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被告知一切都毫無意義時,你也許會麻木地點頭,可如果告知你將無數次輪回且不能改變之時,你也許會用不同語言卻是你能想到的最惡劣的言論攻擊我。
然而,世上偏偏有這樣一類人。或許……連上帝也嫉妒他的嗓音,而后將其殘忍剝奪,即使生活已經到達最糟糕時,就像……剛找到家人的孤兒,卻只趕上親人的葬禮,并得知留下了一筆避無可避的巨債,當他失魂落魄地掙扎著想爬回棲身之所,途中雙腿又被飛馳的馬車無情碾斷,當他倒在冰冷的塵土里摸索,連日光也背過身去,然后發現口袋空空如也,只剩視野邊緣,一塊靜靜躺在泥濘中的小小方糖。哦,我的上帝啊!還能讓他更悲慘些嗎?就連上帝也唯有冷笑著搖頭。
他會笑著,用斷肢拖動殘軀艱難地挪過去,撿起那塊方糖,輕輕放在身側的螞蟻窩旁,凝視著這場因他而起卻屬于螞蟻的微小狂歡,然而下一秒,一只巨大的馬蹄轟然落下,將蟻窩連同那脆弱的歡騰瞬間踏為齏粉——他臉上那抹奇異的笑容反而更加燦爛。他的目光會轉而投向那肇事的馬腿,帶著一種近乎神性的純粹,贊嘆那肌腱在陽光下賁張的、充滿毀滅力量的美感。
你會以為,我要要求你對照他的不幸,從而感激自己的幸運。
不
我要告訴你:當苦難如永夜般降臨,當它沉重、荒謬到連上帝都無法構想其邊際時,我們能做到的,只有在那絕望的深淵底部,去品嘗那名為“絕望”的毒藥,然后,抬起頭,用我們沉默的、洞悉一切的目光,刺向那宣稱全知全能的神祇,驟然間,那灼目的笑容掙脫喉間銹死的鎖鏈,爆裂成碾碎寂靜的一聲狂笑:“看啊!連你——也無法窮盡苦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