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憶
- 導演:從帶石原拍愛情宿舍開始
- 此次徐州
- 2158字
- 2025-06-23 08:25:00
浮著的一片茶葉干癟地貼在瓷邊.
茶香變涼時,人最容易回憶。
葉教授靠著椅背,沉了一會兒。
他不是第一次這樣獨自坐著,手握一盞冷茶,看著光影一點點變化。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一個陽光同樣猛烈的下午。
那時的自己還年輕。
剛從國外導演系歸來,懷揣著滿腔理想,興致勃勃地寫了長篇劇本,熬夜剪出一支獨立短片,在各種新人展映上跑場,像著了魔一樣。
那時,他的眼里只有作品、節奏和鏡頭的力量。他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就能把故事講到所有人心里去。
資本打擊得很快。幾個項目接連被腰斬。
他也曾聽過那句臺詞式的冷言冷語:“你這個風格,市場不吃。”
他執意不改,結果是幾年積蓄投空、信用卡爆表,甚至差點連父母那點老本都搭進去。
某天深夜,他坐在租來的地下剪輯室里,看著系統崩潰、進度丟失的黑屏,半天沒動。
他忽然明白,他所謂的“天賦與熱愛”,在這塊土地上,不值錢。
那年,他轉行做了老師。以為是休整,后來成了歸宿。
可他也記得那一年的自己——熱血、驕傲,相信規則,相信只要學生扎實寫,市場自然會讀懂。
他信錯了。
這些年,看得太多了。
臉,被左右開弓。
認真寫劇本的,一個個轉行去編綜藝、寫腳本殺。
嚴肅的戰場故事,比不過明星的花邊。
他曾推薦過一個學生的作品,邏輯縝密,情感厚實,真摯又有節奏。平臺策劃卻反問他一句:“教授你確定觀眾看得懂嗎?”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所謂“市場反饋”,根本不是激勵,是一種篩人機制,篩掉不服從的,留下妥協的。
他一度還在堅持,試圖教學生結構、沖突、人物弧線;讓他們去看庫布里克、看侯孝賢。但漸漸地,能真正坐下來聽完講座的人越來越少。
他看著茶盞底那團旋起的茶渣,喉嚨干澀。
為人師長,
自己對于學生還有什么用呢?
這就是現實。他親手扶過的好苗子,不是被卷成KPI工具人,就是干脆消失在“下一輪融資”的排期里。
他漸漸不再主動推薦學生給市場——不是怕丟臉,是怕他們被當笑話。怕他們聽見“你這個寫得挺好,但我們這邊……還是更想看戀綜式的喜劇”。
他后來就閉嘴了。
這讓他想起當年的自己。那時的失敗,到底是市場冷漠,還是自己沒有才華?他已經說不清了。
他試圖安慰自己——任教,是一種傳承,是對理想的守門人。但現在想想,是否也不過是落荒而逃,換個角度躲過市場的傷害?
他曾告訴自己:等學生長大了,就放他們自己去飛。
可真的長大了,真的飛了……心里怎么反而一陣發酸?
犬儒自保,冠以“守門”之責,也不過是把放棄包裝成體面。
而現在,徐樺明——這個他曾判定為“心氣太雜”的學生,卻突然以一種極不合理的方式,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帶著劇本、投資、演員,甚至還有石原黎美的認可。野心勃勃,還講禮貌。還知道道歉。
有一種自家養的老虎,暮然回首間學會了用貓砂盆。
他忍不住問自己:“我教過的東西,還算什么?”
市場不再需要老師。
是他老了,不適應了。
他將那口冷茶溫了一下,一飲而盡。
像是吞下一整句從未說出口的祝福。
杯盞落下時,他低低嘆了一聲,幾不可聞。
我的學生呀,你已走出我掌心。
....
徐樺明看著自己的教授——
時而高昂,時而低落,還旁若無人一口飲進一杯茶——
怎么辦,怎么辦,有點怕。
不要心灰意冷啊,教授。
他有點坐立不安,下意識左顧右盼,想找點什么話題緩解局面。還沒來得及開口,忽然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門被推開了。
“老李啊。”伴著濃濃海派口音,一道不容忽視的男聲破門而入。
“你這學生——也太不像話了。”
徐樺明一愣,抬眼。
門口那人穿著一身意大利剪裁的休閑西裝,胸口壓著點亮面藍紫暗格;腳上一雙锃亮皮鞋,手腕金閃,太陽鏡推在額頭上.
他手里還夾著一份招生宣傳冊和一摞項目計劃書,一進門就像投子落水那樣掀起水波:
“老張,你那寶貝學生——短片在網上擦邊,刷得流量飛起!”
“低俗啊。”
葉教授沒說話,只是慢慢抬起眼。
李教授,怒目而視。
果然還是小人好使,心氣撓的一下就起來了。
營銷,口齒之利。
教授你起來了啊。
下一刻,他語氣溫和卻針鋒:
“何為‘低俗’?”
“是你那千篇一律的速食綜藝?三十分鐘剪出十段反轉,全靠話術尬演的‘社交觀察’?”
王峽灣一愣,繼而擺擺手,笑得無辜:“行行行,您說得對“
“哎呀,咋還生氣了。”
話鋒一轉,眼神立刻投向徐樺明:
“徐同學,你還記得我手下的王峽灣吧?你們一個專業的。現在已經進《分手二》劇組了。”
“本來吧,我想著你這邊不是寫劇本挺有想法嗎,我就順路說和說和,讓你也參與參與“
“結果呢?”他笑著搖頭,“小王和我說你們之間有點矛盾。”
徐樺明心中一緊。
“要珍惜機會。”教授說,“別意氣用事。娛樂圈,最講究順勢而為。”
“畢竟大家是同門”
“道個歉”
“你以后對小安畢恭畢敬的,也就對了。”
辦公室的空氣仿佛驟然變厚。
“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
葉教授眉頭一沉,及時開口,徐樺明,輕聲提醒:
“教授,您不必為我得罪……”
回應他的是一雙泛著光的眸子,沉著卻堅定。
葉教授緩緩開口,只一句:
“無妨,你是我的學生。”
話音落地的那刻,氣場變了。
小人真好用。
葉教授立刻切換語氣,笑著攤手道:
“哎喲,您別這么認真。我是真心為這孩子好。咱們一個系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哪能真翻臉?”
說著,他像變魔術一樣,從公文袋里抽出一幅裱得精致的四尺宣紙,一邊展開一邊笑:
“學術我不懂——但您懂字畫。”
“這幅黃庭堅摹本,我一朋友托我帶來估價。張教授您不是教過書畫鑒定課嘛,借您金口瞧一眼。”
張教授接過那幅字畫,攤開——
......
定睛一看,高傲的脖子哽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