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的事情就這么定下了，話都說開了，需要的人數直線飆升。

臣子們告退時，神色各異，步履沉重。

無論皇帝如何解釋，拿死囚試種天花之舉，在他們根深蒂固的觀念里，終究是驚世駭俗，逾越了那道無形的底線。

臨時充任起居郎的陳啟明，看著筆下的記錄，面色復雜。

皇帝已嚴令保密，此事短期內，注定無法登報。

姚睿跟賀若瑾從側門出來的時候，坐在這里旁聽的嬪妃們也紛紛起身行禮。

“這事兒算是暫時壓下去了，”姚睿舒了口氣，眉宇間卻難掩憂慮，“只盼這實驗能順順當當，別出岔子。”

賀若瑾神色淡然，瞥了他一眼：“你應該對我有點信心?！?

“那必須的！”姚睿立刻豎起大拇指，隨即目光轉向眾妃嬪，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方才殿內爭論，你們也都聽見了。都有什么想法呀？”

周素菲率先開口，聲音清亮而堅定：“陛下此舉，全然是為我大云萬千子民福祉計，縱使背負罵名亦在所不惜。此等胸懷，此等擔當，實乃千古難尋之圣君氣象。妾自當全力支持陛下。”

張英緊隨其后，英氣的臉上滿是贊同：“周阿姐所言極是。此策若成，便是根除天花之曙光，功在千秋。陛下心懷蒼生，甘擔此等風險，后世史筆，必有公論?！?

其他嬪妃們同樣表示贊同，她們每天在后宮，對皇帝和皇后的認知比大臣們要深得多。

皇帝給予她們人格上的尊重，跟她們能像朋友一樣相處不說，還讓她們在御書房當秘書，讓她們盡情的展示自己的才華。

皇后就更不用說了，從一開始的婚育調查，到后面的四輪馬車，活字印刷等各種新奇玩意兒，都遠遠超出了她們的認知。

后宮更是打理的井井有條，不但不會仗著皇后的身份欺負她們，更是會放權讓她們積極參與各種事情。

這讓嬪妃們對她發自內心的敬畏。至于說這天花疫苗需要用活人試藥的事情，在她們看來定然是能成功的。

聽著嬪妃們的回答，姚睿伸手捏了捏吳清韻的臉蛋：“哼哼，好在我平日里沒有白疼你們?！?

其他嬪妃也嘻嘻哈哈的圍在姚睿身邊嬉鬧起來。

氣氛頓時輕松起來。嬪妃們嘻嘻哈哈地圍攏在姚睿身邊，鶯聲燕語，笑鬧成一團。

她們皆出身名門，入宮前沒少聽家中長輩憂心忡忡的告誡，言及深宮似海，步步驚心，遠不如嫁個知根知底的世家子弟安穩。

可如今親身體驗下來，她們只覺無比慶幸。

回想家中父親與姬妾間那點事，再看看眼前這位尊重她們，甚至讓她們參與政事的皇帝，以及那位令人敬畏的皇后……她們早已暗下決心：這樣的男人和人生，此生再難遇到第二個，定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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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眼便至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清晨的大朝會散去之后，整個皇宮便為夜間的盛宴忙碌起來。

太監宮女們腳步匆匆，往來穿梭，為這場盛大的宴會做著最后的檢視與布置。

回御書房的路上，姚睿對隨侍的趙倫吩咐道：“今夜宴會過后，所有當值的宮人，加一份賞錢，不必太多，討個彩頭便是?！?

“是，陛下仁慈，奴婢代他們謝恩?！壁w倫恭敬應下，臉上帶著笑意。

對姚睿而言，這會兒還不到忙碌的時候。

他依舊如常，上午在御書房批閱奏疏，與妃嬪們商討政務；下午則雷打不動地去健身房揮灑汗水。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健身房內略顯空曠，只有他一人。

賀若瑾與妃嬪們此刻都各自為晚上的中秋宴忙得不可開交。

至于太后周明蕊，為了不打擾年輕人，早已養成習慣，只在上午才過來鍛煉。

……

鍛煉完，洗過澡之后，太陽開始西斜，巧凝為他束發更衣。

“哎呀，實在是不想穿這玩意兒啊?！币︻？吹侥菍捙鄞笮涞亩Y服就覺得難受。

雖然已經是中秋，但金陵的天氣根本稱不上涼快，平時他都是短袖短褲光著腳，突然要這么盛裝打扮自然覺得不適應。

巧凝抿嘴一笑，一邊熟練的為他梳理發髻，一邊柔聲說道：“陛下平日里隨性慣了，自是無妨。可今日宴會王公貴族齊至，總不好失了禮數體統。娘子已讓奴婢備好冰袋衣，總能涼爽一些?！?

“嗯……”

姚睿當然也知道，他就是閑的沒事吐槽一下。

……

申時剛過，清思殿外巨大的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

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掙扎著掛在天際，將殿宇的琉璃瓦染上一絲金橘色光芒。

受邀的王公勛貴和文武重臣們攜著家眷陸續抵達，互相拱手寒暄，笑語晏晏。

因屬于家宴性質，并未嚴格分席，男女眷屬混雜一處，更添幾分熱鬧。

皇帝的御案高踞于廣場正中間丹陛之上，左右兩側分別是皇后與太后的鳳案。

再往下，兩側各設三排長案，依品級漸次排開，延伸向廣場深處。

案幾之間，留出寬敞的空地，那是稍后歌舞表演的舞臺。若天公不作美，此處便會迅速移至殿內。

廣場另一側，則臨時搭建了一座莊重的祭壇。

香案之上，三牲五果、月餅瓜果等祭品陳列有序，只待明月升起，便要舉行隆重的祭月大典。

雖天色尚未完全暗沉，但早有準備的宮女太監們已魚貫而出，將一座座造型精美的青銅燭臺安置在廣場各處關鍵位置。

隨著拿出火折子，橘紅的燭光依次亮起。

緊接著，更令人目眩的一幕出現了。

太監們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個晶瑩剔透、色彩斑斕的玻璃燈罩，穩穩地扣在燃燒的蠟燭之上。

剎那間，如同仙境降臨。

赤、橙、黃、綠……無數道純凈而絢麗的光芒，自那些燈罩中流瀉而出，瞬間點亮了整個清思殿廣場。

五光十色的光暈交織彌漫，恰好與天邊最后一絲殘陽的余暉完成了無聲的交接。

原本喧鬧的廣場，驟然一靜。

所有正在交談的賓客，無論王侯將相還是誥命夫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對話，齊齊循著那奇異而夢幻的光芒望去。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驚異與好奇，目光緊隨著那些還在安置燈罩的太監宮女。

這個年代已經有了制作玻璃的技術，但眼前這些燈罩通體光滑如鏡，色澤均勻飽滿，純凈得毫無雜質與氣泡。

在燭火的映襯下，折射出寶石般璀璨奪目的光華。

這超越了時代認知的工藝與美感，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成為這場中秋盛宴開場前最震撼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