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石村的春雪像殘敗的棉絮,黏在青石板上遲遲不肯化去。蕭凌踩著泥濘的小路,工讀生制服的下擺沾滿泥點。他攥著那張皺巴巴的假期批條,遠遠就聞到村頭飄來的酸腐味——那是嘔吐物混著劣質草藥的氣味,比去年冬天阿牛在柴房曬的臭襪子還讓人皺眉。
劉寡婦家的窗戶糊著泛黃的草紙,縫隙里漏出幾縷暗淡的光。蕭凌推開虛掩的木門,腐臭撲面而來。丫蛋蜷縮在土炕上,小臉瘦得脫了形,嘴唇干裂出一道道血痕,枕邊的陶盆里盛著暗褐色的排泄物,還帶著血絲。劉寡婦跪在炕邊,手里攥著半塊硬餅,餅上沾著已經干結的藥渣。
“凌哥兒……”劉寡婦抬頭,眼眶腫得只剩一條縫,“王半仙說這是邪祟入體,符水喝了三碗,可孩子越吐越厲害……”
蕭凌蹲到炕邊,袖口蹭過炕沿的藥碗。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胃里的翻涌,伸出右手按在丫蛋的手腕上。掌心的“百草經”武魂悄然激活,淡綠色的微光透過皮膚滲入經脈——他“看”見丫蛋體內的魂力如同渾濁的泥漿,在胃腸部位形成一團暗黃色的絮狀漩渦,每一個漩渦中心都跳動著細小的金色光點,那是武魂解析出的病原體影像。
“不是邪祟。”蕭凌皺眉,從布包里取出一個竹制小筒——這是他用魂力凝固樹脂制成的簡易顯微鏡,“是肚子里有蟲,比頭發絲還小的蟲。”
劉寡婦瞪大了眼睛:“比頭發絲還小?咋看得見?”
蕭凌沒有回答,用竹片蘸取陶盆里的排泄物,涂在樹脂鏡片上。他運轉魂力,“百草經”武魂的光芒籠罩竹筒,鏡片頓時變得透亮如水晶。在魂力的增幅下,桿狀微生物在視野里清晰呈現,它們擺動著鞭毛瘋狂分裂,細胞壁上的抗原結構如同齒輪般清晰。
“志賀氏菌。”蕭凌喃喃自語,前世微生物學課本上的知識與武魂解析的影像重疊,“痢疾的元兇。”
劉寡婦湊過來,卻只看見鏡片上的污漬:“凌哥兒,你莫不是中邪了?”
蕭凌搖頭,將竹筒顯微鏡塞進劉寡婦手里:“嬸,這蟲叫痢疾桿菌,怕高溫,只要把水燒開,就能殺死它們。”他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村口的死水潭是不是被污染了?”
劉寡婦點點頭,眼淚又流了下來:“年前李屠戶家的死雞扔在潭邊,開春雪化了,水就臭了……大家沒別的水喝,只能挑那水……”
蕭凌踩著沒腳踝的泥漿來到村口水潭,腐臭味混合著雪水的腥氣撲面而來,熏得他眼眶發酸。潭水呈暗綠色,水面浮著一層油膜般的泡沫,偶爾有幾條死魚肚皮朝上漂過。他彎腰撿起一根枯枝,運轉“百草經”武魂,淡綠色的光芒順著枯枝滲入水中。
奇跡般地,水面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黃色光點,如同撒在綠綢上的金粉——那是顯微鏡下的痢疾桿菌。蕭凌皺眉,枯枝在水中劃出一道弧線,魂力順著水波擴散,竟“看”到潭底沉積的腐爛有機物中,細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裂繁殖,如同金色的流沙在黑暗中涌動。
“七十攝氏度以上,持續三十分鐘。”他默念著前世的滅菌標準,“這里的村民連飯都煮不熟,何況滅菌?”
回到村里,蕭凌敲響了村長家的銅鑼。生銹的銅鑼聲驚飛了槐樹上的烏鴉,三三兩兩的村民裹著打補丁的棉襖聚攏過來,臉上寫滿恐慌和懷疑。
“蕭小先生,你真能治這怪病?”王大爺拄著拐杖,咳嗽得直不起腰,“我家孫子都快沒氣了……”
蕭凌環視眾人,舉起手中的黃連:“能治。但需要大家幫忙——把家里的井水都挑來,架鍋煮沸。再去挖馬齒莧,越多越好,這草能止瀉。”
“煮水就能治病?”有人嘀咕,“比王半仙的符水還靈?”
蕭凌故意讓“百草經”武魂在掌心閃過一道微光,黃連在他手中碎成粉末,竟懸浮在空中形成一個綠色的藥草虛影:“我的武魂能看見草里的藥性,這黃連能殺死肚子里的蟲。若不信,等會兒看鍋里的水——藥靈會顯形。”
####二、符水神話:草根醫生的魂力騙局
曬谷場上,三口大鍋支了起來。村民們排著隊挑來井水,渾濁的水面上還漂著草屑。蕭凌蹲在灶前,用魂力催動柴火——表面上看是用扇子扇風,實則以武魂之力加速空氣流動,火苗頓時竄起三尺高,把他的臉映得通紅。
“把水燒到冒泡,再煮半柱香!”他大聲指揮,“馬齒莧洗凈切碎,黃連敲成粉!”
劉寡婦抱著一捆馬齒莧過來,忽然指著鍋底驚呼:“凌哥兒,水里有綠光!”
村民們擠過來看,只見沸騰的水面下偶爾閃過淡綠色光點,如同無數 tiny的螢火蟲在水中飛舞。其實,這是蕭凌用“陰陽鏡”武魂制造的微型幻象,專門用來震懾迷信的村民。
“看見沒?”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謅,“這是藥靈在殺蟲子。喝了這水,藥靈就會鉆進你們肚子里,把蟲都吃光!”
丫蛋趴在鍋沿,眼里閃爍著好奇的光:“藥靈長啥樣?是不是像小花?”
“比小花還漂亮。”蕭凌笑著舀了一碗黃連馬齒莧湯,吹涼了遞給丫蛋,“喝吧,喝了就能看見藥靈在肚子里跳舞。”
湯藥入口極苦,丫蛋皺著眉咽下,忽然指著自己的肚子:“藥靈在踢我!”
村民們哄笑起來,氣氛終于輕松了些。蕭凌趁機挨家挨戶送藥,每到一戶,就用“百草經”武魂暗中催動藥力——他發現,當魂力與草藥結合時,療效竟比單純熬煮快了三倍,而他丹田處的熱流,也隨著每一次治療逐漸增強。
給張大爺喂藥時,他感覺丹田一跳,熱流從五級的“小火苗”變成了“蠟燭光”;幫李嬸敷完草藥,熱流又漲了三分,隱約有沖破屏障的趨勢。到第七日黃昏,當最后一個村民喝完藥湯,他正蹲在灶前添柴,忽然感覺經脈一陣刺痛,丹田的熱流轟然炸開,如同往油燈里潑了一瓢煤油,火焰瞬間竄高,照亮了整個識海。
深夜,落石村陷入寂靜。蕭凌盤坐在老槐樹下,十級魂力如同滔滔江水在經脈里奔騰,發出細微的轟鳴聲。他睜開眼,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視力竟變得無比清晰——百米外的蒲公英絨毛在月光下輕輕顫動,每一根細毛的脈絡都清晰可見,如同精美的蕾絲花紋。
“百草經”武魂自動展開,解析著絨毛中的植物激素:【檢測到蒲公英素,具有抗菌活性;絨毛纖維含纖維素47%,木質素32%……】更奇妙的是,他竟能“看”到樹干里的養分流動,如同綠色的溪流在木質部穿梭,每一個導管細胞都纖毫畢現。
“這是生物透視?”蕭凌喃喃自語,指尖輕撫過樹皮,魂力順著紋路蔓延,“比顯微鏡還清楚……”
“凌哥兒,你咋還不睡?”劉寡婦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老人端著一碗野菜粥,碗沿還冒著熱氣,“餓了吧?快吃。”
蕭凌慌忙收斂武魂,卻忘了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綠光。劉寡婦嚇得后退半步:“你的眼睛……咋發綠光?”
“啊?”蕭凌一愣,隨即笑道,“可能是喝了太多黃連湯,把眼睛染綠了。嬸,這粥真香。”
他接過粥碗,故意大口吞咽,滾燙的粥燙得舌尖發麻,卻讓心里暖融融的。十級魂力在體內涌動,他忽然想起工讀生課本里的一句話:“魂師的強大,在于與世界共鳴。”此刻,他與草藥共鳴,與微生物共鳴,與整個自然共鳴,這才是“百草經”武魂的真正力量。
清晨,蕭凌在村口豎起一塊木牌,用木炭寫下:【煮沸飲水,禁食生冷】。村民們圍過來,盯著木牌上的字議論紛紛。
“蕭小先生,‘生冷’是啥?”王大爺瞇著眼睛問。
“就是沒煮過的、冰的東西。”蕭凌耐心解釋,“以后上廁所要去村西頭的荒地,死動物埋到后山,別靠近水源。”
有人撓頭:“你咋知道這么多?”
蕭凌晃了晃懷里的《冥想基礎》,封面貼著他用魂力繪制的細菌示意圖——雖然村民看不懂那些螺旋狀的微生物,但不妨礙他們把書當成“神醫寶卷”。
“看書學的。”他說,目光投向遠處的落霞鎮,“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我們沒見過的學問。”
風起時,老槐樹下的蒲公英漫天飛舞。蕭凌撿起一株,輕輕吹散絨毛,看著它們乘著春風飄向落霞鎮方向。十級魂力在掌心流轉,將絨毛染成淡淡的綠色,如同撒向大陸的希望種子。
“凌哥兒,你傻笑啥?”丫蛋扯著他的袖子,“劉嬸說你治好了瘟疫,要給你蒸玉米餅!”
“好啊。”蕭凌笑著抱起丫蛋,十級魂力在陽光下閃爍,如同撒在草藥上的金色晨露。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個只能在草藥園偷偷升級的小工讀生了。下一次,當瘟疫在某個村莊爆發,當村民們求助無門時,他會帶著煮沸的符水、止瀉的草藥,以及十級魂力的“百草經”,像蒲公英一樣降臨,用科學與武魂,治愈這片大陸的“病”。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