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你的血。”

天道之音，冰冷，沒有商量。

像一塊萬載玄冰，砸在所有人心里。

譚璇的虛影，幾乎要散了。

“李昊……”

李昊，沒看她。

他，也沒看天。

他，看著腳下，那滿城，仰望他的，凡人。

他，笑了。

“我的血？”

他，抬起頭，直視那無盡蒼穹。

“你，要得起嗎？”

天道，沉默了一瞬。

那絕對理性的意志，似乎在計算，這個問題。

“要得起。”

“你，給不起。”

“人間之血，重逾山海。朕的血，你，扛不住。”

“無需你給。”

陳安的意志，如潮水般，涌入李昊，譚璇，三位神將的腦海。

那不是命令。

是，一份，冰冷的，瘋狂的，計劃書。

“我要的，不是守。”

“是，煉！”

魔吞，第一個，怪叫起來。

“煉？煉什么？煉我們？”

“你這新上任的獄卒，想把我們這些老囚犯，回爐重造？”

陣圣的臉色，也變了。

他身前的八卦陣盤，瘋狂旋轉，卻算不出一絲生機。

“此法，無路！”

“是死路！”

“將所有法則，打碎，重煉？”

“這跟自爆，有何區別！”

天刑劍主，依舊沉默。

他的劍，卻在嗡鳴。

不是悲鳴。

是，興奮的，顫抖。

“他瘋了！”譚璇的意志，在李昊腦海里尖叫，“他要拿我們所有人，當柴燒！”

“不。”

李昊的聲音，很輕。

“他，不是要拿我們當柴。”

“他，是要，拿他自己，當柴。”

話音，未落。

天，變了。

那道，由天道本源，化作的，晶瑩光盾。

那道，擋住“歸無”海嘯的，最后屏障。

它，開始，燃燒！

純粹的，創世之光，化作，最磅礴的，能量洪流。

不再是，被動防御。

而是，主動，傾瀉而下！

目標，不是元。

不是歸一者。

是，長安城！

是，李昊，用人間信念，鑄起的那道，赤金壁壘！

“瘋子！”

元，那張巨口，第一次，停止了吞噬。

他，感到了，一絲，名為“荒謬”的情緒。

歸一者的灰色艦隊，所有符文，都在閃爍著，代表“無法理解”的，紅色警報。

天道，在，自焚？

轟！

天道本源的洪流，狠狠撞在，赤金壁壘之上！

沒有，破碎。

沒有，崩潰。

那道，由人間意志，鑄成的壁壘。

在接觸到，天道本源的瞬間。

像一塊燒紅的鐵，被澆入了，最好的，淬火之油！

嗡——

整座長安城，連同它上方的壁壘，開始，劇烈變形！

光，在扭曲。

法則，在重構。

那道，倒扣的，赤金巨碗。

竟被，天道之力，硬生生，拉伸，重塑！

化作一座，上接蒼穹，下連厚土的，巨大烘爐！

爐身，是赤金的人間信念。

爐基，是長安的萬里疆土。

爐頂，是燃燒的天道本源！

“不……”

陣圣，看著眼前，這尊，橫亙天地的，巨爐，喃喃自語。

“他不是在建墻……”

“他從一開始，就在，鑄爐！”

“他，早就料到了這一步？”

他，看向城樓上，那個，依舊平靜的，凡人帝王。

李昊，沒有回答他。

他，只是，轉過身。

看著，身邊，那道，幾乎透明的，譚璇虛影。

“怕嗎？”

譚璇，看著他。

看著他眼中，那比烘爐之火，更灼熱的，瘋狂。

她，笑了。

“怕。”

“那就對了。”

李昊，也笑了。

“只有怕，才會憤怒。”

“只有憤怒，才有，燒盡一切的火！”

他，猛然，轉身。

面向，那滿城，驚愕的，子民！

他的聲音，傳遍，長安，每一個角落。

“朕的子民！”

“神，要我們死。”

“魔，要我們死。”

“天，也要拿我們，當做，煉丹的，藥材！”

“你們，服嗎！”

“不服！”

山呼海嘯！

是，壓抑到極致后，最徹底的，爆發！

“好！”

李昊，張開雙臂。

“那就，借你們的怒！”

“借你們的恨！”

“隨朕，點燃這天地烘爐！”

“用我們的骨，做薪！”

“用我們的血，做油！”

“今天！”

“我們，不煉丹！”

“我們，煉天！”

長嘯一聲。

他，縱身一躍。

不是，跳入烘爐。

是，整個人，化作一道，赤金色的，流星。

主動，撞向，那尊天地烘爐的，核心！

轟隆！

烘爐，燃了。

不再是，空有其表的，能量構架。

爐心之中，一團，融合了人道龍氣與人間之種的，赤金帝火，熊熊燃起！

那是，李昊的，意志！

那是，滿城百姓的，憤怒！

“瘋子……”

元，看著那尊，真正活過來的，烘爐，眼中的貪婪，第一次，被，一絲恐懼，取代。

他，想逃。

可那烘爐，產生一股，無形的，巨大吸力。

死死，將他，拖住！

城樓之上。

譚璇，看著，那爐心，燃燒的，赤金火焰。

她，握緊了，手中，那柄，星辰琉璃劍。

“一把劍，總要有劍魂。”

她的聲音，很輕。

“一把火，也該有個，控火的人。”

她，化作一道，星光。

沖天而起！

沒有，投入爐心。

而是，落在了，那巨大烘爐的，最頂端。

與那，燃燒的，天道本源，并肩而立。

她，舉起劍。

劍光，與星光，與她的靈魂，融為一體。

化作一根，貫穿天地的，巨大指針！

她，成了，這尊烘爐的，劍魂！

用她的意志，去引導，去調和，那爐中，即將，毀天滅地的，狂暴力量！

“媽的！”

一聲，粗鄙的，咒罵。

魔吞，看著天刑劍主，看著陣圣。

“一個當柴，一個當火，一個當劍魂！”

“就剩我們三個老家伙，在這看戲？”

“老子，不干！”

他，狂笑起來。

“賭了！”

“老子要是死了，做鬼，也吞了你這狗屁天道！”

他，化作一道，吞噬萬物的，巨大黑氣。

不是，撲向元。

而是，狠狠，撞在，烘爐的，一側！

他，沒有，攻擊烘爐。

而是，將自己的，吞噬法則，化作一條，巨大的，管道！

一頭，連接烘爐。

另一頭，對準了，元，那張，驚恐的，黑暗巨口！

他，要，強行，將元，抽入爐中！

“老夫，算了一輩子。”

陣圣，長嘆一聲。

“就沒算到，最后，要陪一群瘋子，算這最后一步。”

他，收起，那片混沌的，八卦陣盤。

雙手結印。

一座，比之前，更龐大，更復雜的，守護大陣，轟然展開！

大陣，沒有，籠罩長安。

而是，像一道道，堅固的，鎖鏈，死死，箍住了，那尊，開始劇烈震動的，天地烘爐！

他，要用自己的，陣道。

為這尊，隨時可能，炸開的烘爐。

續命！

只剩下，天刑劍主。

他，看著，那尊，匯聚了，天道，人間，神魔之力的，烘爐。

他，看著爐心，那團，不屈的，赤金火焰。

他，懂了。

他的劍，不是為天。

不是為人。

是為，規矩。

是為，審判！

“好。”

他，只說了一個字。

一步，踏出。

立于，烘爐正前方。

正對著，那片，開始騷動的，歸一者艦隊。

他，橫劍。

金色的，審判之光，化作一張，無邊無際的，巨網。

罩住了，整個，烘爐入口。

“凡入此爐者。”

他的聲音，第一次，有了，溫度。

像，燒紅的，烙鐵。

“皆受，審判！”

天道為柴。

人間為火。

劍為魂。

三神為臂。

一座，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天地烘爐。

成了！

“來了。”

九天之上。

陳安，那冰冷的意志，輕輕響起。

他，主動，削弱了，那燃燒的，天道本源！

故意，在，那張，由他自己，構建的，防御網上。

露出了，一個，致命的，缺口！

吼！

元，抓住了機會！

他，化作，最原始的，混亂魔氣，狠狠，撞向缺口！

嗡！

歸一者艦隊，也計算出了，這唯一的，突破口！

億萬道，格式化一切的，灰色鎖鏈，匯成一股，秩序的，洪流，緊隨其后！

他們，以為，自己，找到了，生路。

他們，錯了。

那缺口，不是生路。

是，爐門！

轟！

混亂的魔氣，與秩序的鎖鏈。

兩股，截然相反的，毀滅之力。

被，天刑劍主的審判之網，過濾。

被，魔吞的吞噬管道，拉扯。

被，陣圣的守護大陣，約束。

最后。

被，譚璇的引魂之劍，引導。

浩浩蕩蕩，灌入了，那座，以人間為火的，天地烘爐之中！

一瞬間。

爐內，炸了！

灰色的秩序，黑色的混亂，赤金的人間，金色的審判，無色的天道……

所有，構成這個世界的，最根本的，法則。

在這一刻，被強行，塞進一個，狹小的空間。

瘋狂，對撞！

撕裂！

然后。

熔化！

“啊啊啊！”

元的慘叫，在爐中響起。

“格式化！格式化！清除所有錯誤！”

歸一者的意志，在做，最后的，掙扎。

“燒！”

李昊的聲音，從爐心，傳出。

帶著，無盡的，痛苦，與，決絕！

“燒盡你們的，所有，規矩！”

“撐不住了！”

魔吞的黑氣，開始，明暗不定。

“這他媽，比吞一個世界，還累！”

“爐要炸了！”

陣圣的嘴角，溢出，金色的，神血。

他布下的，守護大陣，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長安城內。

無數百姓，口鼻溢血，昏倒在地。

他們的，精神，他們的，意志，他們的，憤怒。

正在，被，瘋狂，抽取！

爐心的，赤金火焰，開始，黯淡！

完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現出，這兩個字。

就在，烘爐即將，徹底崩潰的，瞬間。

爐心最深處。

那片，所有法則，都融化成的，混沌漿糊里。

一個，純粹的，漆黑的，小點。

出現了。

那不是黑暗。

是，“無”。

是，連“存在”本身，都不存在的，絕對虛無。

它，一出現。

就，瘋狂，吞噬，周圍，所有，狂暴的，法則碎片。

不是，毀滅。

是，將它們，全部，歸于，最原始的，同一種，狀態。

九天之上。

陳安，那絕對理性的，意識之海，第一次，掀起波瀾。

“計算……之外……”

爐心。

李昊的意識，已經，瀕臨，消散。

他，感覺到了，那個，“無”之黑點。

他，以為，自己，要被，徹底，抹除了。

可，當那個黑點，觸碰到，他，最后一絲，人間意志時。

他，沒有，感到，湮滅。

他，感到了一段，記憶。

一段，不屬于他，不屬于任何人，甚至，不屬于這個，紀元的，記憶。

一個，古老，滄桑，仿佛，來自創世之前的，聲音。

在他的，靈魂最深處，輕輕，響起。

它，只問了，一個問題。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