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蕭云悄無聲息地來到后山寒潭。
月光如水,寒潭表面凝結著一層薄冰,四周寂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蕭云右手按在玉佩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與李慕雪這樣的神秘人物私下會面,風險不言而喻。
“你來了。“
清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蕭云猛地轉身,看到李慕雪不知何時已站在三丈外的一棵古松下。月光下的她白衣勝雪,黑發如瀑,比白日更多了幾分出塵之氣。
“師姐約我來此,有何指教?“蕭云沒有靠近,保持著安全距離。
李慕雪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抬手布下一道隔音結界,然后取出一面古樸的銅鏡:“先看這個。“
銅鏡表面泛起漣漪,顯現出一幅畫面——無邊黑暗中,一個模糊的巨影被無數鎖鏈禁錮,那些鎖鏈上刻滿星辰符文,而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
“這是...“
“混沌魔主,“李慕雪聲音凝重,“被星辰鎖鏈封印了十萬年的上古魔神。而今封印漸弱,大劫將至。“
蕭云心頭一震,這與他從玄天秘境獲得的信息吻合:“師姐為何給我看這個?“
李慕雪收起銅鏡,直視蕭云雙眼:“因為我需要確認,你是否真是這一代的星辰之子——唯一能加固封印的人。“
星辰之子?蕭云想起獸皮書冊上的記載和那些詭異的夢境,表面卻不動聲色:“師姐在說什么?弟子聽不懂。“
“不必裝了。“李慕雪冷笑,“白天的北斗伏魔訣做不了假。那是玄天宗不傳之秘,唯有星辰血脈者能施展。“她頓了頓,“我是天機閣'寒冰使',奉命尋找這一代的星辰傳人。“
天機閣!蕭云瞳孔微縮。這個神秘組織在《九州志異》中有零星記載,據說掌握著修真界最大的秘密,連各大宗門都要禮讓三分。
“師姐找星辰傳人做什么?“蕭云試探道。
“自然是阻止大劫降臨。“李慕雪語氣轉冷,“但有些人想的恰恰相反。趙無極與魔道幽冥殿勾結,想利用你的血脈力量提前解開封印。“
蕭云心頭劇跳:“有何證據?“
李慕雪一揮手,銅鏡再次顯現畫面——昏暗的密室中,趙無極正與一個黑袍人低聲交談。
“...那小子的星辰血脈已經覺醒,只需再等三個月...“趙無極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魔主大人已經等不及了...“黑袍人陰森道,“下次月圓之夜,必須得手...“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蕭云背脊發涼,若這影像屬實,他的處境比想象的更危險。
“為何幫我?“蕭云仍不放松警惕。
李慕雪淡淡道:“各取所需。天機閣要維持封印,而你需要活命。“她收起銅鏡,“我可以提供保護,但作為交換,你必須配合我們的計劃。“
蕭云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師姐腰間的'玄冰'玉佩,可是天機閣信物?“
李慕雪略顯驚訝:“你竟認得?不錯,這是閣主親賜的'玄冰令'。“
蕭云心中一動,想起秘境中獲得的信息——玄天宗與天機閣本是同源,后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揚鑣。若真如此,李慕雪的目的恐怕沒那么簡單。
“我需要時間考慮。“蕭云最終道。
李慕雪似乎早有所料:“下次月圓還有七天。在此之前,小心周厲和趙志平,尤其是你的飲食。“她遞過一枚玉符,“若有危險,捏碎它。“
說完,她撤去結界,飄然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蕭云握緊玉符,心情復雜地返回洞府。剛走到半路,胸前的玉佩突然發燙,一道青光射向右側樹林。
“誰?“蕭云低喝一聲,星辰之力瞬間灌注右臂。
樹林中傳來窸窣聲,一個黑影倉皇逃竄。蕭云縱身追上,在月光下看清了那人背影——趙志平!
“找死!“蕭云眼中寒光一閃,正欲追擊,突然心臟一陣絞痛,差點跪倒在地。右臂上的星光不受控制地暴走,在皮膚下亂竄,帶來撕裂般的痛苦。
“這是...反噬?“蕭云咬牙忍耐,想起《玄天星辰錄》中的警告——星辰血脈若過度使用,會反噬其主。
等痛苦稍減,趙志平早已逃之夭夭。蕭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洞府,布下重重禁制,取出獸皮書冊仔細研讀。在最后幾頁,他發現了一段之前忽略的文字:
“星辰之子,承天命而生,應劫數而亡。血脈覺醒之日,即是倒計時開始。百日之內,若不...“
后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意思足夠明確——他的時間不多了。
“百日...“蕭云計算了一下,從玉佩覺醒那天算起,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也就是說,他最多還有一個月時間。
這個發現讓蕭云如墜冰窟。外有趙無極和魔道虎視眈眈,內有血脈反噬之憂,而唯一伸出援手的李慕雪又動機不明...
“不能坐以待斃。“蕭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分析現有信息。首先,趙無極想利用他解開封印,那么在達到目的前應該不會下殺手;其次,李慕雪代表的勢力想維持封印,暫時是盟友;最關鍵的是,他需要找到延長或解除血脈詛咒的方法。
“玄天秘境...“蕭云想起主殿中那塊玉碑。《玄天星辰錄》只是基礎功法,或許完整的傳承中有解決之法?
但秘境有碧眼金睛獸守護,以他現在的實力,再去無異于送死。除非...
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腦海——借力打力。既然各方勢力都盯著自己,何不利用這點?
次日清晨,蕭云剛結束調息,洞府禁制就被觸動。來人是掌門座下的道童,傳令讓他即刻前往青云殿。
“終于來了。“蕭云整理衣冠,隨道童前往主峰。昨日小比上的表現,果然引起了高層注意。
青云殿內,青云子端坐首位,兩側站著幾位核心長老,包括面色陰沉的趙無極。讓蕭云意外的是,李慕雪也在殿中,垂手站在一位白發老嫗身后。
“弟子蕭云,拜見掌門,各位長老。“蕭云恭敬行禮。
青云子微微頷首:“免禮。昨日小比,你表現不俗。那引動星光的法術,從何處學來?“
直入主題的問話,蕭云早有準備:“回掌門,是弟子從家傳玉佩中悟得。“他取下玉佩呈上,“家父臨終前交代,此物需血脈相承者方能使用。“
青云子接過玉佩,仔細端詳后遞給身旁的白發老嫗:“玉靈師妹,你看如何?“
老嫗——正是內門第一煉器大師玉靈長老——將玉佩放在掌心,閉目感應片刻,突然睜開眼:“確是玄天宗遺物,內含星辰之力。此子能激活它,血脈做不了假。“
殿內一陣騷動。幾位長老交換著眼色,趙無極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青云子沉吟片刻,突然問道:“蕭云,你可知玄天宗為何覆滅?“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蕭云心頭一跳。他謹慎地回答:“弟子只從古籍上看到,玄天宗十萬年前為封印某個大魔頭而舉宗殉道。“
“不錯。“青云子長嘆一聲,“而今十萬年輪回將至,封印漸弱。玄天血脈重現,恐非巧合。“
趙無極突然插話:“掌門師兄,此等大事豈能輕信一個小弟子?不如將他交由我...“
“趙師弟!“青云子厲聲打斷,“此事關乎九州存亡,豈容私心?“他轉向蕭云,語氣緩和,“從今日起,你搬至主峰修行,由我親自指導。另外...“他看了一眼李慕雪,“玉寒師妹提議讓李慕雪與你一同修行,你可愿意?“
蕭云心中一動。玉寒長老應該就是那白發老嫗,而李慕雪能出現在這里,說明她在天機閣的身份連掌門都不知曉。這個安排,恐怕別有深意。
“弟子遵命。“蕭云恭敬應下。
離開青云殿時,李慕雪與蕭云并肩而行。四下無人時,她低聲道:“計劃有變。趙無極已等不及月圓之夜,三日內必會動手。“
蕭云心頭一緊:“消息可靠?“
“天機閣的眼線從不失手。“李慕雪語氣肯定,“今晚子時,老地方見。我有辦法讓你暫時擺脫危機。“
兩人剛分開,蕭云就感到一道陰冷的目光盯著自己。回頭看去,周厲站在不遠處,眼中殺意凜然。
回到新安排的洞府——位于主峰半山腰一處靈氣充沛的院落——蕭云立刻檢查了四周,確認沒有監視后,取出玉佩嘗試聯系玄天秘境。然而無論注入多少靈力,玉佩都毫無反應。
“看來短期內無法再去秘境了...“蕭云有些失望,轉而研究《玄天星辰錄》中的其他法術。時間緊迫,他必須盡快提升實力。
夜幕降臨,蕭云悄然離開洞府,向后山寒潭而去。剛走到半路,玉佩突然發燙示警。他迅速隱入陰影中,只見兩道黑影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
“周厲和趙志平...“蕭云瞇起眼睛。這兩人明目張膽地跟蹤,顯然已經肆無忌憚。若非身處主峰,恐怕早就動手了。
利用地形熟悉優勢,蕭云七拐八繞,終于甩掉尾巴,來到寒潭邊。李慕雪早已等候多時,身邊還站著一個陌生的灰袍人。
“這位是天機閣'隱星使',專司潛伏暗殺。“李慕雪簡短介紹。
灰袍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唯有雙眼亮得驚人:“時間有限,長話短說。趙無極與幽冥殿計劃三日后借講道之機對你下手。我們會制造混亂,你需要趁機前往宗門禁地'星隕谷',那里有你需要的東西。“
“星隕谷?“蕭云一愣,“那不是...“
“玄天宗最后的遺跡。“灰袍人打斷他,“谷底有座祭壇,能暫時壓制你體內的血脈反噬。“他遞給蕭云一塊星形玉片,“帶著這個,祭壇自會接引你。“
蕭云接過玉片,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熟悉力量,確實與玉佩同源。但這一切來得太巧,他不得不懷疑:“為何幫我?天機閣到底想要什么?“
灰袍人與李慕雪交換了一個眼神,緩緩道:“封印混沌魔主需要星辰血脈者犧牲自己。但我們找到了另一種可能——以星隕谷祭壇為引,配合天機大陣,或許能永久封印魔主而不必犧牲你。“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但蕭云總覺得哪里不對。不過眼下形勢危急,他別無選擇:“好,我配合。但有個條件——我要知道星隕谷的全部歷史。“
“可以。“灰袍人爽快答應,取出一卷古樸的竹簡,“這里記載了星隕谷的來歷。記住,三日后午時,準時行動。“
說完,他與李慕雪迅速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蕭云回到洞府,仔細研讀竹簡。上面記載星隕谷是十萬年前天外隕星墜落形成,而那顆隕星實際上是玄天宗最后一位宗主所化。他在封印混沌魔主后,將畢生修為凝聚成星,墜落于此,形成了一座天然祭壇...
“若真如此,那里或許真有解決血脈反噬的方法。“蕭云合上竹簡,心中稍安。但他沒有放松警惕——天機閣行事詭秘,不可全信;趙無極虎視眈眈,必須防備;而最緊迫的,是體內日益不穩的星辰之力...
窗外,烏云遮月,山雨欲來。