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法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丹辰子身上。

丹辰子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

雖然輸的是林青，但輸的同樣是自己。

在百巧宗所有弟子面前，自己輸給了一個練氣期的小子。

他想發作，可顧銘占盡了道理，那番話更是隱隱契合了百巧宗“實用為先”的立宗之本，讓他無法反駁。

“好，好一個顧銘！”丹辰子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他一揮手，一枚赤紅色的令牌從他袖中飛出，懸停在顧銘面前。

“這是丹草堂‘赤陽圃’的禁制令牌。從今日起，你便是丹草堂記名弟子，此地交由你打理十年！”

他加重了“記名弟子”四個字，像是在提醒顧銘，別得意忘形。

丹辰子話鋒一轉，一股金丹境的威壓籠罩下來。

“但是赤陽圃是我丹草堂最重要的三階靈田，專為培育火系靈藥而設。你既為記名弟子，當為宗門盡力。”

“青木辨道勝負已分！林青，三日內將賭注交予顧銘！”

丹辰子似乎是計劃落空，不愿意多逗留，揮了揮手，屏退眾人，只是一揮手，便裹挾著顧銘飛往了百巧宗的丹草堂。

堂內有零散的修士在煉丹或觀摩靈植，但神色匆匆，只是一抬眼，便又專注地忙其他雜務。

“記名弟子，我是給你了。但是……”

“你除了要培育你的‘冰火同心草’，一個月后，我來檢查。赤陽圃這塊靈田，必須產出五十株一階‘火陽花’，十株二階‘赤炎草’。若少一株……”

丹辰子的聲音變得冰冷。

“不僅這塊靈田老夫要收回，你記名弟子的身份也一并廢除。不過，老夫素來體恤后輩，還可留你在丹草堂當靈植培育師！”

顧銘的神識中，柳乘風陡然驚呼。

“這丹辰子未免太狠了！赤陽圃，觀其名字，定然陽氣過盛。種活火陽花都難，更別提二階的赤炎草了！”

“一個月？就算是資深的靈植師也做不到啊。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丹辰子這廝分明是刁難師弟！”

得到劉乘風的提點，顧銘明白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丹辰子雖然遵守了賭約，卻又設下了一個更苛刻的枷鎖。

贏了，他是馭下有方；輸了，顧銘就得凈身出戶，連那套逆天的《寂滅催生流》都可能被他用別的手段撬走。

顧銘伸手，接過了那枚滾燙的令牌。

“弟子遵命。”

他沒有絲毫猶豫，干脆利落的回答讓丹辰子準備好的后話都噎了回去。

丹草堂里，零零星星有幾道同情目光，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居多。

顧銘捧著他的“冰火同心草”，在一名丹草堂弟子的帶領下，走向了藥園深處。

赤陽圃。

這與其說是一塊田，不如說是一個位于山腹中的小型熔巖凹地。

空氣中彌漫著硫磺和火焰的氣息，腳下的土壤呈現暗紅色，觸手滾燙。

一縷縷精純的火屬性能量從地底蒸騰而上，將整個空間烤得如同丹爐。

“師弟，你……你又沖動了！”

識海中，劉乘風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新的絕望。

“這鬼地方，陽氣燥烈如毒，別說種草，能站在這里不死都算你肉身強悍了！普通的靈植種子扔進來，瞬間就會被烤成飛灰！”

“丹辰子那老匹夫，是想把你往死里整啊！”

顧銘沒有理會他的咆哮。

他走到赤陽圃中央，將那盆“冰火同心草”放下。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株怪草在接觸到此地濃郁的火靈氣后，赤紅色的葉片上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而潔白的葉片上，凝結的冰霜也更厚了一層。

它體內的冰火循環，竟然加速了。

“它很喜歡這里。”顧銘開口。

劉乘風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顧銘這株邪門的植物，確實是為這種極端環境而生的。

“可別的靈植怎么辦？火陽花和赤炎草，都需要溫和的火靈力，而不是這種能把人烤熟的爆炎！”

“劉師兄。”顧銘盤膝坐下，“辯道已經結束了，從現在起，我需要你教我真正的靈植之術。”

劉乘風一愣。

“你……你不是有上古傳承嗎？”

“這花，其實只是偶然得知。那法子只教了怎么‘殺’，沒教怎么‘養’。”

“我要知道，一株正常的火陽花，從種子到開花，需要什么。土壤靈力的濃度，澆水的時機，如何除蟲，如何剪枝。我要知道所有細節。”

他的語氣，不再是之前那個瘋狂的賭徒，而是一個求知若渴的學生。

劉乘風的殘魂劇烈波動。

他明白了，顧銘在利用他，但這一次，他心甘情愿。

沒有什么比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授給一個能將其發揚光大、甚至顛覆重塑的“怪物”更讓他興奮了。

劉乘風的精神有幾分恍惚，仿佛回到了大寒潮前那靈植澎湃的黃金歲月。

片刻之后，劉乘風的聲音重新振作起來。

“好！我教你！”

“靈植之道，萬變不離其宗，在于‘平衡’二字！此地陽氣過剩，便是失衡。正統之法，當布下‘聚陰陣’或引來‘玄水之氣’中和。但我們沒有這個條件。”

“所以，得用我們的法子。”顧銘接話。

“你的法子？”

“對。”顧銘看著自己的手心，那里，生息珠的氣息若隱若現。“陽氣太盛，那就用‘死氣’去磨。熾熱太多，就用‘寂滅’去中和。既然此地像個丹爐，那我就先給這丹爐，降降溫。”

劉乘風被他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胡鬧！寂滅之氣霸道無比，會吞噬一切生機！你這是在毀了這塊三階靈田！”

“不試試怎么知道？”

顧銘說做就做。他引出一縷比發絲還細的灰色能量，小心翼翼地注入腳下的赤紅色土壤。

“滋啦——”

一聲輕響，如同滾油碰上冷水。那塊被注入灰色能量的土壤，顏色迅速變暗，滾燙的溫度也隨之下降了些許。

有效！

顧銘還欲故技重施，神識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前所未有的喝止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