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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丹青蒙塵

  • 符篆天工
  • 秐篆
  • 5427字
  • 2025-06-01 15:18:26

林氏正廳內的喧嘩與驚恐,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擴散后,終歸被更深沉的死寂與猜疑所取代。龍睛泣血的《蒼龍嘯天圖》被族長林震岳以雷霆手段封存,嫡兄林昊雖未被當場責罰,但那張向來倨傲的臉上,已蒙上了一層洗刷不掉的陰霾與驚疑。他投向角落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毒與審視。林逸知道,暫時的風暴轉移,換來的是嫡系更深的忌憚和更危險的暗流。

文會草草收場。林逸拖著內傷未愈的身軀,回到了他那間位于宗族最偏僻角落、散發著霉味與藥草苦澀氣息的小屋。空氣中殘留的檀香與血腥,祠堂方向隱隱傳來的壓抑獸吼,還有懷中玉符那持續不斷的溫熱,都如同無形的枷鎖,提醒著他身處漩渦的中心。

幾日后,一份燙金的請柬被隨意丟在他的案頭。三日后,云州城最大的“萬寶樓”拍賣會,林家作為重要賓客,需提供一件“拿得出手”的古玩珍品參與競拍,以彰顯世家底蘊。這差事,不出意外地落在了他這個“擅長修復”的庶子頭上。

送請柬的管事嬤嬤皮笑肉不笑:“逸少爺,夫人說了,庫房里那幅前朝古畫《千里餓殍圖》損毀嚴重,若能修復得當,也算為族中爭光。若修復不好……哼。”未盡之意,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刃。

案頭,一塊尺許長、通體漆黑、隱隱有細微雷弧在木質紋理間流竄的雷擊木鎮紙,散發著沉穩而陽剛的氣息。這是林逸從三長老的秘密儲藏室“順”出來的,此刻成了他壓制內腑傷勢、凝神靜氣的依靠。

他緩緩展開送來的《千里餓殍圖》。畫卷展開,一股濃重的悲愴與死寂氣息撲面而來!斷壁殘垣,餓殍遍野,枯樹昏鴉,寥寥數筆勾勒出亂世浮生的慘烈。然而,這幅珍貴的古畫如今已是傷痕累累:蟲蛀、霉斑、斷裂、褪色……最棘手的是九處細微卻極其關鍵的“破綻”——那是鑒定真偽的核心依據,是歷代鑒藏家留下的特殊標記,分布在畫面不起眼的角落或線條轉折處。任何一處修復不當,都會成為贗品的致命證據。

林逸的手指拂過冰冷的絹本,目光沉靜如水。他取出那支松煙墨狼毫筆。這一次,修復不僅是任務,更是他精心布局的棋盤。

他并未直接處理那些顯眼的破損,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畫卷的夾層邊緣。那里,有幾道極其細微、幾乎與畫軸木紋融為一體的天然裂紋。他調好最細膩的描金粉膠,狼毫筆尖蘸取,動作輕柔得如同撫摸嬰兒的肌膚。金粉沿著裂紋緩緩流淌、填補,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富貴光澤。

然而,就在這看似尋常的“加固”過程中,林逸的筆尖蘊藏了玄機!他并非簡單地填金,而是將一絲絲精純的松煙墨,極其隱秘地融入了金粉膠液之中!墨跡隨金粉一同滲入木紋深處,沿著那九處“破綻”中第三處——位于一處倒塌房屋梁柱斷裂縫隙內的特殊標記——的走向,悄然勾勒!

筆尖蘊藏著他微弱的靈力,墨跡滲透木紋纖維,無聲無息地形成了一個極其復雜、肉眼難辨的微型符陣!這符陣并非攻擊,也非防御,而是一個**隱匿**與**追蹤**的復合體!它能完美掩蓋這第三處“破綻”修復后的細微痕跡,使其與真跡無異。同時,一旦有強大的精神力量或者特定的靈力波動掃過此處,這個隱匿符陣的核心,便會如同沉睡的蜘蛛感應到獵物觸網,瞬間激活追蹤印記!

做完這一切,林逸的額頭已滲出細密的汗珠,內腑的隱痛又隱隱發作。他放下筆,拿起那塊雷擊木鎮紙,冰冷的觸感和沉穩的雷罡氣息稍稍平復了翻騰的氣血。鎮紙壓在畫卷上,幽光流轉,仿佛在無聲地守護著這個深埋畫中的秘密。

就在這時,一股濃烈到刺鼻的香風毫無征兆地涌入狹小的房間。光線一暗,一道雍容華貴、卻帶著刻骨寒意的身影堵在了門口。

嫡母柳氏。

她今日依舊盛裝,發髻高聳,珠翠環繞。那雙保養得宜的手上,套著精心打造的鎏金護甲,護甲的尖端,赫然被雕琢成兩條盤繞昂首的毒蛇形態,蛇眼鑲嵌著細小的紅寶石,閃爍著冰冷嗜血的光芒。

“聽說……”柳氏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惡意,她緩步走近,鎏金蛇形護甲的尖端,如同真正的毒蛇信子,帶著森然寒意,緩緩劃過林逸剛剛放下狼毫筆的手背!冰冷的金屬觸感和尖銳的邊緣,瞬間在皮膚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紅痕,隱隱作痛。

“你被委以重任,要修復祖祠里那些被煞氣玷污的壁畫?”柳氏微微俯身,那張妝容精致的臉逼近林逸,紅唇勾起一抹淬毒的冷笑,“就憑你?一個賤婢生的野種?也配沾染我林氏先祖的圣潔之地?也不怕你那身晦氣,再引動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像祠堂那次一樣……害死更多的人?”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誅心,如同毒蛇的嘶鳴。

林逸垂著眼瞼,掩蓋住眸底翻涌的冰寒殺意。他知道,這是嫡母的敲打,更是警告。修復壁畫是假,借機除掉他這個“禍根”恐怕才是真。

“母親教訓的是。”林逸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與卑微,身體微微顫抖,仿佛被那蛇形護甲嚇到。他“慌亂”地想要后退,腳下卻“一個趔趄”,手臂“不小心”撞翻了桌案邊緣一個盛放著暗紅色朱砂顏料的敞口瓷碟!

嘩啦——!

粘稠如血的暗紅顏料瞬間潑灑而出!目標,正是柳氏那身華貴無比、繡著繁復牡丹紋樣的曳地裙擺!

“啊!!”柳氏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看著裙擺上迅速暈開的大片污濁刺目的“血跡”,她精心維持的雍容瞬間崩塌,只剩下極致的憤怒和嫌惡!“小畜生!你找死!!”

她下意識地就要揚起帶著蛇形護甲的手掌,狠狠扇向林逸!

就在這電光火石、柳氏心神被裙擺污穢完全吸引、怒火攻心的瞬間!林逸那只剛剛被“嚇”得“發抖”的手,卻如同鬼魅般探出!他手中不知何時已握住了一支特制的“敗筆”——筆鋒禿鈍,筆管中空,里面早已填滿了混合了特殊陰蝕粉末的松煙墨膏!

筆尖借著柳氏揮臂帶起的微風,如同蜻蜓點水般,在那被朱砂染紅的裙擺褶皺深處,極其隱蔽地、飛快地勾勒了幾筆!

那幾筆,看似是慌亂中無意的涂抹,實則精準地構成了一個極其陰損歹毒的簡化符文——**腐骨符**!此符以陰蝕粉為基,松煙墨為引,無聲無息地附著在織物上。初期毫無異狀,但會隨著穿著者的體溫和活動,緩慢而持續地釋放出侵蝕肌骨、敗壞氣血的陰寒穢氣!如同附骨之疽,難以察覺,卻后患無窮!

“母親息怒!弟子該死!弟子該死!”林逸一擊得手,立刻“驚慌失措”地連連后退,臉上滿是“恐懼”,身體幾乎要縮到墻角,完美地扮演著一個被嚇破膽的卑微庶子。

“滾!給我滾出去!把這身晦氣洗干凈!!”柳氏看著自己心愛的裙子徹底毀了,氣得渾身發抖,哪里還顧得上打人,指著門外厲聲嘶吼,如同驅趕瘟神。

林逸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逃”出了小屋。在跨出門檻的瞬間,他低垂的眼瞼下,閃過一絲冰冷的譏誚。

他沒有走遠,而是繞到了祖祠后方。昨夜祠堂深處傳來的異動和獸吼,讓他確信三長老的布置已經到了關鍵階段。修復壁畫?那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殺招,恐怕就藏在那些壁畫之中,或者……與壁畫相連的機關里。

他避開巡邏的護衛,如同幽靈般潛入祖祠側殿。這里存放著一些修復工具和備用材料。他的目光,精準地鎖定在墻壁上一個不起眼的、雕刻著古樸云紋的青銅燈座。根據前世對古建筑機關的了解,以及之前對祖祠的暗中觀察,他判斷這燈座很可能與壁畫區域的某個隱秘機關相連。

他取出松煙墨狼毫筆,蘸取了一點特制的、能短暫干擾靈力傳導的“斷流墨”(由幾種礦物粉和動物膠調制)。筆尖如同最靈巧的刻刀,在燈座底部幾個極其關鍵的榫卯連接處和靈力回路紋路上,進行了極其細微、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修改。動作快如閃電,精準無誤。

做完這一切,他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祖祠的陰影里。他修改的并非機關本身,而是啟動機關的靈力流轉效率和觸發順序。一個小小的“延遲”和一個微妙的“偏差”,足以在關鍵時刻,讓某些事情變得“有趣”。

……

深夜。萬籟俱寂。

林氏大宅如同蟄伏的巨獸,唯有風聲嗚咽。藏書閣那高聳的輪廓,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如同通往未知深淵的門戶。

林逸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悄無聲息地避開了所有明哨暗卡,潛入了藏書閣的最頂層——存放著家族最核心、最禁忌典籍的“秘藏軒”。這里的禁制,遠比下層森嚴。

他站在秘藏軒厚重的石門外,懷中玉符的溫熱感驟然加劇,仿佛在呼喚著什么。他取出了貼身珍藏的一個小小的、早已褪色的胭脂盒。這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里面殘存著一點早已干涸、卻依舊散發著淡淡幽香的胭脂膏。

他深吸一口氣,將胭脂盒打開。又取出了那支松煙墨狼毫筆。筆尖在干涸的胭脂膏上輕輕一蘸,沾上了一點暗紅色的粉末。然后,他翻開了昨夜趁亂藏入懷中、從三長老火盆邊緣搶救下來的半頁《天工符典》殘頁。

殘頁焦黃脆弱,上面布滿了燒灼的痕跡,只殘留著幾個殘缺不全、玄奧莫測的上古符文,以及一些斷裂的線條。

林逸屏息凝神,將全部心神沉浸其中。他回憶著母親壁畫上符師手持玉符的姿態,回憶著寒潭冰面下自動繪制的符文,回憶著藏書閣密室壁畫上那鎮壓萬獸的浩瀚陣圖……手中的狼毫筆飽蘸著融合了母親胭脂的松煙墨,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莊重感,落在了殘頁的空白處。

他并非修補殘頁,而是臨摹!以胭脂墨為引,以心神為筆,在殘頁的邊緣空白處,臨摹起記憶中那浩瀚天工符陣的……**核心軌跡**!

第一筆落下,殘頁毫無反應。

第二筆,殘頁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第三筆、第四筆……林逸的額頭滲出冷汗,內腑的傷勢隱隱作痛,精神力的消耗巨大。但他眼神堅定,筆走龍蛇,殘缺的記憶與直覺相互印證,那玄奧的軌跡在他筆下艱難地延伸。

當他落下最后一筆,試圖勾勒記憶中那龐大符陣最關鍵的一個能量節點時——

嗡!!!

那頁脆弱的《天工符典》殘頁,猛地掙脫了他的手指,懸浮于半空之中!殘頁上,林逸以胭脂墨臨摹出的核心軌跡驟然亮起!散發出柔和卻穿透力極強的暗紅色光芒!

這光芒如同引信,瞬間點燃了殘頁上原本殘缺的那幾個上古符文!幾個符文也相繼亮起,投射出一道道清晰的光束!這些光束在空中交織、碰撞、延伸……竟然在虛空中,自動補全、勾勒出了一個龐大、復雜、散發著無盡玄奧與威壓的——**完整的天工符陣虛影**!

整個秘藏軒被這暗紅色的符陣光影照亮!無數細小的光點在符陣中流轉生滅,仿佛星辰運轉,蘊含著宇宙生滅的至理!

林逸被這恢弘的景象震撼得無以復加!然而,他敏銳的目光瞬間捕捉到了符陣虛影中央,一個極其關鍵的、如同心臟般的位置——那里,本該有一個強大的能量核心,此刻卻是一片刺眼的空白!空白的區域形狀,不斷扭曲變化,卻始終無法穩定成型!

他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是本能地,他一把扯下懷中的寒潭玉符!玉符入手滾燙,溫潤的白光與空中符陣的暗紅光芒交相輝映!

他死死盯著那空白的區域,又低頭看向玉符上那些天然形成的、如同蛛網般的細微裂痕!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腦海!玉符上的裂痕……根本不是損傷!而是……**這龐大天工符陣核心陣眼的……天然陣紋**?!

“原來如此……”林逸喃喃自語,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與明悟。他毫不猶豫,再次提起狼毫筆!這一次,筆尖飽蘸了最精純的松煙墨,然后,極其小心地在那暗紅色的胭脂粉末上重重一蘸!漆黑的墨汁混合著母親的胭脂,形成一種深邃而神秘的暗紫色!

他屏住呼吸,如同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筆尖落下,精準地沿著玉符上那些細微裂痕的走向,在虛空中那龐大符陣的核心空白處,開始臨摹、填補!

每一筆落下,都仿佛在撬動天地之力!筆尖的暗紫色墨痕如同擁有生命,瞬間融入那空白的區域,化作符陣的一部分!玉符在他掌心劇烈震動,發出低沉而歡悅的嗡鳴,溫潤的白光越來越盛,與空中的暗紅符陣產生強烈的共鳴!

當最后一筆,將玉符上最核心、最復雜的一道螺旋狀裂痕完美地“復刻”到符陣核心時——

轟——!!!

整個虛空中的天工符陣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暗紅與純白的光華交織流轉,形成一個完美無瑕、渾然天成的整體!一股浩瀚、古老、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磅礴偉力,瞬間以符陣為中心,轟然爆發!

嗡!嗡!嗡!

這股力量并非攻擊,而是如同無形的潮汐,瞬間席卷了整個藏書閣!不!是整個林氏宗族的根基之地!

腳下!頭頂!四壁!秘藏軒內,無數塊看似普通的地磚、墻磚、乃至穹頂的藻井構件上,那些原本黯淡無光、被歲月塵埃掩蓋的古老紋路,如同沉睡萬年的星辰被瞬間點亮!一道道、一片片、一層層復雜玄奧的符文,如同活了過來,爆發出各色光芒!

紅的是火!青的是風!黃的是土!藍的是水!金的是雷!還有無數難以言喻的色彩,代表著更深奧的法則!

這些被點亮的符文并非雜亂無章!它們在磅礴力量的驅動下,如同無數散落的拼圖碎片,被一股無形的偉力牽引著,飛速地移動、組合、拼接!

咔嚓!咔嚓!轟隆隆!

整個藏書閣,不,是整個林氏宗族的核心區域,都在劇烈地震動!仿佛一頭沉睡的地龍正在翻身!瓦片簌簌落下,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無數沉睡的族人被驚醒,驚恐的呼喊聲劃破夜空!

而在秘藏軒的中央,在懸浮的天工符陣下方,由無數地磚上亮起的符文光芒,最終在劇烈震動中,于地面上……**拼接、組合、凝聚出了一幅龐大到覆蓋整個軒內地面的、光芒萬丈的——遠古地圖!**

山川起伏,江河奔流,海洋浩瀚,大澤星羅棋布!其地貌之奇偉,疆域之遼闊,遠超當世任何已知的九洲輿圖!地圖上,無數光點如同星辰般閃爍,標注著一些聞所未聞的地名和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圖騰標記!大陸的邊緣,是破碎的島嶼和無盡的迷霧,仿佛昭示著失落的世界!

這就是……天工符陣所守護的……九洲大陸的遠古真容?!

林逸站在劇烈震動、光華流轉的秘藏軒中央,如同站在了洪荒的中心。腳下是浩瀚的遠古九洲,頭頂是運轉不息的天工符陣,手中的玉符滾燙如烙鐵,散發著與整個天地共鳴的脈動。

丹青蒙塵,掩蓋了歷史。而此刻,松煙墨痕與母親的胭脂,卻成了揭開這塵封萬古真相的鑰匙。震動仍在持續,遠古地圖的光芒映照著他震驚而堅定的臉龐。他知道,更大的風暴,隨著這幅失落地圖的現世,才剛剛開始醞釀。林氏的隱秘,母親的過往,寒潭的異動……所有線索,都指向了這片被遺忘的遠古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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