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朱砂痣的回憶
- 南墻白芷
- 九貓玫瑰
- 2396字
- 2025-06-14 00:13:31
那是個飄著細雪的冬夜,鄧雪家的別墅燈火通明。
黃芷晴縮在落地窗邊的單人沙發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熱可可杯沿,看著客廳中央那群嬉笑打鬧的同齡人。
水晶吊燈的光太刺眼了,香檳塔折射出的碎光像無數把鋒利的小刀。
“要出去透透氣嗎?”
聲音從頭頂落下來的時候,黃芷晴聞到了淡淡的雪松香氣。
抬頭時,她看見李寧屹站在逆光里,他手里拿著她的駝色羊絨圍巾,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
后來黃芷晴總在想,如果當時拒絕了他,他們的人生會不會是另外的模樣。
他們早已轟轟烈烈的愛過了!
庭院里的積雪咯吱作響。
李寧屹小心翼翼保持著半臂距離,卻總在黃芷晴踩到結冰處時及時伸手。
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揉在一起,他忽然指著遠處。
“你看,冰凌。”
十六歲的少年踮腳去夠屋檐下的冰錐,羽絨服下擺掀起一角,露出腰間一小片肌膚。
當他轉身把晶瑩的冰凌遞給黃芷晴時,他們呼出的白霧在空氣中纏綿,他耳尖凍得通紅,眼睛卻亮得像盛滿了星星。
少年的愛純粹!熱烈!真摯!
那年黃芷晴十四歲,還不知道這個會為自己摘冰凌的男孩,身體里流淌著與她同源的血脈。
雪夜靜謐,唯有彼此交錯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十五歲的冬天,黃芷晴的母親去世那天,雪下得很大。
她蜷縮在靈堂的角落里,指尖死死掐著掌心,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讓她確信自己還活著。
親戚們的哭聲、交談聲、香燭燃燒的窸窣聲,全都模糊成一片,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直到有人輕輕握住黃芷晴的手腕。
“別掐自己。”
他的聲音很低,指腹摩挲著她掌心的月牙痕,“疼不疼?”
黃芷晴抬頭,李寧屹就蹲在自己面前,睫毛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呼吸間帶著冬夜的寒氣。
他沒說那些“節哀”“堅強”之類的廢話,只是沉默地把他冰涼的手指攏進掌心,一點點焐熱。
后來黃芷晴才知道,他是翻墻逃了晚自習,一路跑過來的。
他們開始偷偷相愛。
李寧屹會在晚自習后翻進孟家院子,輕輕敲黃芷晴的窗。
她推開窗戶,夜風裹挾著他的氣息涌進來,混合著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糖味。
他撐著窗臺跳進來,動作輕得像一只貓,落地時卻故意踩出一點聲響,惹得她緊張地去捂他的嘴。
“小聲點!”
他笑,睫毛掃過黃芷晴的掌心,癢癢的。
“怕什么?”
他壓低聲音,唇幾乎貼在她耳畔,“又沒人發現。”
可黃芷晴還是怕。
怕父親,怕孟懷瑾,怕所有人知道他們越界的關系。
其實后來黃芷晴一直想問孟懷瑾,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知道這場愛情終究會無疾而終!
但他從不在意,甚至明目張膽地寵黃芷晴。
他的副卡早早就塞進了黃芷晴的錢包,密碼是她的生日。
“想買什么就刷。”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那只是一張普通的飯卡,而不是能透支八位數的信用卡。
黃芷晴搖頭。
“我不要。”
他捏了捏她的臉,笑得肆意又溫柔。
“可我想給你。”
他對她幾乎是沒有底線的縱容。
她心情不好時,他會翹課帶自己去海邊,在凌晨無人的沙灘上背著她踩浪花;
她隨口提一句想吃城西那家甜品店的拿破侖,他就能開車橫跨半個城市去買,哪怕最后送到黃芷晴手里時,奶油已經微微塌陷。
有一次,黃芷晴故意問他。
“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呢?”
李寧屹挑眉,真的從口袋里摸出打火機,點燃,舉到黃芷晴面前。
“先拿這個湊合。”
火光映在他的瞳孔里,跳躍著,像一顆被他親手摘下的星。
“等以后,我買真的星星給你。”
黃芷晴笑他幼稚,可心里卻酸澀得發脹。
他明明知道,自己要的從來不是星星。
可是,后來他真的送過!
李寧屹高中畢業那年,去了北方讀大學,而黃芷晴留在南城念高中。
機場送別那天,黃芷晴死死攥著他的袖口,喉嚨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倒出最后一顆,塞進她嘴里。
“別哭。”
他拇指蹭過她的眼角,“糖吃完了,我就回來了。”
后來她才知道,那盒糖是他特意買的,和自己小時候最愛吃的牌子一模一樣。
異地六年,他的寵愛從未打折。
她生理期疼得蜷在床上時,他會算準時間,讓外賣小哥送來紅糖姜茶和暖寶寶;
她考試失利,半夜躲在被子里哭,他的電話會準時打來,背景音是大學宿舍嘈雜的笑鬧,而他壓低聲音,一遍遍哄她。
“乖,不哭了,我在這兒。”
李寧屹從不讓她聽見打火機的聲音,可每次見面,黃芷晴都能從他大衣口袋里摸出半盒未抽完的煙。
薄荷味的,很淡,像是刻意為了掩蓋什么。
黃芷晴知道他抽煙。
或許,如果是他,抽與不抽,其實不重要!
有次視頻時,他那邊天色已暗,背景是大學宿舍的陽臺。
他懶散地靠在欄桿上,指尖夾著一點猩紅,煙霧模糊了他的輪廓。
黃芷晴盯著屏幕沒說話,他忽然反應過來,立刻把煙掐滅,對著鏡頭笑。
“就這一根,真的。”
后來,他再也沒在她面前抽過煙。
即使假期回家,他也總會在抱黃芷晴之前換掉衣服,漱口,甚至噴一點淡淡的香水,確保黃芷晴聞不到一絲尼古丁的味道。
關于李寧屹的情人,黃芷晴其實知道。
他們都深愛著彼此,但是誰都沒有忠于這份愛情!
他有情人,而它卻與周暮玄五纏不清!
鄧雪曾隱晦地提醒過黃芷晴。
“李家小公子在大學里……挺受歡迎的。”
黃芷晴沒說話,只是低頭攪動著咖啡。
后來,黃芷晴在李寧屹手機里看到過幾條曖昧短信,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內容露骨。
她平靜地鎖上屏幕,放回原處。
那晚他來接她,照例帶了她最愛的栗子蛋糕。
黃芷晴小口吃著,奶油沾在唇角,李寧屹俯身用拇指擦掉,眼神溫柔得像在看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不是不生氣,是因為自己明白,家族里的男人,有誰身邊沒有幾個鶯鶯燕燕。
她被孟懷瑾教得太好,知道得太多,所以從來不在乎這些事情!
李寧屹去部隊那天,李家老宅燈火通明。
長輩們圍坐在客廳,談論著他的前途、李家的未來。
黃芷晴站在陰影里,看著李寧屹一身筆挺軍裝,肩線凌厲,下頜繃得緊緊的。
直到人群散去,他才走到黃芷晴面前,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
“不跟我說句話?”他問。
黃芷晴搖頭,只是看著他。
月光從窗外漏進來,落在李寧屹的眉骨上,勾勒出一道鋒利的輪廓。
十九歲的李寧屹,肩背已經寬闊得能扛起一個家族的重量,可當他低頭看她的時候,眼神還和十六歲那年一樣,柔軟得不像話。
李寧屹忽然嘆了口氣,把黃芷晴拉進懷里。
“等我。”
他說。
一句等我,他等了他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