是人際關系處理不好。老師問誰想當的時候,心累的一只小手顫顫巍巍舉著,心砰砰直跳,老師也不知道是裝看不見還是真看不見,無視她好久。心累的那只手,就這樣像風中的樹葉一樣,晃晃悠悠地越落越低。
小學班主任嚴老師,用趙心累的話講:看她不順眼。
還有第二件壞事,她失手摔壞了后桌黑黃皮膚女生的兩支筆。
那個女生叫王云山,是學委兼語文課代表,給心累的印象就是小眼睛外加黃皮膚,小心翼翼的很高冷。
當時心累看到被碰翻在地的筆袋,心想完了,連忙手忙腳亂地給人家撿起來,笨嘴拙舌也不知道怎么道歉,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王云山的筆袋和筆都很精致漂亮,心累陪著笑夸她的東西真好看,心七上八下的。王云山皺著眉頭,好像有點生氣,但又不好發作,端詳著被摔壞的筆,無奈和心累說了句:“沒關系,幾支筆而已。”
明顯感覺到她很不爽。心累心里害怕,臉上仍帶著笑,搭了兩句話,渾身都僵硬的扭正了身體。
正在趙心累出身回憶時,腦門上突然挨了一指頭,把她點回了現實中。她懵懂著,就聽到媽媽擰著眉頭,聲音拐著彎往她耳朵里鉆:“跟你說話吶,聽不見啊,這么多年養出一個啞巴。”
說完憤慨地撥開心累的腦袋就走了,留下她一個人一臉懵: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本來想辯解自己是在想事情,一想還是算了,母親最近情緒不太好。
算了。心累輕嘆了一口氣,起身去寫作業了。她的初中生活全是正式開始了,不算太好,當然也不是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