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陳啟明，回到御書房之后，陳靜姝起身行禮，對升為充媛表示感謝。

姚睿笑著上前，親昵地托起她的手臂，順勢湊近在她微紅的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靜姝心思縝密，當記你一功！”這毫不避諱的親昵，引得陳靜姝雙頰飛霞，羞赧地低下頭，心中卻泛起一絲甜意。

賀若瑾適時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正好，日后宮中采買賬目，陳充媛可先行審閱把關。那些涉及錢糧工程的奏疏，你亦可多留心看看。”

其他嬪妃們對視一眼，本以為皇帝讓她們幫忙處理奏疏已經是很難理解的事情了，想不到現在皇后都開始放權了。

整個皇宮的吃穿用度都是皇后來負責的，所以皇后才是名正言順的后宮老大。

而現在皇后居然把采買權拿出來了，雖然只是讓她做初審，但這就是放權的信號。

接著姚睿讓她們繼續處理奏疏，自己則帶著賀若瑾走到門口，一邊喝果汁一邊聊了起來。

姚睿斜倚在門框上：“剛剛陳啟明領旨之后沒什么反應啊，你說他會不會站隊我這邊？”

“只要多少有點野心，應該是不會拒絕。”賀若瑾杯子里插著根吸管，“只要他歸順，到時候報社建立之后可以讓他去負責。”

“呵呵，”姚睿面無表情，“他要是有野心，也不會快六十歲了還在侍御史這個位置上吧？”

賀若瑾微微搖頭：“野心不一定在權，亦可在身后名。想想看，將來報社一旦運轉，天下文章、學派思潮皆經其手刊發流傳，那新聞部長之位，不知會有多少文人墨客爭相巴結奉承。”

“那也是后話了，”姚睿攤開手，“現在他又不知道未來的計劃，他會站我這邊？”

“大概率會。”賀若瑾回答道，“既然做了官，沒有人不想進步。他現在猶豫的點無非就在搞不清你的想法，不確定站隊你之后到底會是什么結果。”

姚睿挑起眉毛：“那要不讓他知道我的計劃？”

“你可別。”賀若瑾連忙阻止，“皇帝最忌諱的就是被人看透心中的想法。如今在朝臣眼中，你正在明君和昏君之間反復橫跳，保持住這個狀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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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結束了一上午的工作，姚睿帶著后妃們去吃午飯。

賀若瑾也過來一起，所有人湊在一張大桌子上吃飯。

鳳儀殿的幾位廚娘現在越來越厲害了，手下的徒弟一大堆，大部分時候都不用她們親自動手，每天有大量時間研究新菜。

最近廚藝精進很多，連雞湯都能燉成透明的了，看著跟茶水一樣。

今天又有新菜上線，眾人吃的津津有味。

吃過飯之后，姚睿本打算按照慣例帶著嬪妃們去后面玩，但卻被賀若瑾給按住了手腕：“那發動機修復好了，想不想親自去啟動一下？”

“嗯？”姚睿眼睛一亮，當即點頭：“去！”

隨后低聲問道：“帶著她們一起怎么樣？也讓她們開開眼。”

“本就瞞不住，發動機轟鳴聲音不算小。這年代沒什么噪音，動起來皇宮外都聽得見。”

說著，賀若瑾提議道：“不如把太后也叫來看看，到時候就算大臣們問起來了，也有說辭。”

姚睿對此沒有意見，當即讓趙倫去請太后，然后帶著嬪妃們來到了實驗室。

這是嬪妃們首次踏入此地，對一切都很好奇。

墻壁上懸掛著奇形怪狀的工具，桌上散落著寫滿詭異符號的紙張，空氣中彌漫著金屬和油脂的獨特氣味，處處透著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奇異感。

而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房間中央那臺奇異的機械。它被擦拭打磨過，原本斑駁的黑色漆皮已所剩無幾，露出底下暗啞的金屬光澤，顯出一種歷經滄桑的粗獷力量。

姚睿的目光落在其上保留的摩托車右把手上，帶著一絲懷念：“這東西竟留下來了？”

“現成的轉速控制器，順帶做了個機械轉速表。”賀若瑾指了指旁邊。

低頭一看，這轉速表真夠簡陋了，簡直比復古車還要復古……不過對這個時代來說，應該是超前才對。

“我那電子儀表開不了了？”姚睿問道。

賀若瑾攤開手聳了聳肩：“顯示屏晶體管壞了。”

聽到她的回答，姚睿就明白了，這個時代確實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兩人的對話讓一幫嬪妃們聽的云里霧里。

王馨怡甚至在想，皇帝和皇后之間是有什么專屬的語言嗎？

看她們發愣，姚睿笑呵呵的解釋道：“姑娘們，知道這是何物嗎？”

嬪妃們齊齊搖頭。

“當年太祖的天賜神駒都知道吧？這便是那神駒的心臟。”姚睿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嬪妃們一聽大驚失色。

周素菲睜大眼睛：“陛下將鎮國瑞獸給……”

“哈哈哈哈……”姚睿覺得逗她們玩也挺有意思的，故作張狂的大笑起來。

嬪妃們驚訝的齊齊后退一步，覺得皇帝有些喪心病狂了。

賀若瑾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心中吐槽他的惡趣味。

男人總是這樣，小時候就喜歡拿楊樹花裝毛毛蟲嚇唬女生，長大了也是抓住機會就嚇唬其他女生。

這時太后也過來了，進來之后打量了一下這奇怪的實驗室。

當看到正中間的發動機之后，表情有些復雜，想不到兒子居然真把鎮國祥瑞給拆解了。

眾人行禮之后，姚睿對周明蕊笑道：“娘娘，今日便聽聽這神駒的嘶鳴。”

周明蕊好奇道：“這都被拆解了，還能發聲？”

姚睿笑著點了點頭，隨后打開開關。之前已經將外面發電機的電線接過來了，按照正常操作就好。

隨著一陣機械轉動的聲音響起，接著就是“嗡——”的一聲。

這臺發動機，在沉默多年之后，再次發出了超越時代的咆哮。巨大的聲浪如同實質般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和心臟。

“呀——！”

猝不及防之下，兩名膽小的嬪妃失聲尖叫，幾乎癱軟。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洪荒巨吼嚇得齊齊后退，面色發白，心臟狂跳不止。

姚睿則是哈哈大笑，隨后右手轉動控制器。

“嗡——嗡！嗡——”

發動機隨著他轉動控制器的手有節奏的轟鳴起來，聲浪持續不斷地升高。

負責后宮巡邏的武宦都紛紛跑了過來，全被門口的趙倫給擋回去了，告訴他們沒事。

周明蕊一手按著劇烈起伏的胸口，一手扶著桌案，眼睛瞪得極大，死死盯著那在兒子操控下發出震天怒吼的心臟，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神駒之心，竟真能爆發出如此驚心動魄的力量。

反應過來的嬪妃們則是目光炯炯的看著姚睿。

她們都知道太祖這天賜神駒的傳說，如今鎮國神獸再度咆哮，豈不是說明眼前的皇帝正是圣明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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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那低沉雄渾的轟鳴穿透重重宮墻，清晰地傳到了皇城之外。街巷間，巡邏的禁軍士兵猛地勒住馬韁，驚疑不定地望向皇宮方向。

軍官們神色凝重，迅速派人向上峰稟報這突如其來的異響。

如此巨大的轟鳴聲能傳出幾百米遠，皇宮附近又是不少大臣們居住的地方，聽到這聲音紛紛詢問怎么回事。

而幾個頭發花白的老臣則是不可思議的走出房間，站在院中扭頭看著皇宮的方向。

這聲音他們曾經聽過，而且至今難忘。

將近七十年前，云太祖姚光，便是伴隨著這個聲音在萬軍從中縱橫馳騁，僅用五年便平定整個南方，打下了大云的基業。

想不到七十年后，這象征太祖的神駒之吼，再度響徹天下。

……

如今聽過這個聲音還活著的人，不到一手之數。

這其中就包括禮部尚書周世文的父親，周遠。

如今他已經九十五歲，在這個年代屬于吉祥物般的存在。

在院中愣了一會兒之后，他擺了擺手，吩咐下人將周世文以及家中幾個嫡系子弟都叫來了自己的房間。

周世文進來之后，恭敬的問道：“爹，何事啊？”

“是它！這聲音，不會錯！”周遠看著窗外，眼神之中透露著一絲懷念之色。

“什么？”周世文愣了一下，“爹，您說這聲音是？”

周遠輕輕點頭：“不會錯。太祖的神駒蘇醒了！太祖在天有靈，恐怕我大云要出一位圣君了。”

“您說這是太祖神駒的吼聲？”周世文神色復雜，“可……如今陛下自幼在深宮之中長大，難不成還能與太祖一般，騎著那神駒再定乾坤？”

周遠輕輕搖頭：“未來之事，誰說得清。不過，此事你最好打聽一番。”

這話讓周世文有些遲疑：“如今太后與我周家有疏遠之意，陛下心思又深不可測。不過……就算神駒蘇醒，我周家以文立身，鉆研學問，輔佐朝堂，應當不至于受波及吧？”

周遠想了想，這話說的也對。

當年周家跟著云太祖打天下，縱然你有神駒天下無敵，可到頭來還不是要用人管理這打下來的天下？

我周家又不造反，就算神駒蘇醒，跟我們有啥關系？

真要說起來，改革派那邊才該慌。某種意義上說，神駒代表著太祖的意志。

他們整天想著革除弊政，這下好了，跟太祖神駒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